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這是封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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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千語抱著兒子坐在走廊裡,聽到醫生這話,眼眸驚駭地轉過頭來。
痴呆?
腦癱?
封墨言那麼霸道強勢,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居然要變成痴呆或腦癱?智力與認知水平跌到孩童時代?
這……比要他的命還要殘忍吧!
他若醒來還有神智,得知自己變成那副模樣,恐怕更願意一死了之。
徐紅同樣接受不了這番說辭,震驚地呆滯了會兒,反應過來,一把拉住主任幾乎跪下——
“醫生!醫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兒子!他還那麼年輕,不能變成傻子啊!你們一定要救救他!把他治好!”
“封老夫人,你快起來!快起來!”主任嚇得不輕,連忙將她拉起,為難地說,“就算治療,也要等封先生完全清醒過來,我們全面掌握了大腦受損的情況,才能對症下藥,現在……我們只能想辦法先保住性命,別的……有心無力啊。”
徐紅聽著醫生的話,無法接受,哭倒在丈夫懷裡,“我兒子怎麼會這麼命苦啊……嗚嗚嗚,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變成這樣子……老天太狠了啊!我就這一雙兒女,為什麼都不肯給我一個健全的,為什麼……”
楊千語前一秒還在怒斥著徐紅,可這會兒,聽著她的哭訴哀嚎,又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的確,徐紅就這一雙兒女,可一個生來體弱多病,這些年只能在醫院和療養院之間來回,病得嚴重時只能依靠輪椅出行。
而另一個原本好好的,如今遭受這飛來橫禍,闖過了鬼門關還可能成植物人,或是變痴傻。
這樣的打擊,放在任何父母身上,都會痛不欲生。
她突然懶得計較了,牽著小宇起身,默默走掉。
宮北澤看著她蒼白沉痛的臉色,不放心地跟上去,“千語……你,你不會是聽了醫生的話,嫌棄墨言了吧?現在醫術高明,只要他能醒來,國內治不了我們去國外,肯定會有辦法的。”
楊千語看向他,艱難地扯了扯唇,“宮少,我跟他早就離婚了,何來嫌不嫌棄一說。對我而言,他就是孩子們的爸爸,僅此而已。我當然希望他好,希望孩子們還有爸爸。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只要一息尚存,我都會帶著孩子們來看他的。”
宮北澤聽了這話,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這幾天,他看著楊千語的反應,還以為在危難之時,她終於意識到內心深處的眷戀,喚醒了塵封多年的舊愛。
他還想著,等好友醒來,兩人就能破鏡重圓,一家團聚了,還想著因禍得福。
可她這麼說,就等於還是沒有改變心意。
電梯來了,楊千語帶著兒子走進去,按上關門鍵。
宮北澤無奈地嘆息了聲,只能目送著他們離開。
走出住院部,一抬眼,就見凱恩在門口等著。
她走上前,低聲問:“你來多久了?”
凱恩道:“沒多久,知道你們還在上面,我就在這兒等著。”
畢竟他一個外人,也沒必要上去礙人眼。
她淡淡笑了笑,“走吧……”
回去的路上,母子倆坐在後面,安安靜靜地,一言不發。
凱恩數次從後視鏡看向他們,眼神透著擔憂。
好一會兒,他才啟聲:“清……你看,是不是考慮讓家裡那些人離開?”
“嗯?”楊千語一愣,回過神來,對上後視鏡中男人的眼眸,“什麼人?”
她還沒反應過來。
“就是,那個保鏢跟管家,畢竟他們是……”
畢竟他們是封家的人,現在呆在家裡照顧孩子們,跟請狼入室有什麼區別?
萬一什麼時候,他們就把孩子偷偷帶走了。
“哦……”楊千語恍悟,明白過來,但幾乎沒猶豫地道,“不用,他們聽命於封墨言,不會聽封家其它人的安排。”
凱恩有些意外,“你這麼肯定?畢竟,那個人現在昏迷未醒,就算醒來,以後也可能什麼都做不了了……”
他說這話,楊千語不吃驚。
可能剛才他上去過,聽到醫生的話了。
琢磨著凱恩的擔憂,她捫心自問,為什麼對封墨言的人這麼信任?
她也不知。
但她就是篤定,那傢伙雖然平日裡極其霸道過分,做的事更是令她火冒三丈,可她就是莫名相信,他不會讓自己的人聽命於封家。
如果他跟徐紅等人意見一致,那小宇小宙早就被他搶走,回封家認祖歸宗了。
思及此,楊千語心裡突然一酸,眼眶又灼熱泛紅了。
似乎是到這一刻,她才清醒地意識到——重逢以來,封墨言對她另類的“保護”。
他好像……只許他自己肆無忌憚地戲弄她,欺負她,卻從不讓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對她有一點冒犯。
而且不管他怎麼惹她生氣,始終沒有觸及她的底線。
哪怕嘴上叫囂著要把孩子們帶走,卻從未有過這樣的行動。
眼淚強忍不住,她看向窗外,飛快地抬手抹了。
他是真的誠心悔過,誠心彌補吧……
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
回到家,小宙還在睡著,阿全轉述了家庭醫生的話。
“醫生說,小宙少爺生病發燒主要是因驚嚇過度導致的,建議帶他去看一段時間的心理醫生,把心裡的恐懼疏散開,以免留下心理陰影之類的。”
楊千語看著小兒子,睡夢中依然皺著眉頭,偶爾眼珠亂滾,顯然夢裡也不平靜,點點頭:“我知道了,等他好些,我就帶他去看看。”
“嗯……”阿全點點頭,看著楊千語,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問,“封總……怎麼樣了?”
楊千語轉頭看他,想到凱恩的顧慮,突然問:“如果封墨言不在了,你跟容姨怎麼打算的?”
阿全臉色一僵,眸底溢過傷痛驚恐。
楊千語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解釋:“放心,他還在,只是情況依然不樂觀,醫生說就算他醒來,可能也無法迴歸一個正常人的狀態了——所以,我問問你們的打算。”
阿全鬆了口氣,道:“只要封總不辭退我們,我們就一直為他效勞。當然,封總現在這個樣子,我們就聽太太您的吩咐。”
“聽我的吩咐?”楊千語微微吃驚。
“嗯,封總之前交代過的,只聽他跟您的,一切以您和孩子們為中心。至於薪酬,會有宮少負責,您也不用操心的。”
阿全說完,楊千語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臉色怔怔地沉默著。
阿全知道她心情複雜,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評論主人的感情生活,但遲疑了會兒,還是說:“太太,封總心裡自始至終都只有您一人。他確實犯過錯,也傷害了您,可現在……他不是付出沉重的代價嗎?您就看在他這麼……可憐的份上,原諒他吧。”
阿全本不想用“可憐”這個詞形容自己老闆。
可事實就是如此。
老闆現在太可憐了。
楊千語沒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甩了甩手,示意他先出去。
阿全恭敬地點頭,轉身離開。
楊千語在床邊靜靜坐著,看著病中熟睡的小兒子,腦海裡又憶起那一夜的驚險一幕。
封墨言飛撲出天台的畫面在眼前揮之不去,每每想起,心頭便遏制不住的一陣劇痛。
如果不是他奮不顧身,小宙肯定必死無疑,也不會現在還好好地躺在她身邊。
“寶貝……”她握著兒子的小手,低聲呢喃,“你是不是,也很想跟爸爸和好?也跟哥哥一樣,想讓爸爸舉高高,騎在他肩頭坐飛機?”
房間裡安安靜靜,直到手機響起,打破了沉寂。
看著陌生號碼,她微微皺眉,這誰?
“喂……”
“喂,姐!我是俊俊啊!”那邊聲音嘹亮跳躍,很是自來熟的樣子。
楊千語拿下手機看了眼,眉心皺得更緊,愣了秒反應過來,“楊梓俊?”
“嗯!”
“你怎麼有我電話?”
“我跟王哥要的。”
“王哥?”她更吃驚,哪個王哥?
“對啊!王城!他現在是我師傅,帶著我做事的。”
“什麼?”楊千語的臉色一變再變,握著手機起身離開臥室,語調恢復正常,“你說王城現在帶著你做事?什麼意思?”
“姐夫的意思啊!讓我跟著王城做事,好好學本領,雖然挺無聊的,但也沒辦法了。”
“等等,我先打個電話。”楊千語一頭霧水,交代了句結束通話通話,馬上撥給王城。
那邊接通,也是恭敬的一聲“太太”。
楊千語不知這些人從什麼時候開始,把她的身份預設為封墨言的妻子了,但她現在沒工夫計較這個,急聲問道:“王城,楊梓俊是怎麼回事?他剛給我打電話,說跟著你做事了,還說是封墨言的意思?”
“哦,是的。我本來是想跟您說一聲,可想著這幾天您這邊也忙,這點事就沒打擾你。”
“到底怎麼回事?”
“就是……封總說那小子沒壞到根兒裡,與其讓他繼續自生自滅,倒不如拉他一把,免得他以後爛到根裡去了,社會上又多一個敗類。”
“這——”楊千語不知該作何感想。
封墨言那種人,居然也有一顆聖母心?
王城知道她擔心什麼,解釋道:“放心吧太太,我這邊盯著他呢,宮少也知道這事,見過這小子的,也說他本質不壞,就是沒人好好教導。”
“而且,出事那晚,還真是多虧了他,不然我們都不能那麼快找到小少爺。”
說到這個,楊千語急了,“他連自己的親姐姐都能出賣,你們覺得他還不夠壞?”
“太太,這事得辯證來看,他出賣自己親姐姐,正說明他心裡還是有是非分辨的。”
“……”楊千語竟無言以對。
掛了電話沒多久,陌生號碼再次打來,她只好接通:“你給我打電話做什麼?”
“姐,你跟王哥瞭解過了吧?放心,我不會害你們的。我媽跟我二姐都要坐牢了,爸也不管我,我不想以後過得悽悽慘慘,所以想找個事做,就這麼簡單。”
“你找事做,不去自家公司?”
“嘁。哪還有自家公司,楊國華自身難保,正在變賣公司資產,他都要給人打工了,我進去不也是給人打工?”
“同樣是給人打工,我當然選擇規模更大、更有前途的大公司啊!”
“姐,你放心,我不跟你要錢了,我打電話就是跟你說一聲,從今以後,我只認你這個親姐!你要是有什麼事兒,儘管吩咐我!弟弟一定萬死不辭!”
說完這話,那邊利落地掛了線,留下楊千語做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後來,她跟費費說起這事,費費分析:“這還不好理解?這小子聰明啊,精緻的利己主義者!知道原生家庭靠不住了,而他又不想窮困潦倒,所以趕緊抱你的大腿啊!”
楊千語一手扶額,無奈地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未來在哪裡……”
話題突然沉重起來,費雪嘆了口氣,“你堅強點,不管最終結果怎樣,你還有三個孩子要照顧,不能垮掉。”
“嗯,沒事……只要封家不來跟我搶孩子,養育他們三個,我還是有能力的。”
畢竟,這些年她也單槍匹馬地養大了兩個兒子,而且養得挺好。
再多女兒一個,也不算什麼。
有了剛才阿全的那番保證,她心裡寬慰了許多。
————
幾天的混亂之後,日子總歸要回到正軌。
小宙暫時不回幼兒園了,每天去看心理醫生,但小宇跟希希繼續上學。
阿全跟容姨每天負責接送。
不過,多了個問題。
她這處房子太小了,家裡多出幾人來,不夠住。
阿全建議她帶著孩子們直接搬去御苑,可她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
封家本就對她敵意十足,如果她這麼“厚臉皮”地主動搬到御苑別墅去,還不知徐紅又要怎麼來鬧。
她每天焦頭爛額,分身乏術,實在沒有精力再去應付那些爭吵謾罵。
宮北澤聽說後,立刻幫忙安排了一處別墅。
“放心,是我的房產,不是墨言的,阿姨他們即便找上門去,你也可以把他們拒之門外。”
楊千語心裡感激,“那房租……”
“我要是說不收錢,你肯定不去住,那你就看著給吧。”
“行,我就按市場價付你。”
臨掛電話時,宮北澤問道:“你都兩三天沒來醫院了,都不擔心墨言出事?”
“我……這幾天有點感冒,不方便,有什麼情況你隨時跟我說。”
她這麼一講,宮北澤才聽出她說話帶著鼻音,於是叮囑:“你照顧好自己。”
“嗯,多謝。”
楊千語確實感冒了。
可能是獻血後身體本就虛弱,又勞累過度,低血糖加上感冒,在家裡躺了幾天,沒法去醫院。
也正是這幾天的“躺屍”,讓她有精力好好思索未來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