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市,與江海毫無關係,世紀之交撤地建市的時候,也不知上面怎麼想的,就定了這麼一個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名字。

覃文彬一直覺著正因為起了這麼個名字,所以江海市一直髮展不起來,尤其這些年連著三任市長落馬,這肯定跟這個名字有關。

對了,他還覺著自己和江海市這個名字八字犯衝。

堂堂人大碩士研究生、西嶺省選調生考試第七名,覃文彬本來是按照考試成績分配到省直部門而且是排名非常靠前的部門的。

哪想到入職一年剛滿,連級別都沒給他定,單位副職主管領導一句“雖然是人大研究生,本科不太好嘛”,就把他給扔到江海市來了。

後來他才知道,那老孃們的孃家侄子要從外地調到省城,他覃文彬要是在單位定級定職,他就搶了人家孃家侄子的位置了。

為此覃文彬還苦惱過很一陣子,老子是西嶺省唯一的國家級重點大學本科畢業,這本科還不好?

後來他才想明白,在人家有權有勢的人眼裡,他就是清北本科也沒求用。

別說在省直部門,就是現在工作的市教育局不也是有後臺有門路的人,晉升永遠排在有學歷有能力的人的前面?

他覃文彬到今天不也還沒定級別定崗位?

今天是覃文彬在江海市工作的第二年的第一天,作為市教育局綜合科的幹事,他剛接受了一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

局長兼局黨組書記張婭讓他下班前去把市教委的一份材料取回來。

江海市教育系統很奇怪,市教育局局長在市教委不擔任職務。

從市教委回來的路上,覃文彬就在想這個事情。

按說這不可能,市教委主任一般都是主管教育的副市長兼任,可江海市教委並不是副市長兼任主任。

那就應該是教育局局長兼任,至少要兼任二把手。

這就奇怪了,張婭這個局長都當了兩年多了至今還沒有動靜。

她也不可能差人脈啊。

“不少人不是都說她跟市裡某些領導,相當一部分領導關係很‘密切’來著?”覃文彬心想。

正在這時,陰雲密佈的天空開始下起了大雨。

這都快中秋節了,秋雨也該來了。

覃文彬嘀咕了一句“這地兒邪乎”,連忙抱著材料加快腳步往教育局跑。

市教育局在江海市城關區解放路,市教委卻在幾公里之外的另外一個區,覃文彬在路上磨蹭了一會兒,他想下班後再送回去就行了。

沒別的原因,他可不想被張婭刁難。

這女人,今年也四十歲了,可看著跟三十歲的小少婦一樣,保養的非常到位。

她工作能力也非同一般,前段時間整改全市部分學校的亂象,那真是手段又刁鑽又潑辣,聽說好幾個區縣的一把手都被她整的下不來臺,最後還親自到市裡請她吃飯當面道歉。

這麼一個手握大權但有點奇怪的女人,本來也不至於跟覃文彬這麼一個小角色過意不去。

可最近奇了怪了,只要綜合科有什麼事要辦,張婭都會親自打電話讓覃文彬去,搞的綜合科科長吳遠都覺著自己被領導針對了。

回到教育局,大雨正下到最大處。

覃文彬收起傘本來想跟門衛打個招呼,結果人家頭都沒抬。

得,沒權沒勢,看門大爺都不愛搭理。

覃文彬聳聳肩跑進辦公大樓,一看時間都晚上六點半了,就覺著可能大家都下班了,於是直奔綜合科,得先把材料歸檔。

綜合科在六樓,還好不在張婭辦公室對面。

局長辦公室在東面,綜合科在西面。

覃文彬到了樓梯拐角處,放下傘正要過去,忽然聽到東頭傳來張婭低沉的呵斥:“姓劉的,你想幹什麼?”

覃文彬一愣。

緊接著一個男人冷笑著道:“想幹什麼?都這時候了你說我要幹什麼?”

張婭怒道:“你這叫犯罪,我要打電話報了警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姓劉的男人嘿嘿一笑道:“好啊,正好把市紀委的人招來,你男人幹了什麼事,貪了多少錢,正好讓紀委查一查。”

“你無恥!”張婭大罵。

“是,是有點無恥,不過全市有幾個男人不想上你?嘖嘖嘖,我倒沒想到,外面傳的沸沸揚揚說你跟這個領導上床給那個領導服務,這事兒居然是假的。那我可享福了!”那姓劉的笑道。

覃文彬正考慮要不要去幫忙,但轉念一想,這關我什麼事?

他正要直接走人,張婭一句話把他給留下了。

張婭怒喝道:“姓劉的,你還以為你主子在呢?你主子貪汙腐敗被抓,你也跑不了!”

“我知道啊,所以在被抓之前,這不是先痛快痛快嗎。少廢話,過來,要不然,外面那一包‘好東西’我可就交給市紀委了!”姓劉的那人不耐煩道。

覃文彬立馬竄了回來。

他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了。

剛落馬沒多久的前任市長馬紅義的秘書、前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現在只保留了三級調研員級別的市府辦專職調研員劉喆。

覃文彬對這個人不熟悉,但聽過。

這都沒關係,可他說的外面那一包“好東西”是什麼?

“不會是馬紅義蒐集的本地領導幹部的黑材料吧?那也不對啊,張婭的老公在外地工作,本地幹部怎麼會跟他扯上關係?”覃文彬心裡納悶,卻躡手躡腳來到張婭辦公室門外四下裡一找。

副局長李小兵辦公室門口,貼著門放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

覃文彬先沒管辦公室似乎已經追逐起來的兩個人,悄悄開啟公文包往裡面一看!

這一剎那,覃文彬大吃一驚!

別的先不管,最上面有一張照片,照片明顯是影片截圖列印出來的。

那上面的人覃文彬認識,正是張婭的老公。

照片下面,居然有好幾個隨身碟,極有可能,這照片裡的場景能在隨身碟裡找到。

來不及細看,覃文彬迅速將公文包拿回去放在自己的抽屜裡,再出了綜合科,他瞥了一眼根本沒什麼用的本樓層監控。

正好,張婭辦公室裡劉喆似乎生氣了,吼了一聲“好,既然你不脫衣服,那就讓你老公脫層皮”。

“可惜了,剛才怎麼忘了錄音了!”覃文彬暗叫一聲。

而後衝到張婭辦公室門外大喝道:“誰在幹什麼呢?”

與此同時,他抓著門鎖使勁往上一抬,厚重的實木門發出一聲巨響。

劉喆隨之啊的一聲,然後又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

幾乎在同時,張婭喝道:“是誰?”

下一秒,辦公室的們開啟,探出一張嬌喘微微豔如桃李的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