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中,工人工會的總會長看著面前一塊嶄新的墓碑,默默的把手中的鮮花放下。

上面有一家三口的相片,這讓他有一種很滑稽的感覺。

明明他們不久之前還在商量著……如何改變這個社會,改變這個世界,沒想到只是這麼短暫的一刻,他的摯友連帶著他的家人,一同離開了這個世界。

“負責案件的警察說是交通事故,司機喝了酒,他對自己的行為沒有任何的狡辯,也當庭承認了自己的罪責。”

站在總會長身邊的探員偏頭看著他,“請節哀……”

總會長沒有理睬身邊的探員,他現在正處於候審中,雖然他被保釋了,但聯邦政府還是安排了聯邦調查局探員來“監視”他。

而他也是才知道自己摯友一家人死於車禍,在這之前,警察局閉塞了資訊,讓他無法瞭解掌握這些事情。

是的,之前。

現在他的案子由聯邦調查局來負責,實際上像是辦公室醜聞之類的案子根本不足以驚動聯邦調查局。

從職責分配上來說,只有對人民,對社會產生惡劣影響的刑事案件,才會交給聯邦調查局負責。

而辦公室性支配醜聞,並不屬於這部分。

它在很多人眼裡只是一個花邊的新聞,人們甚至都不會同情受害者,大多數生活在下城區街區的女人們談起這些事時,她們會用誇張的語氣向其他表述著“她一定很騷”之類的觀點,然後再補充一句“否則這些事也不會找上她”來肯定自己的觀點。

一直以來案子都是布佩恩地方警察局在負責,但是就在兩天前,事情發生了一些轉變。

雖然庭審已經上了日程,但是聯邦調查局突然接手了這個案子,並且以“總會長有可能被牽扯進一樁謀殺案”為理由,把他提走了。

所以他得到了短暫的自由,當然,他也有了一個“搭檔”。

今天的風,有些猛烈。

風中蕭瑟的秋意後是濃濃的刀,風能透過衣服,讓人打心底的感受到意思絕望的冷!

他緊了緊身上的風衣,這依舊無法讓他感覺到絲毫的溫暖。

他實在是想不通,自己做的這些事情,到底招誰惹誰了?

一旁的探員吸著煙,等了好一會,等總會長的情緒得到了一定的緩解之後,他才說道,“你覺得這是一起真正的交通事故嗎?”

總會長偏頭看了他一眼,又低著頭,他還在自責中。

“我可以透露一些還沒有披露的內容,實際上這是一樁謀殺案。”

“而造成這一切原因的那個人,就是你。”

總會長實在是忍不住了。

自己被誣陷,被出賣,加上背叛,現在害死自己摯友的帽子都給自己頂上了,他轉身憤怒的看著探員,“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探員低頭踢了踢腳尖邊的石子,石子蹦蹦跳跳的落在了墓碑邊,他再抬頭看向總會長,“就是這樣……”

總會長先是一股被戲耍的憤怒湧上頭頂,他臉都漲紅了,但緊接著那種感覺就消退了,只剩下悵然,還有一絲絲惶恐。

他的摯友,和他說好要一起共創未來的摯友,就像是道路上的一顆小石子,因為他有點……礙事,所以被一腳踢開了。

那麼自己呢?

“因為納加利爾那邊的事情?”

探員作出了一個邊走邊談的邀請,總會長遲疑了一下,隨後跟著他。

“我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來和你說這件事,只能說的確有很大的關係,但是要追究其核心原因,其實還是在國內。”

探員沒有和他說的太細太深,只是利用了一些方便透露的說辭,讓總會長意識到國內的人口失蹤案背後,和國際人口貿易有關係。

而大家都知道,這就是鄧肯家族最核心的聲音。

它本身就非常暴利不說,所帶來的效益也能夠讓他們賺的更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這些大人物害怕我們在納加利爾把工人工會鋪開之後,會給他們帶來一些麻煩?”

總會長的口吻裡還帶著一絲不信任,他停下了腳步,“你沒辦法說服我,我們做的這些事情不可能動搖這樣的大人物的家族,你說的這些讓我覺得很滑稽……”

探員有些無奈,他也停下了腳步,側身看著總會長,“聽著,如果放在以前任何一個時候,你說的都對。”

“但是現在,我們已經抓住了他們的小尾巴了,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允許你們這麼快就在納加利爾把你們想要做的生意經營起來。”

“你是工人工會的總會長,你比我更清楚,實際上工人工會本身,也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情報機構。”

“這樣的特性就註定你們的工作是不被允許的,至少在他們還把持著聯合開發公司的大權時,是不允許你們這麼做的!”

總會長隨後陷入到沉默當中,因為探員說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工人工會的確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情報機構,它收集的情報也不單一。

從某個工廠有可能隱瞞了某一場事故,到某個工廠主因債務問題已經無法開工。

只要他們願意收集這些情報,他們一瞬間就能變成聯邦境內有數的大情報機構。

也許他們無法得到太上層的東西,但是對社會中下層發生的任何一件事,都很難逃過他們的注視!

甚至是現在,工人工會也在透過俱樂部等方式收集情報。

當然他們不會這麼說,也不會承認他們這麼做了,但是他們的確在向一些資本家或者資本集團出售他們敵對公司的資訊。

這些資訊可能在工人自己看來,不是什麼大事情,比如說某個工廠突然減產了,或者突然增產了,或者突然停工改造流水線,或者原材料發生了變化……

這些東西每天都有可能發生,而且也不會太隱蔽,它就擺放在工人們的面前,工人們就算不想見,也能見到這些。

這些對工人們來說只是他們每天工作生活的資訊,一旦販賣出去,就能夠對一些企業造成重大的影響。

至少你能在你的競爭對手向外公佈,或者直接在某些方面給你造成了可怕的損失前,就知道競爭對手的動態,還有比這更重要的嗎?

所以說聯邦的工人工會從來都不是站在工人階級這邊的組織,或許他們表現的是如此,但他們的本質不是。

就像此時的工人工會總會長,他從來都不承認自己是工人,反而認為自己是“官員”,這就是本質的區別。

工人們以為工人工會是工人當家作主的一個地方……

可實際上,他們只是換了一種方式被繼續剝削而已,而且剝削的更徹底。

至少資本家只會讓工人們更多的勞動,更繁重的勞動,而工人工會則是直接把他們賣了換錢。

甚至工人工會核心盈利方式的總會長陷入到沉默當中,他能夠想象得到,這種“站在工人角度的非官方非資本組織”在納加利爾這個地方全面鋪開,會有怎樣的結果。

在聯邦成功的經歷和經驗,會讓工人工會在納加利爾發展的更迅猛,更迅速。

而這,恰恰會為某些利益集團製造巨大的傷害和影響!

所以當總會長決定貫徹這一點的時候,就註定了有人要為他的決定付出代價。

他伸手找探員要了一根菸,點著,深吸了一口,抑制內心澎湃的怒火和悔意,“所以說,實際上是我害死他們的?”

他說像是一個疑問句,但是任何人都能從這句話裡聽出他的自責。

探員沒有說話,預設了這個事實,如果不是總會長作出了這樣的決定,讓傑魯諾先生有些擔心,他的朋友和家人也不會遇害。

社會黨委員會主席的一些話,也讓他隱隱意識到,其實那個老傢伙從一開始就知道。

但他什麼都沒有說……

此時的總會長內心中有數不清多少種情緒在沸騰翻滾,他看向了探員,“你們呢,你們又能做什麼?”

“保護我不被幹掉,還是說想要把我變成魚餌?”

探員咧嘴笑了起來,別看總會長這些話就像是在嘲諷他,實際上,這些話的背後是他已經接受了聯邦調查局的合作請求。

探員做了一個“跟上”的姿勢,繼續向前走,總會長緊追了兩步,跟上了他。

“我們成立了一個專門的調查組,就是負責和他們有關係的案件。”

“如果你最近看新聞就會知道,極樂島上的一些事情已經被我們曝光了,人也抓了不少。”

“這只是第一步,我們還有許多其他的工作組正在努力,而你,則是我這一組接下來的主要工作。”

“在接下來的庭審上,一些證據會被推翻,你雖然不可能無罪釋放,但是我們可以保釋你……”

聯邦的司法更多時候還是要照顧到普通人的情緒的,當那麼多人指控總會長深陷某些醜聞甚至是犯罪行為中時,直接讓他脫罪會讓社會底層那些人感覺到這一切都被黑幕籠罩。

所以他會被判刑,但是時間又不會太長,加上證據的一些問題,更有可能是社群義務勞動之類的,或者半年之內的短期刑期。

到時候提前五個月二十九天提前保釋,也不是什麼問題。

這些都符合司法程式,那麼它就是被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