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著兩碗烏冬麵,我一碗他一碗,連棵青菜都沒有。

面是速食,就是放水煮開面再放調味料的那種,多加一顆雞蛋對於我來說都算豐盛。

我會做飯,只是這裡物價太貴,相對於買食材做飯還不如吃便當划算。

特別是打折便當。

打折便當沒有壞,只是過了最佳賞味期。

面煮好,我抱著鋪蓋敲響了對方的門,我住在最裡間,他住在樓梯口這間,我們中間還隔著一間空屋。

門沒有關,我看到他就這麼躺在地上,聽見聲音睜開了眼。

“不要在地上睡。”

地板雖然是木地板,卻不是榻榻米,睡著硬邦邦地不舒服。

“先去吃飯,吃完飯我們下去搬床。”

我皺了下眉說。

少年打著哈欠,一副困頓模樣,然後主動出了房門。

我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總覺得哪裡不對,牆壁上是不是多了些痕跡?

“走啊,不是吃飯嗎?”他催促道。

我也沒有多想,關上燈帶上了房門。

烏冬麵味道也就那樣,我最愛的是豚骨拉麵,特別是配的流心蛋和叉燒。

便利店附近有街頭餐車,偶爾我吃膩了便當會在下班後去那裡改善伙食。

我總覺得跟正規的料理店相比,還是街頭餐車味道更佳。

我不是很餓,吃了半碗麵先將雞蛋吃了,等抬頭看他已經幹掉了一碗麵。

一看就知道能吃,乾脆將湯鍋端了出來。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Toji。”

“嗯?冬至的意思嗎?”

我對這個詞印象很深,因為我是冬至那天過來的,當時外婆嘴裡唸的就是這個詞。

我很慶幸我是大一過來不是高三,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麼參加立本的高考,又怎麼考上大學。

話說叫冬至該不會就是冬至出生的吧,這名字起得也夠潦草。

冬至少年嗯了一聲沒有反駁。

我就預設了,“我叫立花,你叫我立花姐就行。”

他已經將剩下的面都吃光了,一推碗筷道:“謝謝款待,那麼要開始嗎?”

我滿臉問號,開始什麼?

下一秒就見他手放在了釦子上,我大驚失色,慌忙起身,“你個小鬼在搞什麼?”

“報答呀,不都是這樣,跟姐姐回家預設用身體來報酬嗎?”

我腦子一轉飛快道:“那你清洗鍋碗,清洗鍋碗就當是對我的報答了!”

我真是罪孽深重,只是伸手拉一把就能挽救一個失足少年,我竟然沒有,而是放任他墮落!

什麼拿身體報答,他之前都遭遇了什麼?

冬至少年“嘖”了一聲,不情不願地將桌面收拾乾淨。

我甚至沒等他清理乾淨爐灶,就將他推到了房門外。

關門之前我囑咐道:“晚上有暴風雨,別開窗戶,要是房間漏雨跟我說一聲!”

我洗了個澡,看著外面不像是下雨的樣子,我又拿了把傘出門。

便利店那邊計劃停業,畢竟颱風天市民該儲備的食物和水都儲備了,便利店也沒必要冒著危險營業。

本來我一個人能湊合就湊合,可如今家裡多了一個人,還是個長身體的少年,儲存的那點食物和水明顯不夠。

我路過樓梯時敲響了門,門被人拉開,少年是光著膀子,我嚇了一跳,頭扭到另一邊去。

“我去附近的超市,準備的物資不夠,你有空幫我一起拿回來。”

我瞥了他那八塊腹肌,暗暗咋舌,他是怎麼練出這副身材的?

少年套上了襯衫,踩著拖鞋,一副該死的鬆弛感,比我這個外國人鬆弛感還要足。

附近有幾家中小型超市,我們沒有車,能拿的東西不多,別人都是開著車來搬。

超市差不多都快搬空了,我本來還在考慮買些什麼,等到了這裡發現不用考慮了。

哪個貨架貨物少就去哪個,對臺風天有經驗的本地人會告訴我,哪些東西是必備。

逛了一圈發現本地產的大米賣得最多,還有方便儲存的方便拉麵,其次是蠟燭、瓦斯爐等等。

我懷疑颱風天會停電,不然這兩樣也不會賣得這麼好。

蠟燭買了一包,一天一根足夠用了。

還有瓦斯爐,買了三瓶氣送一個簡易爐灶的那種。

真要是斷水斷電,瓦斯爐好歹能燒水煮麵。

又拎了兩大桶礦泉水,方便食品也買了一堆。

我是按照七天的量準備,買完了推著車去結賬,然後意識到身邊少了個人。

人是什麼時候丟的?

我在收銀臺排隊時陷入沉思,好像進超市後就沒看到了。

所以人跑哪裡去了?

結完賬,我在超市門口的三臺彈珠機旁發現了某少年的蹤影。

我滿頭黑線,就這麼拎著死沉的三大袋東西站在少年身後,看著他以最快速度輸掉了手中的彈珠。

然後用輕飄飄的語氣問,“你哪來的錢?”

這傢伙不是說身無分文嗎?

少年根本不帶回頭的,“撿的。”

這話連小孩都騙不過。

最後一顆鋼珠麻利輸掉,他臉上滿是不爽,“啊,運氣可真是不好。”

這何止是運氣不好,旁邊人雖然是輸多贏少,可好歹有贏過,這傢伙是一輸到底,完全是給彈珠機送鋼珠。

我眼睜睜看著他輸完鋼珠,從口袋掏呀掏,什麼都沒掏出來,若有所思地望著我。

我頓時心生警惕,“買好了,該回去了!”

“知道你窮,沒打算找你要錢。”

這話令我心中大怒,窮怎麼了?我吃他家大米了嗎?

這個討人厭的小鬼,別忘了現在還需要靠著我,我將幾袋重東西塞他手裡,提著吧你!

颱風來得快,夜裡下起了暴風雨,房子都被吹得咯吱響,我一整夜都沒睡怎麼睡,半夜聽見滴答聲,又爬起來找盆來接水。

隔天上午還是狂風暴雨,樓下排水也不知道哪裡堵住了,水都把草淹沒了,要不是一樓臺階高,這會兒水都進屋了。

我舉著不怎麼起作用的傘下去扒被草堵住的下水口,水打著漩沒入下水道。

突然眼角浮現了一抹銀光,仔細一瞧竟然是一條大鯽魚。

哪裡跑來的魚?

我一把卡住了魚嘴提起來。

“喲~”

頭頂上傳出聲音,抬頭看見少年趴在欄杆上往下望。

“姐姐,你可真窮吶,不會想吃河魚吧?”

立本這邊很少吃河魚,因為他們吃魚愛生吃,河魚生吃太腥,再說這裡本就是島國,海資源豐富,自然也沒必要勉強自己吃河魚。

這邊常見的鯽魚鯉魚都被當作了觀賞魚。

我不理會上方的殺心言語,這可是白送上手邊的肉,五斤重的大魚,我嚥了咽口水,大雨天吃個烤魚還不知道有多舒服。

提著魚上樓先將魚處理乾淨,再用調料醃製了,然後翻冰箱找了幾樣配菜,少了蔥又跑到一樓從某個花壇裡拔了幾棵。

這個混賬不要臉的玩意在烤魚香味傳出來後,一點也不見外地走了過來。

剛洗了個澡,頭髮還是溼答答,看到他大搖大擺一點也不見外地坐下,我不由翻了個白眼。

算了,誰讓我濫發好心將人帶回來,等颱風天過去,管他去哪!

烤魚好了之後我又紅燒了,放了照燒醬油和胡椒粉生薑和蔥,湯熬到一半時將提前煮過的土豆塊和胡蘿蔔放進去。

然後連著鍋一塊端到了桌上。

我拿著筷子自己夾菜,對面那傢伙裝模作樣地拿著筷子合手,“我開動啦~”

才動了一筷子,這傢伙夾菜速度就變快了。

我有些心滿意足,穿來這個地方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合口味的飯菜。

好了,我下定決心了,等大學畢業我就回種花工作!

五斤重的大鯉魚,我只吃了不到半斤,剩下的連同配菜全都被這個傢伙幹掉了。

吃完後他伸了個懶腰,深藍色的襯衫提起來露出平坦的小腹,我咋舌,這麼多東西他都吃到哪裡去了?

下午颱風變小了,雨也跟著變小,看樣子到明天台風該過去了。

我煩惱地看著屋頂,打算等天晴找人修一下,畢竟還要住兩三年。

一早收到了電話,便利店恢復上班,也就是說我要去上班了。

趕緊換了一身衣裳,我提著包往外走,走到樓梯口想到這傢伙身無分文,從包裡掏出了五百日元從門縫塞進去,匆匆忙忙去趕公交車。

今天是早班,下午回來得也早,回家的時候提著一袋子蔬菜,剛走進巷子就看到我家的二樓門是敞開著的,定眼一瞧是靠樓梯的那一間。

飛快地趕回家,上樓後就看見敞開著門的屋子沒有人。

這間倒是比我住的那間還好,竟然沒有漏雨。

屋內空空蕩蕩,只有一床鋪蓋隨意擺放在木板上。

看到這場景,我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再次暗罵自己多管閒事,放下袋子脫鞋進去,將被子疊好塞進旁邊的櫃子裡。

帶上了門,回去做飯。

我一個人可以隨便湊合,家裡多了一張嘴,再吃便當就不合適了,還是做飯方便。

煮了米飯,做了咖哩牛腩。

我沒急著吃,等到天色暗沉下來也沒聽見樓梯有動靜,才反應過來,這傢伙不會是已經離開了吧?

吃著晚飯,我恨恨道:“這個傢伙走就算了,怎麼不把鑰匙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