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這位來自鄧肯家族沒有什麼名氣的遊說者,蘭登議員苦笑著搖了搖頭。

很不愉快的被遊說經歷,就像是有人把手指頭塞進了他的鼻孔裡亂杵,還問他爽不爽。

爽不爽不知道,反正又疼又酸,眼淚都要出來了,偏偏還不好拒絕。

他好不容易拿到了這個位置,屁股都沒有坐熱,怎麼可能會冒著被“調整”的風險去拒絕鄧肯家族的遊說?

眾議員,參議員,都是國會議員,但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人數上的差距其實就已經體現出雙方的地位,參議員人數比眾議員人數少得多,同時一些重量級的委員會中,參議員的數量也更多一點,雖然他們總是說雙方是平等的。

最主要的原因就在於眾議員是可以快速調整的,當一個黨派決定改變一下國會策略的時候,他們就能透過很簡單的手段更換掉那些沒有深厚政治背景的眾議員。

配合的人,換一個地方混一個州參議員什麼的。

不配合的人,隨便找個理由就能徹底的踢出去。

更進一步來說,連蘭登議員這樣其實沒有什麼深厚背景的人都能把自己運作成為國會眾議員,雖然他付出了一個市長的位置。

那麼別人想要搞掉他,付出的代價就不會超過一個小城市的市長位置,有可能要低得多。

這就像防禦的一方在投入上總比進攻的一方要多,不管是財力物力還是精力,他必須保證自己的地位穩固才行,至於其他的個人榮譽,其實都沒有太大的關係。

他偏頭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他的心情卻遠沒有此時陽光那麼明媚。

同在這片明媚的陽光下,傑魯諾先生正在和費奇先生打高爾夫球。

一月底的氣溫還有些冷,上了年紀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冰冷的室外吹著寒風。

寒風會變成無形的刀子,能穿透人們的衣服,穿透人們的身體,在骨頭上,在骨頭裡,留下深深的嚴寒。

所以他們選擇在溫暖的室內打球,室內高爾夫,頭頂是大塊的特殊玻璃,還能讓他們曬到陽光。

這裡沒有太長的球道,實際上就是一個個果嶺。

人們從起始點一杆上果嶺,然後推杆進洞,雖然少了大力揮杆,可對於喜歡高爾夫的人來說,這樣依然是很棒的消遣方式。

傑魯諾先生正站在自己的球前,他不斷調整著推杆的角度,嘗試著不同的力度,所有的注意力都完全集中在這一球上,連說話都沒有顧得上。

二十來秒之後,他輕輕揮杆把球向前一推,看著球快速的滾過一點有起伏的草坪,最終穩穩的落入球洞中,他揮了一下拳頭,隨手把手中價值上萬塊的球杆那麼不在乎的丟向了球童。

“好球!”,費奇先生鼓了鼓掌。

費奇先生看起來個子不高,頭髮有點稀少,髮色花白,像是一個很嚴肅正經,但也很普通人。

他走在大街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會知道自己與聯邦權勢最大的人擦肩而過,他就是那麼的不引人注意。

但在聯邦政壇,沒有人敢不注意他,沒有人能不注意到他。

傑魯諾先生摘掉防滑手套走到一邊,“我就有這種預感,它一定能進!”

他臉上也帶著笑容,打進球對於喜歡打球的人來說絕對是很令人享受的成就。

球童把一枚高爾夫球放在了球標處,然後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移開了標記。

費奇先生緊了緊手上的手套,接過同樣價格不菲的球杆,調整好位置和角度。

他出杆時比傑魯諾先生更果斷,沒有太長時間的瞄準和預感,十來秒之後就揮動了球杆,小球在果嶺的草坪上扭來扭去,但始終朝著球洞的方向滾去。

兩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小球落洞的那一刻,費奇先生臉上多了一些笑容,“看來又打平了。”

球童立刻為他送來了計分本,他隨意的看了一議案,“我沒記錯!”

他笑呵呵的把球杆交給了球童,手套倒是沒有摘掉,和傑魯諾先生一起走向另外一個果嶺。

這裡有很多室內的果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改變一次地形特徵,所以可以有更多的設計。

複雜的,簡單的,顛簸的,平穩的。

兩人一邊走,一邊閒聊著。

“這次你的步伐跨的太大,我們對保安法還有一些疑問……”

傑魯諾先生提出這件事的時候,兩黨就開始研究這個提案了,至於社會黨……有時候有他們沒有他們差別不大。

在聯邦國內有一種很森嚴的態度,一種觀念。

資本家掌握財富,政客掌握權力,軍方掌握武裝力量。

聯邦從過去發展到現在,別看資本家對政壇,對軍方一直在滲透,可以一旦涉及到原則問題,誰都不會退讓。

保安法顯然是在試探大家的底線是否和過去一樣,這個苗頭不是太好,可偏偏他們的藉口很充分。

聯邦政府目前為了照顧國家在國際社會上的形象,不方便到處派遣軍隊,就連派遣到納加利爾的“軍隊”,也都是由退役軍人“自發”形成的。

他們不是受聯邦政府要求,更不是受聯邦軍方要求前往駐紮納加利爾對納加利爾以及周邊形成武裝威懾,他們就是自發的受僱於當地政府,幫助他們維持當地和平而已。

這裡面沒有聯邦政府什麼事情,但絕對也沒有資本傢什麼事情。

同時,這種情況也只能在納加利爾發生,在其他地方不可能發生,聯邦不會揹著“侵略者”的名頭到處招惹敵人。

雖說有軍艦護航,但軍艦護航也只能保證在軍艦護持下的海面上不出現問題,在資本家們具體經營的過程中,其實還是經常碰到一些問題的。

“從政府的立場上你們可以約束其他國家對我們商人在合法權益上的尊重和保護,可你們解決不了一些法律之外的事情。”

“流氓,幫派,無賴,每個地方都存在這種人,他們本身就在法律和道德的監管之外,他們本國政府都無法約束他們的行為,更何況是一個他們可能從來都沒有去過的國家的政府呢?”

兩人步行走到了臺階上,離他們大概還有一百來米,就是另外一個球場。

球童跟在離他們有些距離的地方,來這裡的大人物們不喜歡聊天的時候有人在旁邊環繞。

費奇先生聽完之後若有所思,傑魯諾先生則繼續說道,“聯邦人有錢的概念現在已經成為了全世界的一種共識,在一些我們影響力偏弱的地方,針對聯邦人的綁架、劫持、搶奪時有發生。”

“當地政府不作為甚至是保護行為讓我們的商人根本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損失一筆錢和貨物後離開,有些甚至會付出生命。”

“你們保護不了我們,現在我們想要自己保護自己也不行嗎?”

站在門邊,傑魯諾先生做了一個“先請”的手勢,讓費奇先生先穿過了門。

費奇先生皺了皺眉頭,“你們可以僱傭一些保鏢或者什麼能夠保護你們的自己的人,甚至是給自己買武器。”

“我們已經允許讓私人從聯邦的軍工集團購買各種制式武器,你們其實可以那麼做,但不應該放在明面上來談。”

“這不是一個好談的問題!”

兩人走下了坡道,球童適時的跟了上來。

這個果嶺大概上千平方,在大冬天還有嫩綠色的草坪,溫度也非常的合適。

發球點在一處大約三十度土坡的背面,在這種並不平整的地面開球很考驗球手的技術。

費奇先生從球童手中接過球杆,讓球童把球放好,他幾乎沒有等待太久,用力揮杆。

小球被打的朝著空中飛去,直上直下,運氣還算不錯的落在了果嶺上。

另外一名球童跑到了他的球的落點,插上標記,然後把球拾起來。

這是為了避免兩顆球會相撞,雖然這種事情不是那麼容易發生,可畢竟發生過,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措施。

傑魯諾先生一邊瞄準,一邊繼續說道,“但不能因為這個提案會刺痛一些人敏感的神經,就讓我們這些商人來承擔這些本不應該由我們承擔的結果。”

“如果保安法能透過,至少那些對我們懷著惡意的人想要對付我們,就不那麼容易了。”

他擊球前準備的時間很長,然後胳膊一震,砰的一聲,草皮飛揚。

就這麼一揮,修補草皮的價格就在三二十塊錢左右。

兩人又停下了交談,他們看著那個在空中飛翔的球,看著它落在了果嶺內,看著它朝著洞口滾去。

雖然最終它也沒有成功的調入洞裡,但是比起費奇先生那個在果嶺邊緣的球,傑魯諾先生這一擊顯然非常的有技術含量。

“好球!”,費奇先生稱讚了一聲。

傑魯諾先生笑了笑,兩人朝著果嶺走去,“民眾的需求沒有人可以阻擋。”

“現在它還只是一些水流,如果阻擋的太久,它就會變成一道洪流,會摧毀一切!”

費奇先生若有所思,他站在球前思考了一會,然後毫不猶豫的擊球,雖然球離球洞有些遠,最終還是剛好的掉入洞中。

“我會慎重考慮的!”

傑魯諾先生聽到這句話,攥了攥拳頭,他知道他說服了費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