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十分鐘時間!”,外交次長看著身邊的助手,伸手掃了掃對方乾淨的肩膀,“你只有十分鐘的時間解決這一切,在七點鐘前,我希望外面的街道上乾淨的就像是你家裡那隻除過毛的小貓,懂了嗎?”

次長此時的情緒憤怒到了極限,他在自己的助手面前毫不猶豫的說著帶有侮辱性的髒話就能證明這一點,他快要是去理智了。

毫無疑問,這場風波終究會影響他的仕途,人們會討論外面的一些情況,而他作為主要負責接待的外交人員,有著不可推卸,也不能推卸的責任。

這件事如果有任何負面的風波,很有可能會成為他這輩子的政治汙點。

前一秒他還雄心壯志的想要在政壇中一展身手,他已經想好了等自己取代了外長成為外交部第一部長之後要做的一些事情,他還偷偷的提前寫了一份就職演講稿,可現在這些東西又變得縹緲起來,就因為外面的那些人。

他站在原地大動作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強擠出一些笑容重新走進了晚宴大廳,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的臭表情,哪怕他一直想要表現出自己的笑容,給人的感覺也很不好。

僵硬,憤怒,難以接近。

次長的助手離開酒店後,外面已經有了不少前來增援的調查局探員和警察,但他們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只是組建起了一道人牆,保護著酒店。

也就是這幾分鐘的時間,外面示威的隊伍人數又變多了一些,有些路過的人只是在這裡停留了片刻,就加入了他們。

自由的集會、示威、遊行是憲章賦予每一個拜勒聯邦公民最基本的權力,也是他們自由意志的表現,他們可以隨時隨地的舉行這些活動,加入這些活動,或者停止。

當然,如果是大規模的遊行示威活動,會在一定時間內影響交通的那種,就必須申請了。

這不是妨礙自由,只是其他人的自由也是自由,所以當地政府需要協調新的交通路線。

但這種小場面,隨時隨地都可以開始。

匯聚而來的人越多,向外的影響力也就越大,被吸引來的人就更多了。

看著越來越多的人朝著這邊走來,次長的助手覺得等下去不是一個好辦法,他想做點什麼,他打算和這群示威者的領頭人談一談。

可他只是在人群外聽了兩分鐘,就明白這是一個無法交流的人……

“……我們正在忍受飢餓,我聽說今年以來聯邦的失業率創造了歷史新低,難以計數的人們沒有工作,不得不依靠那些像是狗屎一樣的救濟食品混日子。”

“我們面對貧窮,面對任何困難都能咬牙堅持,因為我們相信我們的政府能夠改變這些,能夠讓我們重新振作起來,給我們的社會帶來新的機遇,新的工作機會。”

“但是看看裡面那群女表子養的都做了些什麼,他們情願把從我們這些納稅人頭上刮下來的錢送給裡面那些野蠻人,還要為他們建廠,給他們訂單,提高他們的就業率,卻從來沒有人來多關注我們一眼!”

“就因為他們這麼做會讓他們的政績好看點,讓我說,這些都是狗屎!”

“讓那些野蠻人滾回他們的國家去,把錢留在國內,增加一些工作機會,多給人們一些保障吧!”

記者們興奮的把各種鏡頭都對準了馬丁,馬丁的情緒非常的激動,他的臉色漲紅,吐沫星子到處亂飛,最前排的記者不斷的擦著臉,但卻不覺得噁心,只覺得興奮。

這是一個大新聞,毫無疑問的,這是一個大新聞!

有人喜歡進步黨的政策,喜歡總統的政治綱領,就一定有人不喜歡。

當你要照顧到更多的面時,就會有更多的反面,這就是政治。

只要能引爆這個群體的態度,下一週乃至下個月的新聞爆點都有了。

透過這些明顯是經過精心設計的話,次長的助手心裡多少已經清楚這極有可能是一場有預謀的示威,那麼找這個領頭人談話解決這件事的可能性就變得微乎其微。

就在他準備換一種方式嘗試著解決這件事的時候,那個受到媒體採訪的人突然揮舞著手臂,高撥出一些令人瞠目結舌的話來。

“腐朽腐敗的政府正在收割著我們普通人的命,去年的冬天有很多人死去,今年的夏天也一樣會有很多人死去,可他們不在乎。”

“醜陋官僚的統治最終會讓聯邦與我們的過去的輝煌,還有榮耀,一起沉入海底,我們不能繼續沉默了,我們應該站起來,我們才是這個國家的主人!”

這些話比起之前的那些牢騷,抱怨,更加的大膽,也更危險。

如果說他之前的那些話和態度,只是對總統內閣的一些政策,對推動和納加利爾的建交表達出不滿,那麼這種牢騷是溫和的,甚至可以說無害的。

無論他當時的情緒如何,態度如何,語氣如何,他所表達的內容實際上都是在統治者允許的框架內,他沒有挑戰統治者的權力,只是對代表了統治權的一些人,表現出牢騷。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把矛頭瞄準了聯邦政府的體制,就連記者們都短時間的失去了語言能力。

雖說聯邦政府每隔幾年就會做出一些混蛋的事情來,有些人甚至覺得聯邦選的不是總統,而是喜劇演員,但不得不說這個國家的制度已經非常的寬鬆了。

沒有人因為說錯話坐牢,更不會因為看了一些不該看的書就丟掉自己的性命。

你可以肆無忌憚的抨擊政客,但你不應該抨擊制度,這是一種共知。

這個傢伙太興奮了,以至於說了不該說話的。

也就在這一刻,就在人們意識到他說了蠢話,他自己也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時,街頭突然有幾輛車快速的駛來,是警車。

市長略微皺著眉頭瞥了一眼他身邊的警察局局長,“你又要了增援?”,他的語氣不是很友善,“你是覺得現在的知道這件事的人還太少了嗎??”

警察大量的聚集會自然而然的給民眾一種壓力,製造一種恐慌的情緒,雖然說近來一段時間聯邦國內的情況有所好轉,可依舊還是矛盾重重。

這個時候警察聚集在一起,很有可能會引發一些未知的事態,乃至於騷亂。

警察局長想搖頭表示這些不是他做的,不過他覺得自己即使否認市長也不會相信,在這個城市裡警察都是他的手下,其他人做不到這些,他只能一邊擦著汗,一邊朝著路邊走去。

太多的警察聚集在這裡會給人們製造一種緊張的氣氛,他要讓這些警察離開,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都沒有來得及做點什麼,這些從車裡出來的警察就提著膠棍朝著那些示威人群衝去了。

霎時間一道黑色的利箭撕裂了示威的人群,咒罵聲,慘叫聲,會聚在一起,沸反盈天。

“外面發生了什麼?”

正在和臨時議長聊天的納加利爾聯合王國的外交部長馬蘇正在交換他對這次訪問前景的看法,外面發生的騷亂就讓他有些驚愕的看向他面前的臨時議長,而這位臨時議長,則看向了這場接待活動的主要負責人,外交部次長。

後者一臉的茫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怎麼做,“我去看看,這裡是市中心,也許外面發生了一些車禍或者什麼意外……”

他的臉上很難看,他不確定外面發生了什麼,但肯定不是好事。

臨時議長冷著臉點了點頭,納加利爾聯合王國的外交部長態度反而更好點,他始終保持著微笑。

也就在這一刻,突然間門外傳來了更大的騷亂聲,幾名示威民眾衝撞進了酒店的大廳,玻璃門碎裂的聲音和他們的慘叫讓晚宴大廳厚重的木門根本無法隔絕這些聲音,臨時議長斜睨了一眼次長,轉身走向大門處,推開了大門。

緊接著,一幕讓人表情各異的畫面映入人們的眼簾。

一些示威者倒在碎玻璃和血泊中,一些穿著聯邦警察制服的警察正在用力的抽打,踢踏這些人,他們看上去凶神惡煞一樣,讓人感覺到害怕。

看到這一幕,房間裡本來其樂融融的氣氛瞬間消失一空。

當一個滿臉都是鮮血的人用標準的通用語喊出“野蠻的土著人滾出文明的社會”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完了!

這是外交次長此時唯一的想法,一切都他媽的完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甚至都找不到任何挽救現在局面的方法,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做。

在過去十幾年裡,拜勒聯邦在外交事務上的工作量大概僅限於對書面資料的解讀,以及和周邊國家極少的電報往來。

孤立政策下國內的外交人員可以說都在放假,他們什麼都不需要做,只需要按時的上下班就行,沒有任務,也沒有責任。

這導致了這一批的外交人員極為缺少外交能力和應變能力,儘管他們自己覺得不是那樣。

面對突發情況時,這位被人們認為有著光明未來的外交次長,只能目瞪狗呆的看著一切就這樣的發生在他的面前。

而他,什麼都做不了,面對這些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