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格拉省督面前的五個兒子對於他的提問都沉默不語,身處這樣的環境裡他們根本不需要刻苦的學習,因為權力是傳承的。

等德格拉省督覺得自己精力不足以管理這個行省中發生的事情時,他就會直接把省督的位置傳給他孩子裡中的一個,然後向納加利爾的中央政府說明一下。

經過人民公平公正透明的推選,他的孩子成為了下一任省督,並且已經上任。

至於中央政府有沒有什麼想法,意見,他們不在乎。

這樣幾乎等同於世襲制的權力傳承讓統治階層已經失去了上進心,他們做或者不做,最終他們都還是統治階級,那麼為什麼不舒舒服服的享受自己的人生呢?

早些年的情況還好一點,畢竟政權和神權還天天鬥來鬥去,他們這些手裡掌握著政權的角色們如果太蠢了,會有那些大祭司來教他們做人,甚至把他們踢出統治階層。

為了繼續躺在人民的頭上享受著權力的美妙滋味,他們多多少少還要精通一些政治鬥爭,但現在這一代明顯不行了。

政權和神權的鬥爭越來越形式化,不知不覺中人們開始似乎習慣了只喊口號但不動手的做做樣子,他們變得比以前更腐朽,更腐敗,也更腐爛!

有些失望的德格拉省督並沒有表露出他的失望,他看著五個神態各異的兒子,抿著的嘴唇因為用力失去了一些血色,顯得有些蒼白。

“幫助他,盯著他,然後發現他要做什麼,不要過分的相信他,也不要過早的露出敵意!”

他的兒子突然插了一句話,“就像是以前那樣!”

德格拉想笑,但他笑不出來,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別人的孩子身上,他會笑著說“孩子還小,遲早有一天他會學會如何在天空中飛翔”,但這是自己的孩子,他笑不出來。

時代不同了,或許……

德格拉的眼神有了一些變化,無論林奇到底是來發財的,還是來湊熱鬧的,他或許都是一塊很好的磨刀石。

這些孩子們裡的一個終究要取代他的位置,他們需要摔跤,需要挫折,神廟的人們為了避免事態不可收拾不敢對付這些年輕人,那麼林奇呢?

他不是這裡的人,根不在這裡,他會不會有所不同的表現?

德格拉總督笑而不語,這讓其他幾個孩子有些嫉妒的瞟了一眼他們的大哥。

他們或許對很多東西都不明所以,不知所以然,但他們知道,能繼承省督位置的人只有一個!

晚上的宴會所產生的效果經過一夜的發酵很快就顯現出其可怕的威力,整個瑪古拉那行省的人都開始行動起來,這是一個絕佳的賺錢好機會。

一大清早,林奇還沒有起床,昨天剛下船,加上晚上喝了一些酒,這讓他有些疲憊。

他的確很年輕,但他也要休息。

大概六點半,納加利爾的天空已經完全亮了,房間外傳來的敲門聲也讓林奇從夢中甦醒過來。

整整一層樓都是一個獨立的套房,外面還有層層的保鏢保護他,他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安全。

能在這個時候敲門的,除了上士,就是阿斯爾。

“進來!”,他把枕頭疊了一下,靠坐在床頭的真皮軟包上,簡單的捋著他有些亂糟糟的頭髮。

推門而入的是阿斯爾,林奇臉上多了一些笑容,阿斯爾這段時間在這裡的工作做的很好,這是值得表揚的事情,他也不介意露出一些笑容來,“抱歉,我剛起床,所以……”

他是為自己衣冠不整道歉,阿斯爾卻有些受寵若驚,稍微愣了兩秒,他站在床尾低著頭說道,“哈桑納先生在酒店的大廳,他想要邀請你去獵場轉一轉。”

“哈桑納?”,林奇有些茫然,他忘記這是誰了,昨天晚上他見到的人太多了,而且他還喝了酒。

阿斯爾連忙解釋道,“就是那位皮草商人,他是本地最大的皮草商人之一。”

納加利爾整個國家的人口都集中在國土中沿海的部分以及草原的邊緣,他們不會居住在更深處的叢林或者草原深處,那裡充滿了各種掠食動物。

人們常說人類是動物們的天敵,那是在人類有現代化武器和足夠數量優勢的前提下,如果把一個人赤果果的丟進原始叢林裡,不超過二十四小時這個人就會成為滋養大自然的養料。

這些年裡納加利爾工業發展速度緩慢也保護了這裡的自然環境,哪怕是到了現在,也經常會發生一些猛獸襲擊村莊,造成人畜傷亡的新聞。

這在聯邦可見不到,那些猛獸被現代文明社會教育的不得不藏在保護區不出來,哪像這裡還如此的狂野?

在這裡,只要離開城市圈,就是獵區,就能見到各種獵物。

在世界大戰之前,也會有一些人特意到這裡來進行狩獵,享受征服大自然的樂趣,但隨著世界大戰爆發,這些人越來越少,幾乎已經沒有了。

林奇稍微的梳洗了一番後,帶著一些保鏢在酒店的大廳裡見到了哈桑納,那位胖乎乎的皮草商人。

兩人簡單的問候了一聲,哈桑納才說明了來意。

“昨天回去之後我問了問我的侄子,他告訴我最近會有一些獸群的遷移路線正好從我們這邊經過……”,他說著摸了摸已經微禿,所剩不多有些捲曲的頭髮,“今天我們會組織一場狩獵,我想林奇先生一定沒有見過,也許你會有興趣看一看?”

林奇想了想,同意了下來,這也是一種社交過程。

隨後一行人分為幾輛車離開了酒店。

這座城市並不大,昨天來的時候林奇就見到了很多的東西,今天出城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對這裡已經有了一些瞭解,但是當他真正的離開了城市圈,他才意識到他所看見的,並不是這裡的全部。

在城市圈外,並不是野外或者農田,而是一大片棚戶區,幾乎看不到盡頭的棚戶區,這裡的空氣散發著難聞的惡臭,比城市裡的味道更可怕,也更濃烈。

在這些氣味裡有排洩物的騷臭味,有一些化學品刺鼻的味道,有什麼東西燒焦了的糊味,還有一種腐臭,像是肉塊在溼熱的環境中放的太久了開始腐敗的那種臭,黏在鼻子上很難消散的臭。

車隊經過時路邊的或趟或蹲或坐的人們都站了起來,這是他們對上層社會的尊敬,如果有人不這麼做其實也沒有什麼,但人們已經習慣了,森嚴的階級讓他們不敢觸碰這些針對社會底層制定的規則。

人們沒有神采的眼睛注視著車窗後那些穿著華貴精美的人們,不羨慕,不嫉妒,也不憎恨,只有茫然,還有麻木。

等車隊經過後,他們才會重新躺下,蹲下,坐下,繼續之前的事情。

哈桑納遞了一塊香帕給林奇,“也許這個能幫助你,這裡實在是太臭了,我多次向市長提議過把這些賤民從城市周圍驅逐走,不過他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能在納加利爾經商,還能經商成為巨賈的,每個人身後都有獨特的背景,所以他對市長沒有太多的敬意,即使他們之間的社會地位有差距,也不是無法跨越的那種。

林奇說了一句謝謝,接過香帕,那是一種大概比手掌大一圈的手工縫製的手帕,看著精美,有夾層,夾層中散發著一種草藥或者說是香料的味道。

這些味道很好的遮掩了空氣中無處不在的刺鼻臭味,同時其中的一些香料也有提神的作用。

“這些人……是難民嗎?”,林奇看著那些如同行屍走肉一樣的人,有些奇怪。

哈桑納很不滿意的撇了撇嘴,“都是一些窮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聚集到了城市的周圍,依靠這座城市生活,有人還說我們無法缺少他們,但我得說,沒有這些人的話城市的情況會更好一點。”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比如說猛獸襲擊了村莊,或者是各種自然災害,亦或是年輕人向城市集中,老年人也不得不遷移來此,總之因為眾多原因,這些人聚集在了城市的周圍。

他們以零工散工為主,像阿斯爾家裡“鍊金廠”的員工,都是從這些人中招募的。

他們不在乎工作對自己有沒有害,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活的有尊嚴,只要能賺到錢,哪怕不多,甚至是隻要能多給一點吃的讓家人吃飽,他們什麼活都願意幹。

一群可憐人。

在這樣的環境中經過了十多分鐘的行駛,終於進入了真正的野外,再經過一塊又一塊的農田之後,車隊終於進入了草原的邊界處。

此時已經快到中午,這段路並不近。

這裡位於原始叢林和草原的交界處,也是納加利爾的中西部地區。

其實此時此刻林奇的體驗並不是特別的好,草原的草長得太他媽的的高了,足足有一米多高,有些地方可能會有兩米多高。

有些扭來扭去的樹上隱藏著一些食肉動物,它們沒有感情色彩的眼珠子一直在盯著不斷前行的車隊。

遠處的森林倒是很壯觀,但離的比較遠,震撼還談不上,入眼之處全都是草。

“我們在前面有一個營地,到了營地後我們會換上更能專業的裝置和車輛。”,哈桑納解釋了一下,隨著深入更深處的草原,這些草的高度會變得更高。

到了那個時候,普通的車輛已經無法正常行駛了,所以他們需要專門的裝置和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