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凌薏閻王點兵,秋後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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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醫陳大夫說凌舟胥腦袋的傷砸的深,失血過多,若是這兩日醒不過來,便可以準備後事了……
加上腿部的傷口見骨,即使能甦醒痊癒,日後也可能會是個瘸子。
凌薏盯著陳大夫:“陳大夫儘管醫治,若是少了藥材,去溫氏商行的藥鋪裡取藥便可。”
陳大夫眼皮子一閃:“是。”
外間,凌老夫人對凌致言道:“日後,二房還是要靠你了。”
老三是個傻子,撐不起二房。
薏丫頭又是個衝動易怒的……倘若能有凌雅仙半分謹慎,凌老夫人都能高看她一眼。
凌致言背脊微彎,朝凌老夫人作揖:“是,祖母。”
凌老夫人:“等到你嫡母身子好些了,你父親會去同她談那件事。”
凌致言眼眶微紅:“祖母,孫子必會好好讀書,日後振興二房……”
凌薏從屋裡出來,便聽到凌老夫人最後一句話。
她腳步微頓,目光看向身側,只見凌晁面色僵硬。
凌薏抿唇道:“女兒敢問今日到底發生了何事?父親要將大哥關進小佛堂裡。”
凌晁面色微變:“你是在責怪為父?”
凌薏眼眶頓時就紅了,她搖頭:“爹爹誤會了,哥哥神智不全,言語也許有不當之處,還請父親指明。”
“日後大哥若是能醒過來,能再改正,況且母親還不知道這件事……”
說罷,凌薏的眼淚便掉了下來。
凌晁心中對溫氏母子三人有愧的,女兒一哭,便哭出了凌晁心中不多的溫情。
“好端端的,你大哥今日去了梅林那邊兒,梅林與鄒氏住的院子捱得近,當時下了雪,你大哥身邊的平福去取傘,留了你大哥在附近的亭子裡,等到平福一回來,就見到你大哥將鄒氏推到在地上。”
尤其鄒氏還懷了孕,凌晁嘆氣:“舟胥不敬長輩,為父便讓他去小佛堂裡反省。”
“薏兒,我會將這件事告訴你母親,無論如何,咱們都要治好舟胥。”
凌薏抬頭,想撕碎凌晁虛偽的面龐。
溫氏小產病重,凌晁也不是真心認錯,但凡凌晁有將溫氏和那未出世的孩子放在心裡,鄒氏都不會這麼快就有了身孕。
她驀地出聲,“爹,我想去麗琴院。”
凌晁下意識拒絕:“鄒氏還要修養,等她好些日子了再去吧。”
凌薏眼眸微眯:“莫非她傷的嚴重?”
凌薏說話時,瞥了眼凌晁後方的凌致言。
凌致言露出一笑,凌薏已收回了眼神。
凌晁嘴唇微動,難以開口:“不是……”
凌老夫人眼神在凌薏臉上轉了轉,然後吩咐凌晁:“去將鄒氏帶到集福堂。”
集福堂是凌老夫人住的院子。
凌晁目光猶疑,第二次收到凌老夫人的眼神後,才向隨從看了一眼。
院子裡人心惶惶,凌薏朝謝璟慕走了過去。
小丫頭乖巧坐在迴廊下,手裡還拎著糕點,冷舫站在她身後。
凌薏摸了摸小丫頭的頭,“今天多謝你呀。”
謝璟慕不好意思笑笑,胖手指攪著,臉紅道:“我還給你帶了好吃的糕糕。”
凌薏心中一暖。
凌薏:“今日多謝你們了,只是不知不知貴府何處?改日我必登門拜謝。”
冷舫閉緊嘴巴,一時沒有開口。
胖丫頭嘴快:“崇仁坊,謝家,我家裡很大,姐姐你來和我一起玩。”
凌薏嗯聲,眼裡蘊著溫和笑意。
這時,凌晁走了過來。
凌晁見到冷舫時,只覺熟悉,但一時間想不起來。
“多謝壯士,府上已備好飯菜,不如留下來吃頓便飯,府上略備謝禮。”
冷舫搖頭,沒再多言,朝凌薏點了點頭後,便帶著謝璟慕離開。
凌晁不禁問:“薏兒,那兩位是誰?”
凌薏:“兩個好心人。”
凌晁:“……”
-
凌薏讓秋竹在大哥的院子裡守著。
凌薏等人全都去了凌老夫人的集福堂。
屋內燃起炭火,凌薏怕冷,手中握著一個五蝶捧壽的鎏金雕刻手爐,她模樣乖巧,姿態安靜,目光定定看著前方,不見從前咋咋呼呼、不知禮數的影子。
凌老夫人坐於上首,凌晁坐在凌薏身旁,他心中甚慰,只覺女兒終於懂事些了。
很快,門口傳來動靜。
厚厚的布簾被丫鬟掀開,鄒瑩出現在眾人眼簾,她面色紅潤嬌豔,身上搭著一件桃紅色的大髦,舉止間右手輕撫著小腹,生怕別人看不出來她懷有身孕。
凌老夫人卻沉了臉。
凌老夫人直接出言:“才一個月,你扶什麼肚子!”
鄒瑩眼中的得意一收,然後向凌老夫人與凌晁行禮後,這才第一眼看了凌薏,她緩緩俯下身子又朝凌薏行禮。
凌薏嘴角勾著,眼裡卻沒有笑意。
“這位鄒……鄒嬸現在也是有身子的人,哪能向我行禮?”
鄒瑩從前是凌晁身邊的婢女,在凌晁與溫氏成婚前,被凌老夫人送走,可沒想到二人竟悄悄糾纏了十多年。
凌老夫人能在短短時間內,接受鄒瑩母子三人的存在,想必早就心知肚明。
鄒氏進了凌府,還沒有行過納妾禮,凌薏不願、也叫不出鄒姨娘。
鄒瑩臉色難看,柔弱的臉上生生擠出一個笑:“四姑娘是主子,奴婢向主子行禮是天經地義的事。”
凌薏沒有讓她起身,鄒瑩便一直福著身子。
凌老夫人只好先讓人將鄒瑩扶了起來。
鄒瑩掐著手心,恨不得扯爛凌薏的臉。
她柔弱道:“不知老夫人喚奴婢前來,所為何事?”
凌晁出聲:“將白日亭子裡的事都說一遍。”
鄒瑩聲音不大,說完後,凌晁看向女兒,“薏兒,事情就是這樣了。”
凌薏點了點頭,她坐在檀木椅上沒動,也沒人給鄒瑩上座。
凌薏上身微微後仰,目光審視面前的鄒瑩,她手指輕敲手爐,清脆聲響起第一下,凌薏自己先止住了動作。
凌薏垂下眼,坐直身體,又悄無聲息恢復了凌家四姑娘的姿態。
凌老夫人坐在上首若有所思,她總覺得這四丫頭哪裡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