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人的厭戰情緒源自於這一次世界大戰最初階段的一些戰地紀實片,聯邦的一些記者抱著賭命的心思前往了交戰的最前線,採訪拍攝了大量的素材送回聯邦。

這幾名戰地記者的確很快就在整個聯邦成為了家喻戶曉的人物,可他們沒有意識到,整個聯邦的民眾們也沒有意識到,就是這些真實的戰場記錄,讓聯邦人開始恐懼戰爭。

考慮到戰場錄製影片的難度問題,這些影片都採用了默片的形式,從第一格畫面開始到最後一秒結束,沒有任何一丁點的聲音。

電視中,電影院裡,人們一開說或許還在歡笑著,期待著前線的畫面,畢竟這裡已經很久沒有爆發過戰爭了,連和其他國家的摩擦都沒有。

人們早就把戰爭的殘酷忘記了,只記住了戰爭中並不存在的浪漫,戰爭爆發的前幾年還有人拍出了一部獲得過大獎的電影作品,叫《炮火佳人》,浪漫的愛情和浪漫的戰爭,這給聯邦這兩代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人留下了可以說是錯誤的印象。

直到這些真實的畫面開始衝擊人們的心靈,人們才意識到戰爭不是浪漫的,也不是讓人期待的。

子彈,看不見的子彈宛如死神的鐮刀一樣在戰場上隨機且隨意的收割生命,畫面中不斷有士兵突然間身體向後一振,或者腦袋一揚,整個人就快速的倒下去抽搐幾下成為了屍體。

沒有任何子彈呼嘯的聲音,沒有任何臨死前的慘叫,看著一些沒有死透計程車兵在鏡頭下露出令人膽寒的悽慘面容無聲的嚎叫著,每一個聯邦人都從興奮,期待,轉為沉默。

每一次播放都是這樣,人們開始緘默,殘酷的戰爭打破了所有人不切實際的幻想,這裡沒有什麼愛情,沒有什麼鬥勇鬥智,這裡只有執行死亡和被執行的人們。

一個又一個人死去,有自己人,有其他人,有一幕令人記憶深刻,一枚炮彈落在了戰地記者的身邊,鏡頭在一陣快速的晃動後倒在地上,緊接著一些黑色的液體覆蓋住了一部分鏡頭。

然後攝影機似乎被人拾起來了,但又在搖晃中重新跌回了地面,緊接著一名戰地記者倒在了鏡頭前,幾枚破片直接穿透了他的身體。

他跪在地上撅著屁股,上半身無力的垂在地上,這個令人感覺到滑稽的畫面卻讓人笑不出來,因為一條鮮活的生命正在逝去。

他大口的吐著血,有一點像是反胃時給人的感覺,胸口一鼓一鼓的,然後大口大口的鮮血從他的嘴巴,鼻孔裡流淌出來,緊接著多了一些血沫。

他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完全的死透,他嘗試著想要直起身,但他已經沒有力氣了,他的胳膊撐了幾次地面都沒有支撐起身體,他的胸口起伏的越來越劇烈,到最後他的身體猛烈的顫抖了幾下,一切都歸於了平靜。

他到死,眼睛都在注視著鏡頭,彷彿他已經預知到了自己最後的下場,他留給聯邦人的沒有他可能想要表現出來對死亡的無所畏懼或者勇氣,或者告誡什麼的,他只留給了聯邦人無盡的恐懼。

每個人都怕死,當人們看著一個聯邦人以這樣慘烈的方式死在戰場上,死在鏡頭前,人們清楚的看著他生命最後那半分鐘的痛苦,掙扎,無力之後,厭戰的情緒瞬間就爆發了。

要知道在這之前,其實聯邦並沒有考慮過要奉行孤立政策,甚至當時的總統和總統內閣還在考慮站隊的問題,他們打算積極的加入其中。

但這場莫名其突如其來的厭戰風潮瞬間就給了保守黨施展的舞臺,他們順從了民義,提出了孤立主義,獲得了所有民眾們的支援。

每個人都怕死,不僅他們自己怕死,也害怕他們的親朋好友死在戰場上,就像是鏡頭中的記者那樣。

所以當林奇在這樣一個場合中提起“戰爭”這個詞的時候,整個大廳幾乎都安靜了下來。

其實不只是社會底層有厭戰情緒,這種情緒就像是會感染一樣,讓社會的中高層也有厭戰情緒。

當然,厭戰不代表他們不希望接觸國際社會,這不是一回事。

每個人都在注視著林奇,林奇這表現的格外的沉穩,似乎絲毫沒有因為那數不清的大人物的目光而有絲毫膽怯。

他從容矜持的笑著,站在人群稍微靠外一些的地方賽維瑞拉有些失神的看著林奇,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她從林奇的身上看見了一些她父親的影子。

她不知道這麼形容對不對,但她此時的感覺就是這樣,只是林奇更加的年輕,但他的氣質,氣度,他的從容,他的自信,甚至是他的笑容,都給人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讓人能夠信任他說的話和他做的事情,能夠感覺到安全,也會覺得他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經濟戰爭?”,之前提出問題的先生重複了一句,“這個觀點很新穎也很有趣,看起來晚上我們有了一個不錯的主題,那麼林奇先生,能詳細說說嗎?”

林奇再次向這位先生點頭致意,也表示可以。

同時他也注意到一個小細節,人們都在給這位先生讓路,這也預示著他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至少有著令人尊敬的身份。

“當然,先生。”

“你可以叫我特魯曼……”

此時不知道從哪走過來的沃德里克先生走到了林奇不遠的地方,輕聲的提醒了一句,“特魯曼先生目前是總統內閣特別顧問,專門負責國際政策的討論和制定。”

林奇用點頭的方式向沃德里克先生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國際政策特別顧問,這可不是一個普通的職務。

其實林奇這兩天在活動開始之前,就已經從其他人那裡探聽到了一條小道訊息,據說總統先生決議為內閣新增一個新的辦公室,就叫做“國際政策研究辦公室”。

這個辦公室的工作就是研究國際趨勢和制定針對國際性趨勢的政策,它不僅包括了政治,也包括了軍事,換句話來說它可能不那麼的引人注目,但絕對是一個很重要的部門。

特魯曼目前就是這個還沒有成立的辦公室的最高長官,也是總統閣下最為依靠的國際事務/政策顧問。

至於林奇覺得他的聲音有一些熟悉,其實是他收看過一擋特魯曼配合演出的政治談話類節目。

在打倒“魔王”舊總統,推動新總統上臺的這個過程中,很多人都在努力,特魯曼也參與到其中。

這個小打岔只持續了不到三十秒,林奇就開始繼續陳述自己的觀點。

“我是一名商人,我看待事物的觀點有時候和別人不太一樣。”

“縱觀這次世界戰爭中所有的參戰國家,我不知道別人是否注意到了,但我發現了值得我去注意的地方,那就是金錢在戰爭中的作用和地位。”

“財富在戰爭中起到的作用比我們想象的要多的多,很多人認為戰爭只要有士兵就可以了,其實還要有錢,很多錢。”

“我詢問過一些軍火商,他們告訴我,即使是一場小規模的遭遇戰,即使是一場大勝,也可能會打掉幾十萬的彈藥,同時也有可能出現幾萬幾十萬的戰損情況。”

“這場波及了大半個世界的戰爭的結束,並不是誰承認自己站在了錯誤的立場上,只是一些人沒有錢了,打不下去了,所以他們不得不投降!”

“我認為,戰爭不僅是在拼軍事力量,其實也是在拼整個國家的綜合實力以及財富!”

林奇的口吻稍稍加重了一些,“特別是金錢,錢在戰爭中的作用無比重要。”

“我們可以沒有人,但如果我們有錢,我們可以僱傭那些願意為了錢去冒險的人為我們打仗!”

“可如果我們沒有錢,即使我們的小夥子們每一個都不怕死,所有的小夥子加一起,也打不過一個固守陣地的火力連!”

“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稍稍轉變一下思想,戰爭打的其實不是人,是錢?!”

“如果我們的目的只是讓一些勢力像戰敗一樣投降,是不是可以不經歷炮火,只透過經濟戰爭的方式就能達成?”

這個觀點很輕而易舉的就讓人們接受了,即便這裡有不少人都是傻子,可傻子們也知道一場小規模的,獲得了勝利的遭遇戰都要虧損幾十萬,那麼一場大規模的戰役花費的就更多了。

不少人露出了一副深思的神色,他們以前或許注意到這個問題,但沒有深入的研究,或者沒有仔細的去考慮。

現在林奇突然把這些東西拿出來說,似乎一下子讓他們本來有些不太明白的東西瞬間大徹大悟起來。

特別是林奇最後那幾句,直接點名了他之前說的那些話的核心,戰爭就是打錢,如果略過具體的人的這個關節,直接打錢,行不行?

如果說戰爭,聯邦人可能不太行,當然也有可能很行,聯邦還沒有參加過大規模的集團戰爭,誰都不知道聯邦的軍力到底行不行。

但如果要說玩錢,那聯邦的實力絕對是世界第一!

一時間,林奇傳播的想法就植入到一些人的腦袋裡,深深的植入進去,開始接受新的思想的澆灌,開始生根,發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