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的情緒激動時,就會心跳加速。

心跳加速會帶來一種類似有點恐慌的感覺,能感受到力量的強大,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這種感覺,令人上癮,也容易被克服。

一名參與了遊行隊伍的十五歲少年有些茫然的看著突然失控的遊行人群,當暴力誕生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沒有反應的過來!

在人群的擁擠中,他被幾個人推著進入了一家路邊的店鋪裡。

他有點茫然的看著周圍的人都在搶奪那些懸掛在衣架上的衣服,看著店主被幾個強壯的男人痛毆,看著那些人破壞一切可以破壞的,掠奪一切可以掠奪的。

他的心臟,突然開始加速跳動起來!

有那麼幾秒的遲疑,不解,猶豫,覺悟!

他也加入到搶劫的隊伍當中!

收銀機被人用力摔在了地上,紙票被一個很強壯的傢伙搶走了,地上還殘留著一些硬幣,沒有什麼人撿。

他彎著腰把硬幣撿了起來,裝進口袋裡,又拾取了一些別人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心跳加速持續加速,面紅耳赤的從店鋪中跑了出去!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快到讓他感覺自己有可能會猝死的程度!

導致他心跳加速的原因,則是他手中抱著的一堆衣服和口袋裡加起來大約七八塊錢的硬幣。

不勞而獲,就是這樣!

罪惡感,緊張,恐懼,這些情緒會匯聚在一起,伴隨著心跳的加速。

一開始大家都很難適應,不過只要壞事做得多了,就會逐漸的適應。

做壞事,犯罪,不會因為犯罪的金額對實施犯罪的人的情緒,有什麼增幅或者降低。

哪怕他並沒有獲利到一個驚人的數字,他也一樣因為他的犯罪行為,心跳加速。

一堆衣服,不值錢,在聯邦的時候的確是這樣。

這些衣服的出廠價大概是四塊多錢。

其中一塊五十分的布料等具體的實物成本,兩塊錢的人工成本,以及不到六十分的廠家利潤。

它在納加利爾的商店裡,掛價十四塊九十九分,毛利潤超過了百分之二百。

如果去掉運費,房租等費用,每出售一件,就能為店主帶來大約六塊錢的利潤。

看上去好像不多,但真的不算少。

純利潤超過百分之百,這樣的高額回報率只能出現在小商品的銷售當中,比如說用來縫衣服的“針”。

高達幾倍甚至是十幾倍,幾十倍的純利潤讓所有金融產品在它面前暗然失色。

只是很可惜,它的單價太低了,純利率再高也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少年人懷抱中抱著的,就是一大堆這樣成本價不到五塊錢的衣服。

如果他現在去工作的話,大概要兩週時間才能買得起這樣一件衣服。

此時此刻他只是衝進商店裡和其他人一樣搶著自己手邊的東西,抱在懷裡,再跑出來。

這些東西就屬於他了!

他不知道這裡有多少件衣服,最少也應該有十幾件?

他沒有數,不管是自己穿,給家人穿,還是拿出去兜售,這都是一筆不算少的收入!

他的心臟,勐烈且快速的跳動著!

他感覺到了一種他說不上來,無法形容,前所未有的亢奮!

曾經自己所渴望的,以及那些只敢想象的,如今彷彿都一一展現在他的面前,任由他自由的索取!

不過很快他就把抱著的衣服扔掉了一大半——

還有一些已經穿在了他的身上,之所以把這些衣服丟掉一大部分,是因為他意識到這些衣服在其他貴重物品的面前,並不值錢。

比如說家用電器。

納加利爾的家用電器價格相當的不便宜,在聯邦只要十九塊九十九分的吹風機,在這裡能夠賣到三十五塊九十九分。

搶這麼一大堆衣服,不如多搶幾個小巧,價值高的東西,這樣才對得起他的付出!

整個城市在他的眼中都陷入到混亂當中,一些店鋪被劫掠一空之後,更是被人點著了火。

人骨子裡的劣根性永遠都不會因為一次教訓,一次傷痛,就徹底的消失。

它們只是隱藏了起來,等到傷痛復原的那一刻,然後再悄悄的露頭!

沒有人能夠回憶得起曾經這個國家和人民因為暴亂,所遭受到的一切。

公開的行刑沒有給他們留下太深刻的印象,甚至都沒有留下太多的恐懼!

死的是別人,他們肯定不會那麼的害怕。

除了少數人外,多數人都已經陷入到了一種危險的狀態裡。

他們不斷的打砸路邊的店鋪,搶奪一切可以看見的,不屬於自己的財富。

人們已經瘋了!

甚至有人為了搶奪一臺電視,朝著“自己人”出手!

從第一座城市開始,到大多數城市都陷入到暴亂當中,整個納加利爾中部以西的地區都陷入混亂!

納加利爾當局也向外界發出警告,近期最好不要到納加利爾來旅遊。

如果非要來,也不要接近中部以西的地區,最好從東部地區登陸。

與中部以西的混亂不同,中部以東的地區並沒有陷入到無序的混亂當中。

不管是南半球的經濟金融中心,還是以斯勒姆為核心城市的中部州,亦或是最東部的世界海洋運輸集散地,物流中心。

此時依舊保持著它們正常的運轉。

特別是斯勒姆!

遊客們,賭徒們,並沒有因為納加利爾的大遊行就停下享受快樂。

街頭大批手持武器的黑石安全員工,確保了斯勒姆的秩序。

其他地方,或多或少也有警察和駐軍的幫助。

哪怕有人想要藉助這樣的機會試圖在聯邦人的統治區也發動起大遊行,也沒有能夠如願。

這場大遊行,其實有很長時間的徵兆。

包括聯邦政府在內的一些在納加利爾有重要利益的國家,企業和個人,或多或少都已經知道了這些事情。

可幾乎絕大多數人都不認為這是一個麻煩!

因為納加利爾人太溫順了,在精神閹割之後納加利爾人溫順得就像是一隻任人擺佈的小羊羔。

沒有人會覺得小羊羔能咬人一口,就算它真的咬了,也不會讓人感覺到疼痛!

人們都太自信了,不管是誰!

聯邦總統內閣連夜召開了緊急會議,一些在納加利爾有利益關係的企業,也開始積極的制定計劃。

大暴亂的第二天,聯邦工業指數開盤不到十五分鐘,就暴跌了百分之一點四!

這個跌幅幾乎快要趕上大蕭條的“日常”了!

超過百分之六十的股票都在跌,這些股票背後的公司,和納加利爾或多或少都存在利益關係。

也正是由此,人們才意識到,納加利爾對聯邦來說,有多重要!

資本推動聯邦的各行各業發展,也包括聯邦政府,當資本的利益受到侵害時,聯邦政府就必須儘快站出來,解決這些麻煩!

還有幾個月就能退休,總統先生也不打算在這最後一刻被人彈劾,或者在任期結束後,被人送上法庭。

而理由是他沒有能夠儘快解決一場國外的大暴亂,致使國內的資本受到嚴重的損害!

聽著很胡扯,可如果他什麼都不做,這也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所以十點多,總統先生就召集了整個總統內閣,來討論怎麼解決這件事。

“我們該怎麼做?”,總統先生面色嚴肅的坐在他的位置上。

辦公桌的兩側都是總統內閣的閣員,這些人並不是他的親信,都是特魯曼先生提拔起來的官員。

這些官員中有不少其實並沒有什麼深厚的背景,他們之所以能爬到現在的位置,純粹是因為他們能幹!

特魯曼先生勇於提拔年輕人在重要的崗位上,這也導致特魯曼內閣的閣員平均年齡,是聯邦有史以來最低的。

沒有人回答總統先生的提問,大家都在思考當中。

他們不是太情願為總統先生出力,同時也在考慮退路問題。

一般來說,閣員在任期結束之後有兩條比較好的路可以走。

第一個是在黨內高位任職,他們有豐富的人脈和工作經驗,能處理好黨內黨外的一應工作。

第二種選擇就是跟隨總統先生,加入到他的“辦公室團隊”裡。

一邊享受聯邦體制下的政策給予的福利待遇,一邊在政壇繼續發揮自己的作用。

可特魯曼先生死了,他們未來的路就會變得稍微崎區一點。

這個時候,他們大多都在為自己考慮。

畢竟他們也看得出,總統先生現在是在找替罪羊,隨便誰提出一個建議,一個想法,他說不定就會立刻採納。

到時候解決了問題,功勞是總統先生的。

萬一沒有解決問題,那麼懲罰就要落在提供解決方案的人的身上。

總統先生會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

大家不想說話,辦公室裡的氣氛就顯得很尷尬,總統先生也清楚,他對內閣缺少控制力,閣員們也不太認可他這個好運的傢伙。

僵持了差不多十分鐘,他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有點發脾氣的又問了一句,“你們拿著高額的工資,享受著聯邦政府給予你們的福利待遇和特權,不是讓你們在面對問題的時候和我玩沉默遊戲的!”

“如果你們做不到,我會換一些能做到的人來坐你們的位置!”

他真的生氣了。

而此時,有人輕聲說道,“也許林奇先生會有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