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工會在拜勒聯邦的強大聲勢源自於他們的作用——調合/控制勞資關係。

工人勢力強的時候,他們就會把站在資本家的這邊幫助資本家鎮壓工人,要做到這一點很容易,只要提供更多廉價的勞動力給資本家們,那些想要鬧破天的工人們就只能向工人工會低頭。

資本家勢力強大的時候,他們只需要在這些資本家趕工的時候製造幾起罷工,就足以讓資本家對他們提出的所有條件毫不猶豫的答應。

畢竟,違約損失的不只是一筆生意,還有所有的成本以及鉅額的賠償。

工人工會有很多種辦法去制衡勞資雙方的關係,這也是社會黨中第一大派系就是工人代表派系的原因。

這些人代表著整個聯邦各個地區的工人階級在政壇上發聲,他們的聲音可能不夠響亮,但足夠引人注意。

可如果林奇跳過工人工會,跳過工廠這個特殊的環節,直接和工人對接,把工人都升級為剛剛開始起步的小作坊主,勞資關係就不存在了,工人工會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價值。

工人工會不可能承擔這樣的後果冒險去同意林奇的要求,而這也恰恰是工人工會最大的依仗,他們控制著整個聯邦工人的選擇傾向。

當他們派遣工作人員說服所有工人某一件事是資本家的陰謀時,這些沒有受過高等教育,有些甚至只是能夠正常的讀寫,並不掌握更多文化的工人們很容易就的陷入到謊言之中。

再加上幾場罷工,一些免費的炸雞和啤酒,他們就能讓一切都失去響應,他們已經習慣了透過這樣的方式來控制工人群體,而工人群體則也習慣了受到這樣的支配。

不過在這之前,這些自稱為可以代表聯邦工人,是工人階級發言人的工會管理層,卻提出了一個有些曖昧的問題,工會是否扮演了某種角色。

這是一種接近於赤果果的試探了,同時也是工人工會的會長在強調他,以及整個工會的底線。

不管林奇做什麼,裡面總要有一個環節和工人工會有關係,也只有這樣,工會才能繼續履行他們的權力和職能,也才能繼續利用幾千萬工人階級的力量,去實現自己對財富,對政治的訴求。

林奇微微一笑,他看著對面這些或故作鎮定,或者面帶微笑的先生們,突然間想到了他鄰居養在院子裡的那條狗。

那是條很有趣的狗,它會對每一個住戶露出一種怪誕滑稽的笑臉,吐著舌頭,露著笑臉,但它也會對所有的社群工作人員齜牙咧嘴,甚至有時候會狂吠並配合衝擊的工作。

這是一條能有智慧的狗,它知道如何生存,看到眼前這些人,林奇就難以抑制的想到那條狗。

他抿了一下嘴,“你們知道,我還年輕,我還打算求學,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管理,我沒辦法去找到每一個適合的家庭來承接我的訂單,我需要有人幫我做這一點。”

“挑選出合適的,需要幫助的家庭,讓他們有一個短期的培訓,然後給他們分配任何或者訂單,最終這些東西最好能儲存在某一個具體的地方。”

“而我要做的,就是看見這些東西,然後付錢,我說的足夠明白了嗎?”

幾名工會成員彼此之間用眼神溝通了一下,會長最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們需要開會討論一下,林奇先生,我們需要和一些專業的人士談一談,這些東西是否合適,以及合法,你知道,有些事情我們以為是對的,但其實我們錯了。”

會長的態度有一個明顯的變化,他又開始用些無聊的套話來應付林奇,但此時此刻他的這些話,並不完全是敷衍。

其實在談判的過程中會有大致三種情況的態度區別,第一個是堅決反對的,這種情況之下根本不可能就某個問題在尺度問題上有更進一步的探討,根本就不繼續討論了。

第二種態度是極力贊成,這種表態會藉由“如果我們能達成意向”這樣的理由,繼續探討一些更深層次的問題,釋放一種比較明確的訊號。

第三種就是有些模稜兩可,也許可以,也許不可以,看上去好像這種態度搖擺不定,給人一種很難猜測的感覺,其實並不是。

因為如果他們真的要拒絕的話,就不會出現在這種態度,就好比現在,如果林奇表示要直接排開工人工會,現在這些人恐怕都板著臉請他離開,並且告訴他如果他不走,這些人就要叫保安了。

不拒絕,就是肯定,這在其他事情上未必行得通,但在談判這件事上,有很大的可能。

所謂的討論,不過是走一個過場,然後他們探討一下如何獲得更多的好處,討論出自己在這次合作中的一些主動性優勢地位,然後再和林奇談。

這樣的談判也不是一天就能結束的,林奇表示了同意對方的要求,他們簡單的說了一些小細節的問題,約定好了下次磋商的時間就分開了。

談判可以很長,也可以很短,比如說發生在這次世界大戰停戰談判中發生的一件事,雙邊盟國都坐下來,一句話都還沒有來得及說,蓋弗拉的外務大臣直接撕掉了面前的檔案,說了幾句不合時宜的髒話並且叫囂著戰爭不會結束,然後一甩手離開了。

這場談判只持續了不到一百秒的時間,可每個國家卻都為此準備了一週。

從工人工會這邊走出來的林奇知道,這件事基本談成了,剩下來不過是他們為了體現出這是一場艱苦卓絕的談判而製造的氣氛,順便想要從林奇手裡得到更多的好處而已。

事實也的確如此,林奇一走,工人工會的會長就關了門直接開了一場小會。

“你們怎麼看?”,工人工會會長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多少笑容,房門關起來的那一刻,有一種別人難以抗拒的威嚴出現在他的身上。

能坐到這個位置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輩,對於會長先生來說,他只要再進一步,差不多就能晉升成為一名政客,他也具備了一名普通政客的素養。

坐在他身邊的人咳了一聲,“我覺得問題不太大,我們始終都掌握著主動權,如果林奇表現出了與我們之間的不和,我們完全可以使用對付那些資本家的招數去對付他!”

對付資本家的招數還能有什麼,罷工,示威,遊行,環境署調查,一些人權機構的輿論壓力,工會有的辦法很多。

只是會長略微皺了皺眉頭,“這件事沒想象的那麼簡單,以前工人們會站在我們這邊,是因為我們可以保護他們的‘合法權益’,但是這次我們要面對的人和過去不一樣了。”

他稍微向後靠坐著,一隻手還壓在桌面擺弄著一支筆,“以前我們可以用力各種法律規則來約束雙方,工人們想要鬧的時候,我們給資本家廉價的勞動力,資本家想要掀桌子的時候,我們就拿出那些法律條款,我們總有辦法讓雙方都聽話,林奇不同。”

“他和那些工人不是僱傭關係,換句話來說我們無法用現有的法律條款作為武器來約束他的行為,當他不滿意的時候他所有的行為都會轉化為我們的壓力。”

會長直接把手中的筆丟在了筆記本上,“比如說他突然間終止合作,工人們立刻就失去了就業的機會,這次和以前不一樣,我們無法透過訴訟什麼的讓他面臨鉅額的賠償,逼迫他不得不選擇採納我們的要求。”

“他大可不理睬我們,因為我們對他毫無辦法,我相信還沒有什麼法律能解決我們的問題,轉而我們會成為那些‘合作作坊’敵視的目標。”

“如果林奇再鼓動一下,這些人會認為是我們讓他們丟掉了訂單,最後他們可能會找我們的麻煩,而我們又沒有什麼好辦法去對付他。”

坐在會長身邊的人也皺著眉頭,“我們稍後要回絕他嗎?”

“回絕?”,會長愣了一下,“當然不用,我們答應他,雖然我們沒辦法在林奇和那些工人的合作問題上佔據一個有利的位置,至少我們不是沒有收穫。”

“而且,林奇的這種模式只限於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的輕工,這一塊也是我們管理最薄弱的地方,我們可以和他合作!”

輕工業中很多的產業都屬於低技術低門檻的工作,有些經過簡單的培訓就能開始工作,更重要的是很多中小輕工企業對員工的管理非常的鬆散,他們都不會簽訂什麼正式的長期僱傭合同。

有訂單的時候,這些中小企業就會擴招工人數量,訂單完成之後,他們就會裁減掉那些臨時工,所以工人工會對這些企業管理的強度不是很高。

工人工會真正具有支配權的,還是那些具有技術門檻的大企業大工廠,以及重工行業,這些行業對工人的依賴性明顯強於沒有技術門檻的輕工企業,工人穩定並且技術工種佔比比較高。

這些工人也更加傾向於和工人工會合作,因為他們也很清楚,想要從資本家那裡爭取到更好的待遇,就必須讓工人工會來為自己說話。

反正原本就獲得不了太多的好處,現在林奇開的條件反而對工會有利,為什麼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