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維,你……還要入學嗎?”

包國維的表情變得嚴肅,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郭純的事情,我勢必要有一個了斷的。何況,既然龔德銘已經盯上了你,我不回去,老婆被人搶跑了,那可怎麼辦?”

“討厭!誰是你老婆了?”安淑珍嬌嗔著捶了一拳包國維的肩膀。“我還沒答應嫁給你呢,別胡說八道!”

“你早晚會嫁給我的,我對自己有信心。”包國維篤定地說。

安淑珍撇撇嘴:“哼,反正你還沒追到我,等你追到了,再說這句話也不遲。”

包國維湊到安淑珍的耳邊,一臉壞笑地說道:“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是誰一直說還要還要的,我啊!怕她羞羞臉,便不提她的名字出來了!”

“你再貧!”

安淑珍朝著包國維的肚子用力擰了一把,包國維吃痛,帥氣的臉扭成一塊麻將,趕緊討饒。

“行行行,你說了算,我一定追到你,把你娶進門!”

安淑珍甜蜜地笑了,兩顆梨渦若隱若現。

兩個人又逛了一圈,便準備返程了,兩人走進一條無人的暗巷子裡。

“包國維,你……真的有信心嗎?我知道你和郭純他們的恩怨,可是郭家並不是好惹的!”

“你別看他只是一個晚輩,之前的時候,就是我爹也得看在郭家的面子上對郭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知道。”包國維淡淡地打斷了安淑珍的話:“可是我也有自己的底線,郭純差點毀了我,毀了我爹,毀了整個包家。”

“如今龔德銘敢傷害你,就算郭純護著他,我絕不會放過他!”

包國維情緒激動起來,他猛地握住安淑珍的雙臂。

“淑珍,相信我,你不會孤獨的,等著我!總有一天,等我收拾了郭純,報了仇,國家安定下來後,我一定風風光光地將你迎娶過門,讓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好啦,你別說得這麼誇張,不過我會等著你的,我相信你!”安淑珍的心裡甜絲絲的。

包國維為安淑珍叫的車就在前面不遠處停著,走出巷子就能看到。

“既然要離開了,那給我一個離別的吻吧!”包國維深情地說道。

而安淑珍的臉龐卻羞紅一片,“這……不好吧……”

“這算什麼?現在不是講究新式嗎?人家西方人就流行吻別!怎麼?你不願意,那便算了。”包國維故作沮喪地說。

“不……不是的,那就……就來吧……”安淑珍咬著唇瓣,閉上眼睛,慢慢地靠近包國維的嘴巴。

包國維看著安淑珍那誘人的粉嫩唇瓣,終究沒忍住,低頭吻了上去,舌頭在狹小而溫暖的空間裡瘋狂翻滾。

那粘膩溼滑的口感讓人流連忘返,似乎忘記了時間,只想把對方一口吃掉,甚至對方龐大得像是一頭大象都無所謂。

安淑珍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炸開了,瞬間變成了一團漿糊。

兩個人忘乎所以地擁抱,啃咬。

良久之後,當兩個人都喘不過氣時,才鬆開彼此。

“國維……”

“淑珍……”

“快走吧!我幫你叫的黃包車,叫祥子,他為人老實,他拉你回安府去,我放心!”

安淑珍心中的火焰被這離別的吻點燃了,此刻要分別竟是不捨,這便是熱戀時期的乳膠似漆嗎?

“嗯。”安淑珍點了點頭。

黃包車伕祥子已在這裡等候多時了,見到包國維和安淑珍,憨厚一笑。

“包哥兒,你們兩位要去哪兒呀?”

“安府!你帶她去安府吧。”包國維答道。

“那包哥兒你呢?”

包國維無所謂地擺擺手,“沒事,我自有打算,不必管我。”

接著,包國維細心地將安淑珍送上車,叮囑幾句後,便讓祥子拉車往前走了。

“祥子師傅,您走吧!”

“哦,好嘞,您坐穩嘍!”

……

京口,和平大街。

剛從大世界裡出來的鬱玉濤被清晨的寒風吹得打了個寒噤,他手裡還提著半瓶黃色酒水,不知道是伏特加,還是威士忌。

鬱玉濤是京口知名的雜文大家。

平日裡激昂文字,指點江山,心中頗有報復,想要像當年那些文壇大家一樣,執筆揮毫,發出威嚴的呼喚,喚醒百姓們的良知,從而挽大廈於狂瀾。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鬱玉濤癱坐在臺階上,緊了緊身上單薄的長衫,嘴角是苦澀的,眼裡渾濁的淚水也是苦澀的。

“唉!文字到底是政客們的傳音器罷了。”鬱玉濤憤然道。

他本有治國之才,卻無奈受限於時代因素,有些話只能想,卻不能說,想寫的文字寫不出來,想痛罵的人罵不得。

這難道不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嗎?

鬱玉濤仰望灰濛濛的天空,忽然感覺到有些悲涼。

這樣的日子還有幾天?

他已經一個月沒有寫過一個字了,他也不想寫,一篇文章如果只是阿諛奉承,而沒有反映當下時代的困局的話,那寫出來就是一些狗屁而已。

躺在地上的鬱玉濤奮力轉過身子,望向宏大的“大世界”。

大世界是京口最大的娛樂場所,在這裡什麼人都有,政客、名流、名媛、軍人、黑道等等都有,但只有文人是最輕賤的,即使像他這樣家境極其富裕的文人。

“唉!真是悲哀,聲色犬馬總歸只是過往雲煙啊!”

鬱玉濤的心結還沒有開啟,像是一團被纏成圈的毛線,一團亂麻,解也解不開,就囤積著,卡著胸口,悶得慌堵得慌。

鬱玉濤就這麼躺著,躺到直到出太陽,直到他酒醒了。

醒了之後,他晃晃悠悠地往自家院子的方向走去,路過家門口的書店,頓時有些恍惚。

往常他都會在書店轉悠幾圈,看看有什麼書要買,特別是報紙,他是每一期都要買的,如今也是一月沒有買過了。

不知道什麼力量推著他,鬱玉濤邁著腿,走進了書店。

“鬱作家,您來了!你真的好些日子沒來咱這了,知道您忙!”書店的老闆看見鬱玉濤像是看見財神爺一般將他往店裡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