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公安在場,亂局很快被穩住。

看到了瘟豬模樣的村民們也不鬧著要吃豬肉了,一個個唉聲嘆氣的耷拉著腦袋散去。

他們散開,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牆後的蘇昀承和林念禾。

迎著那一道道古怪的眼神,林念禾默默往蘇昀承身後挪了挪。

“這閨女是哪家的?”

“鎮上的吧?不像村裡人。”

“是不是新來的知青啊?”

“啊?嘿嘿嘿……”

蘇昀承沒說話,掏槍,檢查彈夾。

周圍的人呼啦一聲散開,跑得可比剛才快多了。

蘇昀承收起槍,側頭看著林念禾低聲說:“以後別來這邊。”

“嗯,之前隊長叔就不讓我們過來,今天忙得忘了這茬。”林念禾點頭,晃著痠痛的雙腿說,“等會兒我得繞回到大路上再回村,可不能讓隊長叔看見我是從這邊回去的,不然他非得……”

“我他孃的踹死你!”

林念禾打了個寒戰,抬頭看天:“啊,我好像聽到了我最敬愛的隊長叔的聲音。”

“你個不知道死活的小兔崽子,啥地方都敢來!”

“啊啊,真的很像隊長叔的聲音哎,一定是我太思念我們那為了鄉親們拋頭顱灑熱血、奉獻了心血和頭髮的隊長叔的緣故。”

“林念禾!”

林念禾的腦袋瓜被拍了一巴掌,被迫低頭,和咬牙切齒的李大和對視。

林念禾沉默一秒鐘,問:“同志您好,請問您是哪位?我們認識嗎?”

李大和:“……”

“您剛剛是喊‘林念禾’嗎?不過我叫林念舊,您可能認錯人了。”

李大和:“……”

林念禾默默挪下車,往蘇昀承的另一邊挪蹭。

她滿眼求助意味的望著蘇昀承,意思很明顯——救我!

蘇昀承難得見林念禾這麼慫的樣子,他微抿著唇,眼中盡是笑意。

當著蘇昀承的面兒,李大和能拍林念禾一巴掌已是極限。

他想讓林念禾趕緊走,但左右看看,又實在不放心她自己離開。

偏偏他是一個人來的,也支應不開人手去送她。

李大和只能指著牆角:“老實兒待著,回去再跟你算賬!”

林念禾看李大和沒有繼續踹她的打算,也不提“林念舊”的事兒了,乖順的“哦”了一聲,去牆角蹲著。

她在牆角碰到了熟人。

伍根茂朝她揮揮打著石膏的左臂:“林老師,你也來了啊。”

林念禾問他:“你們村的豬真的只死了三頭嗎?沒有被其他人吃了的吧?”

伍根茂果斷說:“那沒有,他們看得可嚴實了,這三頭豬一早上死了之後,那些白大褂就不讓人進豬圈了。”

“那還好。”林念禾輕舒了口氣,提醒他,“你們別犯渾啊,瘟豬肉吃了真的會死人的。”

伍根茂對林念禾的話言聽必從,他連連點頭:“放心吧林老師,我剛才看見那頭豬是啥樣了,狗都不吃。”

林念禾有些驚訝:“你這胳膊……剛才也擠進去了?”

“那怎麼可能?我這打著石膏呢,咋能往裡擠?”

“那你是怎麼看到的?”

“我坐牆頭上看的啊。”

伍根茂朝眼前的牆頭努了努嘴,“我看公安同志來了才下來的。”

林念禾:“……”

因為打著石膏不能往人群裡擠,所以他坐到牆頭上去了。

這因果關係可真感人!

林念禾不想說話了,靠在牆邊,她側耳聽著外邊的動靜。

李大和來這兒主要是想看看瘟豬到底是什麼樣的,雖然十里大隊的豬豬們目前還好好的,可他還是擔心。

李大和打著手電筒去豬圈裡仔仔細細看了一圈兒,出來後又是噁心又是心疼。

噁心的是那些活著的豬看起來也沒比死了的好多少,心疼的還是那些豬。

李大和咂吧著煙,擰著眉頭去到曹滿福身前,問他:“這咋辦?”

曹滿福眼底猩紅,他抬眼看了李大和一眼,丟了魂兒似的反問:“我能咋辦?”

李大和呼吸微滯,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啊,能咋辦?

他也不知道能咋辦。

李大和琢磨半天,只能說:“好歹人沒事,今年年景還可以,莊稼收成差不了。”

曹滿福使勁抹了把臉蛋子,悶悶的“嗯”了一聲。

勝利大隊的勞動力少,年景好跟他們能有多大關係?

全村就指望著這幾頭豬添油水,豬卻不爭氣。

李大和看曹滿福一副要哭的樣兒,自覺自己再在這兒杵著無異於往曹滿福的心窩子裡捅刀,他拿著菸袋,轉身悄麼聲的走了。

回到小兔崽子寄存處,李大和看著四個蹲在牆角的小崽子,很懵。

他只送來了一個呀!那仨是咋回事?

謝宇飛笑嘻嘻的看著李大和:“叔,我去你們大隊蹭口飯行不?”

伍根茂和曹石建也跟著點頭:“對對,蹭飯。”

李大和:“……”

這算啥?跟他要寄存費?

這冤枉錢李大和是不可能花的,他一指林念禾:“蹭飯找她。”

“走走走,回家,難得休息日,下午抓魚去!”

林念禾瞄了一眼李大和,繼續說:“多抓幾條給鄉親們分了,為秋收做準備!”

李大和睨著她,冷哼。

她以為這是幾條魚的事兒?

這還真不是幾條魚的事兒。

當晚,林念禾就第二次在睡夢中被殺豬似的慘嚎聲吵醒了。

聽著院牆邊悉悉索索的聲音,她打了個哈欠,裹上厚外套才拉開房門。

這次與上回不同,先冒頭的不是木頭六兄弟,而是距離更近的嵐姐。

“小嵐!你快回來!”王淑梅跟著往外跑,想拽溫嵐卻只碰到了她的衣角。

溫嵐隨手操起了牆角的斧頭,直指牆根底下的幾道人影,也不知是驚懼手滑還是興奮過度,嵐姐這麼一揮手,斧頭打著旋兒的就飛了出去,蹭的一聲插到了泥土裡。

叫喊聲戛然而止。

木頭六兄弟到的時候,地上躺著的幾道黑影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多喘口氣就會被那一招從天而降斧頭大法給削掉腦袋。

孫光輝瞥見牆根底下那一堆黑影,只覺得此情此景格外熟悉。

他擰著眉頭看向王淑梅,低聲呵斥:“你一個姑娘跑出來幹啥?回屋去!”

王淑梅:“……?”

她瞧了瞧後院裡的知青點其餘七朵花,只慶幸這會兒出了事,大家的關注點不在她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