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香琴姐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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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寡婦的飯票沒花出去。
餘家兩口子只是普通工人,本來就沒有下館子的習慣,而且也知道鄉下想攢幾張飯票不容易,還是回家吃更實在。
四個人兩輛腳踏車,餘爸載著餘媽,趙寡婦載著餘香琴。
「閨女,要不還是下館子吧?我這……我做飯糙,你爹孃不能愛吃。」趙寡婦坐在後座上,拽拽餘香琴的衣角低聲說。
餘香琴煩躁的回:「哎呀,這車軲轆話你都念叨了一道了,都快到村裡了你還說這幹啥?我爸媽不挑、不挑!還要我說幾遍啊!」
「哎你個死丫頭咋不知道好賴呢?」趙寡婦戳了餘香琴的腰眼一下,猶不解氣的給了她肩膀一下,「咋跟我說話呢?你爹孃來了你腰桿子硬了是吧?」
餘香琴翻了個白眼:「我哪天不是這麼說話的?平時不吱聲,現在我爸媽來了你倒是想起來告狀了。」
「還成我的不是了?我這不是怕你爹孃吃不好麼?你孃家人來了我給你撐場面你還不樂意了?」
「行行行,我不知道好賴,行了吧?」
「不是,香琴啊,聽我的,咱調頭回去……」
「哎你煩不煩啊……」
西北風把她倆的吵聲傳入餘爸餘媽的耳朵,二老對視一眼,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自己女兒自己知道,他們家這老大從小到大就不是個軟乎性子,壞心眼沒有,但想從她嘴裡聽到一句好聽的那是痴心妄想,別人家的閨女會膩歪著撒嬌,他家閨女五歲就敢往馬背上躥。
餘媽默默擦掉了眼淚。
她知道自己對不住大閨女,他們兩口子平時得上班,餘香琴是老大,照顧弟弟的活兒可不就落到了她身上?這些年來,她幹得最多,得的最少……當媽的,哪有不心疼女兒的呢?可她心疼又有什麼用?不上班在家裡照顧他們姐弟仨?那用不上倆月,一家子就都得餓死。
這個年代,似乎每一個「大姐」和「大哥」的命運都是這樣,他們擔負得更多,不管是家務事還是奔生計,他們不是父母,卻也不得不早早的扛起了家庭的重擔。
的確不公平,但沒得挑揀。
餘媽看到餘香琴和未來婆婆這麼吵鬧,酸了一路的心勉強放下了幾分。
很快,兩輛腳踏車先後拐過村口的樹,迎面就對上了在寒風裡等待的李大和、王紅和趙會計。
「哎呦,大隊長,你們咋還出來接了?」趙寡婦也不知道李大和他們是不是來接他們的,但不耽誤她把漂亮話說出來嘛!
李大和幾人還真是特意在這兒等他們的。
知青點好幾年沒有喜事了,餘香琴之前幫鄉親們掃盲,那也是實實在在幫助了大家的,值得他們給她撐個面子。
餘爸餘媽聽趙寡婦喊「大隊長」,立即下了腳踏車,有些不明就裡。
這……難不成還真的是來接他們的?
李大和笑著迎上去,朝餘爸伸出手:「老餘同志,歡迎你。」
趙寡婦趕緊說:「親家,這是我們大隊的大隊長李大和。」
餘爸趕緊跟他握手:「李大隊長,你好你好,謝謝你這些年照顧我家老大。」
「哎,應該的、應該的。」
王紅上前來笑著與餘媽握了握手:「嫂子,我是婦女主任王紅,你叫我紅子就行,歡迎你們來。」
「王主任,你好你好,辛苦你們教育香琴。」
「香琴是個好同志,她不僅平時積極勞動,還利用空餘時間給鄉親們掃盲,是你們教育的好,幫助了我們十里大隊!」
「啊這……」
「這是咱們村的會計,他腿腳不方便,但是一聽說二位要來
,非得要跟著一起來接你們。」
「哎呦,不敢當不敢當……」
「實在抱歉,我只能「坐迎」二位了,別見怪、別見怪啊!」
「不會不會,您快坐著。」
「鄉親們本來也要來的,但是我怕天冷,沒讓他們出來湊熱鬧,咱還是正經先回去歇著,這幾天你們就先住紅子家,當自己家一樣,別客套!炕燒熱了,飯菜也下鍋了,咱趕緊過去暖乎暖乎。」
「好好好……」
餘爸餘媽都有點兒傻眼。
這個大隊的風氣跟他們固有印象中的農村不大一樣啊!
他們此刻的吃驚只是開始。
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喊了一聲「餘老師回來了」,沿途幾乎家家戶戶都開了門,他們有的出門來說話,有的在院子裡朝他們揮手,還有的把自家的瓜子花生拿出來。
餘爸餘媽哪見過這陣仗?突然感覺自己不是來送嫁的,而是來視察的領導。
到了知青點就更熱鬧了,原本要直接去王紅家的小分隊愣是被截住了,溫軟軟和溫晴晴一邊一個,攙著餘媽就往屋裡走,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話:
「嬸兒,您快進來先喝口熱水,一路過來累壞了吧?」
「嬸兒,您來看看我們給香琴姐準備的東西,要是有什麼和你們老家不一樣的,我們也有時間改呢。」
「嬸兒,您可真年輕,要不是香琴姐今天說是去接爸爸媽媽的,我還以為是她姐姐來了呢!」
「嬸兒,我下鄉晚,香琴姐比我親姐還照顧我,我有什麼不會的都是她教我的,您怎麼這麼會生女兒呀……」
餘媽在一聲聲「嬸兒」中逐漸迷失。
王紅在後邊聽著,腦瓜子嗡嗡的。
她錯了,她以前忽略溫家這姐倆了,她怎麼都沒想到,這姐倆的嘴竟然也這麼能說,這你一句我一句的,比林念禾也不遑多讓。
難不成……京城的大院還***孩子說話?
餘爸餘媽被請進了餘香琴她們的屋子,因為她要從知青點出嫁,今兒一早王雪和苗紅旗就把鋪蓋搬到了王淑梅的屋裡,今晚她們倆住那邊,王淑梅和溫嵐睡一個屋。
村小今天還在上課,溫家姐妹倆和男知青擔負起佈置屋子的工作。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收了起來,木頭兄弟上陣把牆重新糊了一遍,牆上炕櫃上都貼了紅喜字,還有幾朵用紅紙剪的大紅花。
炕上有兩個小竹簍,一個裡邊放著花生、紅棗和桂圓,另一個裡放了瓜子和喜糖。就連炕桌上的燭臺都擺了兩個,插著簇新的紅蠟燭。
餘媽一看這般佈置就紅了眼眶,回身把餘香琴抱進懷裡,眼淚蹭了餘香琴一脖子。
餘香琴:「媽,幹啥啊?餓了咱就吃飯去,你哭啥?」
餘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