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綽從地上爬起來,強自穩了穩心神:“不要慌亂!”

“有序撤下城牆!救治傷者!”

一旁的親衛緊張兮兮地舉著盾護在兇綽的頭頂,兇綽沒有拒絕——雖然他們都知道這一面單薄的盾牌對於防備投石車並沒有什麼卵用。

兇綽壯著膽子走到一塊兒石彈邊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那石彈通體渾圓,甚至反射著光澤!

兇綽定了定神,強笑道:“楚人二百架投石車,每日要消耗多少石彈?”

“製造形狀如此規整的石彈,要耗費多少人力?耗費多少時間?”

“諸君勿憂,楚人沒有這麼多石彈的!”

“只要捱過幾輪石彈,楚人的投石車便是一個擺設!”

……

楚軍大營處,熊午良意氣風發!

給勞資炸!

只要有充足的石彈,莫說區區一個建陽城,就算是天宮,也能堆下來!

在熊午良身後,鍾離君羋費嘴唇微微顫抖,臉色煞白!

打臉來得太快!

僅僅三日時間,整整二百架投石車,被送到了楚軍大營之中——讓人震驚的是,這些投石車精工細作,完全不是什麼粗製濫造!

這些投石車送來的時候,還是一堆零件的形態,當時羋費還出言嘲諷了幾句。

結果曲陽縣的那些工匠,就在羋費的眼皮子底下,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將所有投石車組裝完畢!

每一架投石車的每一處細節,都完全相同!彷彿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這是木材加工廠裡,標準化流水線生產的產物。

更讓羋費難以接受的,是大批大批規整圓潤的石彈!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人能相信這種一次性消耗品的石彈會被打磨得這般完美!

屈平以及一眾楚國將軍,看著投石車轟鳴不斷,紛紛露出了暢快的笑。

過去的這些天,建陽城把他們折磨得好苦!

眾將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了熊午良,前將軍武賁心悅誠服地對著熊午良拱手道:“君侯大才,我等不及也。”

屈平也連連頷首,大為讚歎:“若不是右領軍的投石車,縱然拿下此城,我軍將士必然會在建陽城下傷亡慘重。”

“右領軍當記首功!”

“傳令,左領軍熊午良,擢升後軍主將!”

除了嘴唇翕動卻發不出聲音的鐘離君羋費之外,眾將一同向熊午良祝賀,站在熊午良身後的鐘華、芍虎二將也是滿臉喜色。

鍾華自是十分欣慰,感覺曲陽縣復興有望!

至於芍虎,也慶幸於自己效忠了一個正在強勢崛起的主君。

周圍的楚軍將士紛紛衝著熊午良拱手作禮:“我等見過良將軍!”

熊午良志得意滿,衝著周圍一一拱手還禮之後,對著屈平笑道:“柱國將軍,我曲陽縣的石彈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儘可將建陽城轟為一片齏粉!”

熊午良早就開始著手準備攻越大戰了。

投石車所用的石彈,自然不是工匠用手一一打磨出來的——石二採用了最新的打磨技術!

水力打磨機!

簡單來說,就是用水車作為動力驅動,將採好的石塊扔進打磨機中,用沙子攪拌打磨。

幾乎節省了九成的人力。

這種石彈,曲陽縣的打磨廠每日可以生產上千枚!完全可以供應投石車的轟擊!

至於投石車,也是經過了石二的一番改良——將傳統的人力投石車增加了配重系統,變成了配重投石車。

這樣一來,投石車的準頭便大大增強!

標準化生產的配重投石車,再加上可堪完美圓球狀的石彈,正可謂是強強聯手,這才達到了恐怖的八成命中率!

二百架投石車轟鳴不止,建陽城在持續不斷的轟擊下搖搖欲墜。

即便是青石築造的城牆,也經不住這麼密集且勢大力沉的轟擊!

三個時辰之後,某一枚石彈引起了巨大的連鎖反應,只聽轟隆隆一陣巨響,在楚軍眾目睽睽之下,那堅實牢固的城牆轟然崩塌……

出現了一道可以並過三人的巨大豁口!

遙遙望去,建陽城裡人影閃動,驚呼著用各種東西,嘗試將那個豁口重新堵起來。

楚軍士氣大振,齊聲歡呼:“大楚萬勝!”

“大楚萬勝……”

一眾將軍向屈平投去了炙熱的目光,屈平卻微微一笑,顯得很是鎮定!

“繼續!所有投石車,都衝著那個豁口砸!我要轟平建陽城!”

……

兇綽焦頭爛額!

他曾經認為可以守到老死的城牆,被砸出了巨大的豁口!

那些楚人的投石車彷彿長了眼睛,又準又狠地衝著那個豁口一頓猛砸,使得那些試圖衝上去彌補豁口的越軍士卒傷亡慘重!

而且更要命的是,那豁口被越砸越大!如今已經可以容納五人並排出入了!

奶奶滴!

楚人的投石車打得準也就罷了……哪裡來的這麼多石彈!

正在兇綽絕望之時,城牆又發出巨大的哀鳴聲,在眾多越軍士卒驚駭的注視下,那城牆轟然倒塌……露出了巨大的破綻。

“城破了!楚人要打進來了!”

“快逃命罷!”越軍士卒們大呼小叫。

根本不懼兇綽親衛的刀劍威逼,掉頭就跑。

越軍士卒一向不以軍紀嚴明為長……如今城池已破,再加上持續一整天的石彈轟擊,早就嚇破了軍卒們的膽子。

兇綽抬頭望去,只見楚軍大營處,中軍大旗有規律地擺動幾下。

早就蓄勢待發的楚軍士卒士氣如虹,列成方陣,三步一喊殺。

衝著建陽城踏來!

而兇綽的面前,已經沒有了城牆的庇護。

“兇綽大人被石彈砸死了,楚軍總攻了,弟兄們各自逃命吧!”本就潰散的越軍士卒更加慌亂,如同無頭蒼蠅一般,星散逃遁。

兇綽肺都氣炸了!

“潰逃者死!三軍聽令,隨我殺退楚人!”兇綽拔出腰間的劍,絕望地呼嘯著。

“將軍!”兇綽身後,忠心耿耿的親兵營主將一把抱住了兇綽!

“此城已破!身死何益?”

“求家主以大局為重!”

眾多親兵一擁而上,搶了兇綽手中的刀劍,便簇擁著兇綽向東逃竄!

楚軍大踏步走進了幾乎已經不設防的建陽城,遇到跑得慢的越軍士卒,上去便是兜頭一劍、攮胸一矛!

這些天,楚軍在建陽城下損兵折將,早已憋了不少怒氣!

如今破城,怎能按捺得住怒火?

未曾逃跑的越人、跑得慢的越人,盡被一劍宰了了事。

若不是建陽城是一座純粹的軍事要塞,沒什麼平民,只怕這些打紅眼的楚軍士卒都有可能做出屠城這等醜事!

新進擢升的後軍主將熊午良身為首功,在眾將簇擁之下,看上去竟然頗有幾分遺憾——

“若是再用投石車轟擊一個時辰,想必更能兵不血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