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粉身碎骨

“呃……你……真是有一股魔力，有一股可以治癒一切的能力。那……你知不知道你爸調查我的事情？”羅正業覺得席書顏回答非常合理，合理到讓他都願意相信她所有的話都是真的。

“我們家庭關係非常和諧。我爸昨天晚上是徵得我同意，才調查你的情況。”席書顏的坦蕩，讓羅正業覺得自己又矮了幾分。

自己一直在算計，算計得失，算計名利，算計一切的一切……

而他的身邊，也盡是算計，似乎從來沒有一個像席書顏這般敞亮單純到毫無半點雜質的人。

仙女，她真的是仙女，而且是專門來拯救她的仙女！

“那你是什麼意見？”跟這麼敞亮的人談話，羅正業覺得自己都有些不能言語了。

“我的意見是，誰沒一點過去？只要你能處理好過去，我就能繼續看前路。我爸很疼我，他尊重我的意見。”席書顏算是給羅正業吃了一顆定心丸。

“那……這個事情，我還要不要去向席部長去表一下衷心？”羅正業想了想，覺得光是席書顏點頭恐怕還不行，至少還是要充分尊重席澤山，這樣這件事情才能更加順暢一點。

畢竟他們現在只知道有個齊玫的存在，並不知道齊玫有孩子了！

萬一知道孩子這件事情，只怕……真的火山爆發了。

可是，他三十多歲了，又矮又挫，有個女人願意為他生孩子，他為什麼不要呢！

“不用吧。頂多……頂多……”席書顏笑而不語。

“要我做什麼？為了席小姐，在下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也願意！”羅正業鼓起通氣，伸手握住了席書顏柔軟的纖手，軟軟溫溫的，好舒服啊！

“你要笑死我嗎！”席書顏回過神來，縮回手擋在嘴巴前面大笑：“哪有那麼誇張。我們家春節會去潛龍縣祭祖，那裡既是我們老家，也是我爸的發家地，我爸以前在那裡做過縣長。我爺爺奶奶都不在了，倒是我大伯和小叔叔都在，所以每年過去也有個地方落腳。你陪著吧？”

“呃……那席部長同意我陪著的吧？可以啊、可以啊！非常樂意。”羅正業已經激動到語無倫次了。

雖然席書顏的手已經縮回去了，可是那三秒鐘的溫柔，卻長在了羅正業的掌心。

如果不是在高階餐廳，羅正業真想高聲呼喊，他是何德何能，怎麼能遇上這麼好的姑娘！

只是進展這麼快，好嗎？正常嗎？

不管了，一向沉著冷靜的羅正業這一刻，頭腦發熱，情緒高漲，端起酒杯就又幹了。

一瓶紅酒，只怕是羅正業喝了一大半，惹得席書顏又笑了起來。

飯後，真的叫了代駕，把席書顏送回家以後，羅正業直接回了辦公室。

倒也不是為了醒酒，只是……他要慢慢與齊玫之間，做個了斷了。

但現在齊玫懷了他的孩子，所以了斷的速度，必須是慢慢……以至於讓孩子平安落地。

但是要怎麼慢？

這，真是個技術活！

坐在漆黑的辦公室裡面，沒有開燈，也沒有開電腦，甚至……想去把窗簾都關上。

但是窩在舒服的沙發裡，羅正業懶得動一下。

他發現從農村出來以後，他身上正慢慢裂變！不，這個變化，近期加了速！

從村子裡考到縣裡上高中，他極力想隱瞞自己的原生家庭。每週看到有些農村的同學父母過來給同學送菜送飯送被子的時候，他也是羨慕的。可是，他總是極力的躲避，他知道他的父母不會來，更不會送上一塊肉一顆菜。

他清楚的記得高中時期的每一個冬天，他四五點就會到操場跑步背單詞。不是他非要這麼勤奮，而是真的凍的睡不著……

他不願意感謝那個時候的貧困，雖然讓他能透過勤奮考到省城頂尖學府，可是他真不願意感謝那個時候的貧困，哪怕是現在想起來都會淚流滿面。

羅正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果然又是一臉冰涼的淚水……

他還記得上大學的時候，班上有個官二代男同學蘇遇景，每次出去吃飯了總是打包回來遞給他，還聯絡好了家教和翻譯工作交給他，讓他有自己供自己讀書的能力。

這個同學後來不顧家裡反對，南下去央企做研發了，有幾年沒回來沒聯絡了，他真是自己生命裡第一位大貴人！

哪怕是十幾年過去了，只要他一開口，羅正業保證第一個跳出來檔在他的面前，為他鞍前馬後……

也是這個人，讓羅正業感受到了生命中第一縷陽光，知道並非有錢當官的都是為富為利不仁。

也是這個人，讓羅正業以後有了追求齊玫的決心，今日有了追求席書顏的勇氣！

再後來，就是剛上班那一會兒，讓他想到了俄國作家契訶夫的短篇小說《小公務員之死》。

說實話，羅正業從小的目標就是當官，當大官！

如果能當小官，羅正業滿腦子想的是為民作主，為民做事，為民造福；等到如果以後真的當了大官，他就要衣錦還鄉，讓老家的親朋好友都知道，別再小瞧老羅家的老大了，人家現在是大官了！是可以為所欲為、伸手遮天的大官了！不再是那個連學費路費都沒有，天天鹹菜兌饅頭的矮窮挫了！

但是祖上往上推十代，恐怕都沒有一個小吏。

可見，羅正業在剛入職場的時候是多麼的小白。

一到區商務局，羅正業就立馬慫了，以前的雄心壯志都不翼而飛。

當時的心情，真的就跟《小公務員之死》裡伊凡·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一模一樣，似乎周圍人人都是那位將軍，不管怎麼謹小甚微，都不足以安放自己那顆自卑到塵埃的心。

好在，那個時候齊玫是自己思想的領袖，除了加班加點搞材料和看這個那個臉色以外，最讓他幸福的事情就是可以想想齊玫，甚至故意去山峰集團門口製造偶遇。

在知道齊玫也過得很艱難很痛苦以後，為了拯救自己心愛的姑娘，為了當一次齊玫心裡的英雄，羅正業學會了心思慎密、步步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