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7 眼見不一定為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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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譁……”
“根據總督法令,現在安美利亞地區禁止使用任何除弗拉之外的貨幣!”
在一條街道上,一名出售藥品的店員隨手把一把銀質和銅製的硬幣丟在馬路上,那些在地面上亂蹦亂跑的錢幣有些滾動了幾下就安靜下來,但也有一些滾著滾著就消失了。
不是滾進了一些孩子的口袋裡,就是消失在坑坑窪窪的磚縫中不知所蹤。
根據新上任的總督的要求,安美利亞行省作為蓋弗拉的租界,這裡的一切都必須向蓋弗拉本土看齊,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法定貨幣的更變。
當然,總督大人很寬和,他沒有直接廢除安美利亞地區人們正在使用的貨幣的合法性,而是給了民眾們兌換的機會。
他們可以使用任何他們手中的貨幣,按照國際匯率從三大皇家銀行和一些商業銀行兌換蓋弗拉的貨幣“弗拉”。
為了約束人們儘快完成幣種的更變,總督也推動了一些方法,比如說將一些商品設定為限售限購,像是糧食、食鹽、重要且常用的藥品等。
這些東西只能從專門的商店購買,而且必須使用蓋弗拉的官方法定貨幣進行交易,並不接受其他的貨幣交易。
人們可以不換,但是不換的結果就是買不到東西,這些貨幣在安美利亞行省最終將不值一文。
此時站在藥店門外的年輕人看著地上的那些錢幣,他的臉色漲紅,眉宇間更是難以掩蓋他內心的憤怒。
緊緊攥著的拳頭,拳頭上滾動青筋還有繃緊的肌肉,他似乎隨時隨地都會一拳打出去。
也許是他的表現讓人有些心悸,藥店的店員嗓門更大了一些,“怎麼,你違反了總督的命令,現在還想打我?”
他的嗓門很大,骨子裡卻很虛,他在虛張聲勢,他其實已經害怕了。
從安美利亞地區的主權更變到現在也就半年的時間裡,各種衝突依舊在不斷的發生,儘管外界對總督的風評還算正面,但說到底,平和、親善等這些正面的形容都是無法作為統治根基的品質。
似乎是想到了某些人被掛在廣場上慢慢風乾的悽慘過程,年輕人的雙手鬆開了,此時正在附近巡邏的巡邏隊也走了過去來。
“發生了什麼事?”,巡邏隊的人還沒有出現,他們的大嗓門就已經出現了。
本來還有些圍觀的人,頓時躲的遠遠地。
巡邏隊中有兩名本地人,他們穿著藍底白邊的軍裝,而蓋弗拉人,則穿著藍底銀邊的軍裝。
很多人看不起這些加入了蓋弗拉巡邏隊的本地人,把他們稱作為白皮狗。
其實他們最初的時候是稱呼這些人為藍皮狗,但這個稱呼把蓋弗拉人也帶入了進去,在各地都嚴懲了一些人之後,人們下意識的迴避對蓋弗拉人的不敬。
在這種壓力和統治下,他們似乎把所有的憤恨都發現在這些幫助蓋弗拉鎮壓自己人的叛徒和走狗的身上,可實際上人們並不清楚,這些人中有不少人,保護了本地人。
就像是現在,隔著老遠就在大呼小叫,很多人覺得他們是在狗仗人勢,可實際上他們只是希望正在鬧事的人聽見他們的聲音,能跑就趕緊跑吧,別等到被掛在廣場上風乾的時候才後悔。
他們的大嗓門救了不少人,雖然揹負著罵名。
年輕人想走,巡邏隊對於年輕人們來說是可怕的東西,但是他又不能走,他的錢還都灑落在地上。
此時,撥開人群的白皮狗進來的第一時間,似乎就弄清楚發生了什麼,領頭的白皮狗一腳踹在年輕人的腿彎上,年輕人在周圍圍觀人群的驚呼聲中失去的重心,摔倒在地上,他怒視著那名助紂為虐的本地人。
踹倒他的白皮狗大聲的說著,“總督已經很仁慈的給了你們足夠的時間去兌換錢幣,但是還有人到現在都沒有兌換,你們要感謝總督大人的仁慈,不會因此怪罪你們。”
“現在,撿起那些垃圾一樣的東西滾去兌換成真正的錢,不要把它們留在這裡讓人厭惡!”
領頭的白皮狗把一個走狗的形象展現的淋漓盡致,他在人們的面前不可一世,趾高氣昂,可一轉身走到真正的蓋弗拉軍人面前,就點著頭,彎著腰,“搞清楚了,又是沒有換錢的人。”
他臉上諂媚的笑容和不在乎的語氣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他的所作所為都是如此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人們憎恨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卻像是沒有感覺那樣,依舊保持著恭敬謙遜的態度。
蓋弗拉的軍人瞥了一眼正在地上一個一個拾起硬幣的年輕人,又看向了藥店的店員,“是這樣嗎?”
這名蓋弗拉的軍人語速不快,他怕本地人聽不懂,通用語本質上是相同的,但是因為各個地區的語言習慣,明明大家說著相同的語言,即使隔著一兩百公里的地區,也有可能說出來是完全不一樣的。
軍人的語速很慢,也給了人們很大的壓力,店員的額頭一瞬間就出現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藥店的店員有些後悔了,如果不是年輕人纏的他太厭煩,他也不會一把把那些錢幣甩出去。
如果讓本地的巡邏隊或者市政廳裡的官員知道他違背總督的命令,收取已經被認定為非法的貨幣,他的下場可比那些使用這些錢幣的人要慘得多,至少也要被扒光了吊在廣場上狠狠的抽打。
此時他連連點頭,只想著儘快讓這件事過去,“是的,隊長大人……”
蓋弗拉的軍人又看了看地上正在緩慢拾取硬幣的年輕人,他最後把目光投向了和他一同執勤,但同樣也被他看不起的本地白皮狗,“把總督大人的命令再宣讀一遍!”
白皮狗點頭哈腰的告別蓋弗拉軍人,一轉身走到年輕人的身邊時他掐著腰,挺著胸,變得不可一世了,“總督大人說了……”
很快,巡邏隊離開了,年輕人也差不多把地上的錢都撿了起來,但還是少了一些。
這個時候有個老人走到他身邊,掏出了兩個銀幣,放在了年輕人的手裡,並且抓住他的手,“儘快去兌換吧,這些人,惹不起,也惹不得!”
老人們其實並不是太怕現在的局面,新來的總督雖然有些命令比較嚴厲,處置方式也比較可怕,比如說把人自然的風乾成肉乾,但總體來說並不算嚴苛。
對待普通人犯錯,總督的態度其實很溫和,就像是這個年輕人那樣,不會有什麼處罰,只會督促他儘快去兌換。
但是對敢於收受非法貨幣的商家,處罰卻很可怕,不僅要沒收財產,還要接受鞭刑。
年輕人點了點頭,快速朝著最近的銀行跑去,街道上逐漸的又恢復了平靜,只留下一些人對白皮狗的痛斥。
入夜,一天的工作結束了,被人們痛斥的白皮狗站在巡邏崗的門外,點頭哈腰的把手中一捧嶄新的毛巾遞給不斷下班的蓋弗拉軍人,還不忘說上一句“工作一天,辛苦大人了”這樣的諂媚之詞。
當最後一名軍人離開後,他臉上的笑容才逐漸收斂起來,收拾了一下東西后,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一棟很寬敞的獨棟房子,他以前沒有資格居住這樣的房子,那是有錢人才能做到的,但是自從他“投靠”了蓋弗拉之後,他就搬了進來。
他回到家中,兩個女孩主動迎了上來,這是他在動亂時期照顧的兩個雙胞胎孤兒,經過這些年,她們也都逐漸成年了。
她們眼裡的疼惜讓這名白皮狗多了一絲寬慰,不管別人怎麼看他,至少有人能明白他的所作所為,而且他也的確保護了那些同胞。
根據目前總督的命令,整個安美利亞地區已經取消了統一的宵禁,將按照階梯型的標準進行宵禁。
比如說平民生活區,晚上八點之後街道上不允許有任何人出現,否則就要挨鞭子。
但是繁華一些的地方,包括了一些中高檔的社群,宵禁時間被推後到了晚上十點。
至於蓋弗拉人居住的地方,則沒有宵禁。
白皮狗年輕人所居住的地方,就是蓋弗拉人居住區的邊緣地帶,為了更好的統治這個地區,總要樹立一些榜樣。
年輕人吃完飯洗了澡換了衣服,準備休息的時候,突然間門鈴響了起來。
驟然間響起來的門鈴讓房子裡的三個人都有些驚魂未定,不久之前蓋弗拉的人就是這樣,半夜敲開別人的房間,然後就地槍決了一批“動亂分子”。
雙胞胎女孩穿著睡衣站在走廊上瑟瑟發抖,從臥室出來的年輕人安慰了她們幾句,朝著客廳走去。
白皮狗年輕人一邊穩住心神,思考著自己這段時間有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可他不認為自己露出過破綻。
不一會,他慢慢的拉開了大門,臉上又掛著他逐漸有些習慣的笑容,彎著腰,輕聲問道,“是哪位大人有事要小人去做,您只要來一通電話就行了……”
習慣性的卑微和阿諛,這是他最好的保護色,從來都沒有人會覺得他和那些反抗組織有關係,人們只會厭惡他,甚至有人說他成為了一些反抗組織必殺名單中的一員。
門外傳來的聲音讓他感覺到陌生,他從來都沒有聽過。
“不邀請我進去嗎?”
這不是蓋弗拉的口音,也不是本地口音,反倒是和一些來自拜勒聯邦的電影里人們說的口音有些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