逸王府。

君逸坐在首位上,表情嚴肅冷峻。目光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外頭影一進來報:

“主子,一切準備妥當了。彭家的小姐也收到旨意入了宮。”

君逸嗯了一聲。

敢欺負他的人,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北燕馬上要離開,讓北境的人都注意著些,北燕不是安分的主。”

“是。”

“讓人盯著彭家的人,這一次君策和北燕合作,按常理推斷,應該會先做做樣子打個兩回勝仗。不過凡事不好說,若發現彭家不管不顧,那便讓一隊的人直接動手,彭家的人,不留也罷。”

“是。”

君逸起身,一路慢步向著視窗,每走一步都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走到窗前,目光挪開,看向窗外。

國公府。

綰寧在壽安院跟老夫人一起用的午膳,又說了一會話才回去。

剛剛進了望月軒,杜若便來報了訊息:

“小姐,策王府和彭家的婚事定下來了,剛剛賜了婚。”

“這麼快。”

綰寧有些疑惑,今日這一出,不過是她臨時起意,事先也並沒有安排。

她是給了個由頭給恆王,剩下的,恆王多少得使些力氣,才能得償所願。

就算真的鬧到皇帝跟前,淑貴妃都不會同意,也有一百種方式拒絕。

比如說:彭家的小姐有心儀之人,或者說彭家的小姐身有疾患,要過兩年……

總之婚事哪怕推不掉,往後推個幾年也是可以的。

淑貴妃絕對不會讓策王吃一個那麼大的悶虧。但是這件事居然就這麼成了,順利得實在是匪夷所思。

杜若:“小姐,今日的事,淑貴妃根本沒出面。

據我們的訊息是,去傳話給淑貴妃的人,路過屋簷下的時候,被頭頂上落下來的瓦片打暈了,耽誤了事情。

而這件事太急,又等不到後面反悔,淑貴妃及時出現還好,沒有及時出現,那就是少了人說話。

恆王在御書房說得頭頭是道,說策王一心求娶彭家小姐彭卉,甚至來了國公府想讓老夫人保媒,恆王念及兄弟情誼,所以想著乾脆進宮求一道旨意,所以入了宮。

皇帝問策王,策王不敢否認,只能說自己確實有這個想法,不過不知道彭卉表妹是如何想的。”

綰寧笑了笑,淑貴妃不來,君策自己這邊又只能承認,算是窮途末路,唯一的希望就在女方這邊。

“我記得,彭卉很是喜歡策王。”

杜若:“是,皇帝隨即便找了彭家小姐彭卉來,彭家小姐一聽說陛下召見,心裡慌的不行。

彭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能隨意囑咐什麼。如今府裡都是女眷,只能靠銀子向來傳口諭的太監打聽一二。

那太監確實知道一些,卻不知道全部,看在錢的份上,說了了全。

說策王求娶彭卉,卻怕彭卉不答應,所以皇帝遣彭卉入宮問問彭卉的意思,若彭卉也有意,便為二人賜婚。

彭家那些夫人一聽,哪裡還坐得住,當即囑咐彭卉一定要答應。而彭卉自己也對策王有心,自是滿口應下,歡歡喜喜的入了宮。

入宮之後,見了皇帝,對於皇帝的問話,彭卉老老實實的回答。皇帝一看郎有情妾有意,求到他面前,他也不好棒打鴛鴦,當即便為二人賜了婚,再由恆王提議,婚期定在了明年二月。”

綰寧嗯了一聲。

看起來皇帝是打定主意要徹底旁觀了,只要底下人不鬧出人命,他便順水推舟的應對了。

不過,這一次的事情倒是太過巧合。

君恆和君策一出國公府的門,皇帝便讓他們入宮。淑貴妃那邊也沒去,還有彭卉這邊的安排,最後促成了這個結果。

綰寧覺得不是巧合,若是事在人為,君恆卻沒有這個能力。

綰寧略微一想,便大概明白了。

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心中卻是琢磨著,下回見面之後,得哄一鬨她的小朋友。

杜若:“小姐,這件事我們……”

綰寧搖了搖頭,“這件事不必再關注。”

“是。”

宮門口,君策三人一起出來。

君恆臉上帶著辛災樂禍的笑容,對著君策道了一聲恭喜,而後大搖大擺回了恆王府,看起來心情好極。

彭卉手捧聖旨,一臉嬌羞。

君策頭疼,耐著性子送彭卉回府的路上,問清楚發生了什麼。

聽彭卉說完,那個太監說的,並無漏洞。

君策回府,直接回了書房,叫來三位幕僚,把手中的聖旨甩到了桌子上。

三位幕僚見著君策這一動作,嚇得心驚膽顫。

彭幕僚趕忙上前,把聖旨整理好,這才緩緩開啟。君策眼睛看向另外一邊,看起來神情不好。

彭幕僚看完表情凝重,遞給林老,李幕僚也湊上來看。

“王爺。”

彭幕僚嚥了一口唾沫,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失了一個策王妃的位置,便是失去了一個大助力。

站在他的立場上來說,彭家越好他便越好,但是彭家和策王府的關係已經如此密切,實在不用多此一舉,浪費了。

君策叫來了一個今兒跟著自己的侍衛,讓侍衛把今日發生的事情,言簡意賅都說了一遍,三人聽完表情都不太好。

“王爺,這件事真的不能改變嗎?”

李幕僚到底年輕,說起這件事只覺得可惜,策王妃這個位置,他們留了這麼久,就是為了一個能配得上的更有身份地位的女子,能為君策拉到一股勢力,但誰能想到最後居然是這樣的結局。

林老看李幕僚一副捶胸頓足的惋惜模樣,看了幾人一眼,開口,

“聖旨都下來了,幾乎再無更改。至於想要拉攏勢力,便只得用其他的法子了。”

李幕僚聽完,眼前一亮,開口道:

“那倒是,別說這王妃還沒嫁過來,就算嫁過來,不一定做得長久,就像恆王妃一樣。”

這話說完,屋子裡安靜下來,沒人接著往下說。

李幕僚自知失言,彭家再如何是君策的外祖家,跟其他勢力不同。

現在彭家的小姐還沒嫁過來,他們便計劃著人的性命,怎麼看都是背信棄義的行為。

李幕僚也一下反應過來,趕忙解釋:

“還有側妃也可,只要能合作,到時候再好好商量就是。”

君策心裡堵的慌。

並非失去了一個策王妃的位置,這個位置如果他不想給,就像李幕僚說的一樣,落水,難產,被人陷害,總有辦法讓彭卉消失。

令他覺得氣憤難受的,是綰寧對他強硬的拒絕態度。

他想不通,比起君逸來,他究竟差到哪裡。

關於從前那件事,哪怕他道歉都看不到她眼裡的半分波動,她就像一塊捂不熱的石頭,完全不為所動。

有那麼一刻,他在想,若當初他沒有找到蘇雨瀾設下那個計謀,好好的求娶她,用真心感化她,結局是不是另外一個樣子?

他從未與人說過:他夢裡的蘇綰寧,是何等完美的模樣。

夢醒之後,他也知道那是假的,是鏡花水月是夢幻泡影。

但是,那種感覺,真實的如同切膚髮生過,他迫切的想要讓那些場景變成現實,這種渴望,像飲鴆止渴。明明被拒絕了那麼多次,卻還是想盡一切辦法,想要讓她來到自己身邊。

他說不清對蘇綰寧是什麼感情。

一開始是她有用,再後面是她冷冷淡淡的態度,提起了他的興趣,更何況她還傾國傾城那般美。

而且她似乎真的不畏權貴,一個被當做下人養出來的嫡女,見到他,半點不低聲下氣,不懼怕不諂媚,不卑不亢。

她像一朵頑強豔美的高嶺之花,吸引著他去採擷。

她也像一團雲霧裡迤邐的夢,他想靠近想看清,但是眼前始終一團模糊。

可是在他的夢中,她聰慧嫻靜,美貌動人,以他為天,溫柔小意,他的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這種感覺讓他上癮沉溺,迫切的想要得到她。

他已經形容不出自己對她的感受具體是什麼,心中只有一個瘋狂的念頭,得到她。

君策起身,看向幾人,擺擺手:

“這件事不必再討論,接下來你們只商量一件事:讓老三,在大婚之前,死於非命。”

幾人心中咯噔一下,俱是一驚。

當即沉下心,開始討論,這一討論,便到了入夜時分。

期間,楚錦年的人來過,說要來取當初和他約定的東西。

君策眉頭皺起,楚錦年按照約定做完了他做的,事情也按照他的想法進行,且有了結果,但是他總覺得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不過對於楚錦年他不敢糊弄,一是事情太小沒必要,二是多一個東晉有權有勢的敵人,對他有害無益。

訊息很快送到了東晉使臣別院。

楚錦年正在屋子裡安安靜靜的烤著紅薯,一旁的如花,一片一片的剝著紅薯皮,吃得悄無聲息。

吃一口看一眼楚錦年,吃一口看一眼楚錦年,也不敢多說話,生怕惹得自家公子不快。

楚錦年收到訊息,首先把大周朝廷跟南疆蠱派人的聯絡大約掃了一眼。

看出了對方來信的痕跡和印章,確實是蠱派那邊的人。這些印記,外人看不出門道,但是南疆人卻是能輕而易舉的看出不同,還有其他的一些,交換東西的證據。

看完,又拿出另外一份。

這一回楚錦年跟君策合作,君策除了點名他是南疆尹家的後人,一共給他丟擲了兩個好處。

一個就是蠱派和大周皇室合作的證據,另外一個就是打探出江南蘇家後人的訊息。

從他們合作的那一刻,君策便派了一隊人去打探,加上他之前有的訊息,一起湊成了一份資料給楚錦年。

君策不知道楚錦年要找什麼人,要找誰?資料裡幾乎涵蓋了蘇家以下的所有人的訊息,是他們查到的所有細節。

江南蘇家的老夫人姓霍,國公府的宋老夫人也姓霍,二人是霍家同族的姐妹。

楚錦年把訊息看了一遍,和他查到的大致相同,就連蘇家的小兒子在戰場上出事,留下蘇梨一根獨苗苗,在京城被皇帝封了個安平郡主的訊息,也一模一樣。

只是這位蘇家三小姐蘇梓月……

訊息上說,此人失蹤,但去年,到過京城。

這一條訊息短短一句話,楚錦年看了好幾遍,把訊息遞給瞭如花。

這個蘇梓月是他這件事裡唯一的線索了。關於蘇梓月疑點重重,在江南蘇家的說法裡,她是外出探親,在回程的路上,遇見了歹徒,死於非命。

當初探親,探的就是京城的國公府,這也是他這一趟來國公府,想要查探出什麼的原因。

而且看老夫人的表現,似乎也確實有所隱瞞。

想到國公府,楚錦年的腦中出現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他搖搖頭,強迫自己把那副影像從腦子裡趕出去,但是越不去想,綰寧的模樣,卻在腦中越清晰。

楚錦年有些懊惱地垂下頭,看著面前炭盆裡的點點星火,不由得入了神。

如花看完,問道:

“公子,看起來這位蘇三小姐確實還活著,只是這茫茫人海,對方若隱姓埋名有意隱瞞,我們如何找得出?

依奴才看,國公府的老夫人一定知道什麼?咱們得想辦法撬開這老夫人的嘴。

她不是看重寧小姐嗎?咱們便綁了這個寧小姐,看她還說不說實話。”

楚錦年抬頭,半晌才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一個成年之後閤眼緣的乾親,你指望老夫人能為了她說出什麼秘密?”

如花:“那怎麼辦?總得試試啊。”

楚錦年想到綰寧那冷冷的目光,生怕綰寧嫌惡他,搖頭:“不行。”

如花看著楚錦年這副模樣,想了想,

“公子若是心疼寧小姐的話,咱們以禮相待就是,只不過對外宣稱綁了她,但是她到了咱們這來,咱們以禮相待。”

楚錦年一下瞪著如花,“誰心疼她,我才沒有,你別瞎說,怎麼可能。”

說完一個起身出了門。

如花愣住,看了一眼手上還留著牙印的紅薯,一甩袖子趕忙跟了上去。

“既然不心疼,那咱們就綁。”

楚錦年:“不行。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如花:“那你就是心疼。”

楚錦年:“沒有。”

如花:“那綁。”

楚錦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