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通道里光線微弱,男人背光而立,光影似將他的眉目罩了一層陰霾,眸子裡帶著幾分探究,冷漠的打量著許南星。

許南星在這眼神下渾身都透著不舒服,使勁掙了幾下,卻引來男人更加的貼近。

“放開!”

明明是很嚴厲的語氣,經過她軟軟的嗓音說出卻像是撒嬌。

顧淮之輕呲了一聲,手上用力,將許南星的雙手反剪在身後,

“什麼時候學會的抽菸?”

“不要你管!”

許南星扭過頭不想再看他,下巴卻被一隻大手捏住,不得不又轉回了頭。

“回答我!”

顧淮之手下漸漸用力,許南星嘴裡噝了一聲,“疼!”

下頜的束縛鬆了一點兒,許南星垂著眼,看著顧淮之外套的扣子,小聲說道,

“抽著玩兒的,平時不抽。”

話音落下,下巴的力度消失了,接著就是物體落底的聲音,清脆的一聲響,驚的感應燈也隨之亮起。

許南星看了一眼地上。

果然,電子煙已經摔成了兩截。

手臂被壓的酸的不行,手腕也被他握的生疼,自己的東西他說摔就給摔了,許南星心中有氣,使勁掙了幾下,

“你放開我!”

顧淮之沒動,定定的看著許南星,眼神中帶著幾分審視。

半晌,他突然俯身靠過去。

距離捱得很近,有溫熱的氣息縈繞在周圍,鼻腔裡都是屬於他的淺淡味道,許南星看著近在咫尺的臉,不敢再動,身體使勁的後縮,連呼吸都緩了下來。

莫名的有些口乾舌燥,燥的她漸漸有些發熱,腦袋也有些發昏。

“你接近雨菲到底想做什麼?”

顧淮之低緩的嗓音驟然響起,許南星的神智一瞬歸了位。

原來他以為自己今天是刻意來的這裡,就是為了接近顧雨菲,剛剛滅了的火氣又隱隱冒了出來。

許南星側過頭,躲開他的逼視,

“你先放開我!”

“你先說!”

許南星咬了咬後槽牙,一字一句道,

“顧先生,麻煩你尊重一下我,有什麼話請放開我之後再說。”

“尊重?”顧淮之輕哼了一聲,忽然貼近了許南星的耳邊,“你為了錢幾次三番引誘我的時候怎麼從未想過尊重我一下呢?”

許南星愣在原地,再也無話可說。

是啊,他說的對,自己當初為了錢引誘他的時候,怎麼從未想過他是不是願意,也從未尊重過他的想法。

人真的不能做那些違背自己良心的事,一旦做過了就成了心裡永遠也抹不去的執念,不管何時何地是誰說出哪怕一個字,都會成為自己痛恨自己的理由。

就如此刻的她。

回憶如潮水般湧動著滾入腦海,那一夜的自己也被他如此壓在懷裡,他紅著眼問她值得嗎?

自己是怎麼說的?

值得!

可他不知道的是,面對著他說出這兩個字需要多大的勇氣。

為了錢做了自己最唾棄的事,傷害了一個自己放在心底,心心念念很多年的人,是需要怎樣的勇氣將自己割裂成兩個自己去做那件讓人不恥的事情。

鼻頭一酸,眼角漸漸溼潤,許南星咬著唇,將頭扭的更遠,不想讓顧淮之看到自己如此的模樣。

顧淮之看著她此刻的樣子,沉默了半晌,鬆開了箍緊她的手,卻扭過她的臉,一寸寸的細細看過,沉聲說道,

“你說你是需要錢才那樣做,可那晚我已經給過你了。如今,你又如此的挖空心思接近我,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難不成還是為了錢?”

修長的指掠過許南星的脖頸,停在鎖骨細細的摩挲,指尖勾起皙白鎖骨上的珍珠項鍊,

“給了你那麼多錢卻還戴這種劣質貨。許南星,你如果還是為了錢接近我,我想……你這次的算盤打錯了。”

“我的錢只用在我認為值得的地方。你……不值。”

溫潤的笑還掛在嘴邊,如果不是許南星對他熟悉,大概會以為他只是在說笑。

他就是有這種讓人無地自容的本事,不熟悉的人只會認為他為人矜持有度,卻不知他雖然外表看起來溫潤有禮,實際上卻城府極深。

心中湧起淡淡的酸澀,他說的都對,是她先耍了他,她做了那樣不恥的事情。可明明錢已經還給他了,為什麼他還這樣說。

許南星咧了咧嘴角,低聲道,

“錢我已經還給你了。”

顧淮之手下漸漸用力,捏的許南星下頜的皮肉都跟著扭曲起來,

“你不會以為陪我過了一夜就算是將錢還我了?”

“你說什麼?”

許南星瞪圓了雙眼,伸出手去推他,連聲音都提了起來,“我說我將錢還你了,你為什麼不相信?”

“你這樣的女人嘴裡還能有什麼真話?”

“不管你這次到底是為了什麼,我警告你,離雨菲遠一點兒。”

心中的怒火燒的許南星理智全無,她當初明明已經將他給的卡寄到了他的公司。別的指責她都認,這件事她明明就沒錯,為什麼他要這麼說自己。

心裡太過委屈,眼裡的淚也憋得難受,可殘存的一絲理智卻告訴她,不能得罪顧淮之,停頓了幾秒,許南星才哽咽的開口,

“不管你信與不信,今天真的是個巧合。你放心,我不會私下聯絡雨菲。還有,錢我已經還了,希望你別再提那件事。”

她儘量用平和的語氣,卻還是見到面前的男人眼裡閃過一絲嘲諷。

“你該不會以為你說的話在我這裡還跟以前一樣有分量?”

顧淮之鬆了手,輕笑一聲,退後一步站定,似乎是在看笑話一樣看著許南星,“許小姐還真的看得起自己!”

“既然你不怕死的送上門來,那就等著迎接生活的殘酷吧!”

說完,顧淮之腳步輕動,越過許南星朝外走去。

許南星的淚簌簌的落下,可理智勝過了情感,肢體已經先大腦一步做出了反應,回過神時候,她的手已經緊緊抓住了顧淮之的衣袖,

“顧先生,你……能放過我嗎?”

顧淮之停在那裡,垂目看向捏住自己衣袖的手。

因為用力,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皙白的手背上指骨用力的鼓出面板,蹦的緊緊的,細小的青色脈絡隱隱浮現。

他靜默了半晌,伸出手掰開那隻手,卻在下一秒被她一把反握在手裡。

面前的女人眼裡含著淚,隨著說話的動作,那淚珠順著眼角串串的滑落,看的人心中煩悶。

嬌軟的聲音哽咽的響起,

“我不該招惹你的。可……我已經受到懲罰了。你……能忘了那件事嗎?”

許南星說完已經淚如雨下。

她確實不該招惹顧淮之,不該惹上他這樣一個人。做錯事就該付出代價,她已經受到了那樣殘酷的懲罰,為什麼他不放過她。

“還不夠!”

聲音落下,人已經出門而去。

忽然掙脫的反作用力將許南星推的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她看著顧淮之的衣角消失在視線裡,慢慢蹲下身,任由眼淚滑落,

啜泣的聲音一聲聲的傳進耳裡,顧淮之蹙了蹙眉,抬步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臉上的淚都已經幹了,面板也被幹涸的淚繃的緊緊的,許南星在臉上胡亂抹了兩下,直起身緩了一陣才走出消防通道。

走出來便看到徐志年推著顧雨菲朝電梯的方向走,卻沒看到顧淮之的身影,她不想再和他遇到,去導診臺問了洗手間的位置,拐進去洗了把臉。

再回來的時候,五樓的VIP室裡已經空無一人,導診小姐見她回來,朝她比了比診室的方向,

“小姐,可以進去了。”

許南星推門進了診室,見到安琪的一瞬她便明白過來為何會在這裡見到顧雨菲。安琪就是顧雨菲的康復醫生,她在顧家做家庭老師的時候見過安琪,只不過當時並不知道她的名字。

安琪也認出了她,對她笑道,

“我們是不是見過?”

許南星沒有掩飾,也笑著回道,“是,我做過雨菲的家庭老師。”

安琪點點頭,問道,

“找我是?”

“安醫生,我來是想諮詢一下關於我家人的事情。”

許南星將姐姐的情況和盤托出,安琪聽完問道,

“你姐姐來了嗎?”

“來了,在樓下做復健。”

“那我跟你下去看一眼吧,看看有沒有不要轉到我這裡。”安琪說完歉意的笑笑,“我想你應該也提前瞭解過,VIP室的收費比較貴,如果效果差不多,那我一般都是建議患者還是在樓下的普通科室做復健。”

許南星點點頭,“我明白,安醫生,您能先幫我看看我姐姐的情況嗎?”

“沒問題!”

兩人一起下了樓去了許菘藍的復健室。

安琪看過了許菘藍的情況,將許南星叫到了一旁。

“你是想給姐姐安裝義肢是嗎?”

“是。安醫生,是有什麼問題嗎?”

安琪沉吟了片刻,說道,“你姐姐的情況我也看到了,如果想安裝的話我建議儘快,目前殘肢有比較嚴重的肌肉萎縮,如果拖的時間過久,可能會無法佩戴。”

“你作為家屬,我想應該懂我的意思,如果條件可以,就儘快安排。復健只是緩解,並不能逆轉身體的損傷。”

許南星明白安琪的意思。

跟安琪分開她摸出電話打給了劉麗麗,

“麗麗姐,給我接賺錢的活,什麼樣的都行,只要賺錢我都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