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二人形同路人,他們儘可能不碰面,有時,來不及躲,就低頭過去了,全班的同學們也都感到奇怪。

一九七九年四月中旬,東來所在的班級開始高考衝刺,一天到晚除了聽老師劃重點,做模擬,就是背範文、公式。。。。。。東來卻不像其他同學那樣緊張,他反倒很放鬆,當然這其中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五月中旬,高考終於結束了!無論結果如何,他都得告別縣一中!說實話,他還真留戀這三年的校園生活。

在最後幾天裡,畢業班都處於一片混亂當中。同學們互贈禮物,整理自己的東西,班級集體合影後,要好的同學也紛紛聚在一起照一張紀念照,條件好的同學,慷慨地拉著幾個要好的同學去飯館“撮一頓”。

安小強興致勃勃地對東來說:“走,咱們小學時的老同學單獨聚一聚。”

東來明白那一位“小學時的老同學”是誰,他擺了擺手說;“算了吧,還是咱們兩個吃頓飯吧!”

“你們倆怎麼啦?”安小強聽說了二人的“浪漫史”,不解地問:“鬧矛盾了?”

東來不語。在小強的“威逼利誘”下,他才向小強承認他與江鳳已經分手了。

“唉,一把好牌讓你打亂了!”小強惋惜地說。

東來也覺得對江鳳有點絕情,嘆了口氣說:“其實,我很懷念咱們在實小那段時光!”

“就是,愛情不在友情在嘛!”小強拉著東來的手就走。

正在這時,他們班的一位名叫劉芳的女同學將一封信交給了東來。東來掃了一眼字型,知道是江鳳的。

“誰的信?”小強好奇地問。

東來沒回答,他默默地將信塞進上衣袋。

。。。。。。

回到宿舍,東來懷著矛盾的心情開啟了信,只見是一首詩:

流水與浮雲

一樣五月一樣風

流水浮雲各西東。

人生若只如初見,

何論前世與今生。

東來覺得她的字裡行間,對他還有幾多不捨思之再三,決定也以詩歌回覆,想斷了她的念頭-----

不去想

不去想

人約黃昏月遮面

既然落花流水春去也

又何必藕斷絲連

不去想

郎騎竹馬弄青梅

既然選擇了大海

走向的只能是彼岸

不去想

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與其等冬天降臨

不如還給她一個

自由的春天。

江鳳接到東來的信後,深深地被東來的才華所打動,她由“恨”轉而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我堂堂一縣之長的女兒,論容貌、才華、地位,哪一樣都比他的那位“青梅竹馬”強,我為什麼要甘願讓出去?她最後下決心要征服東來,東來本就應屬於自己。

於是,她給東來寫了一封信,說是吃一頓“分手宴”,地點就在離她家沒多遠的一家飯館裡。東來沒理由拒絕。

她們二人就在一個包間裡。江鳳要了一桌子菜,並問他喝什麼?東來說喝啥都行,但不能喝多。

東來本來不善喝酒,卻不知不覺地喝了半斤酒,後來東來昏昏沉沉,江鳳把他扶到自己那房間裡。

第二天東來發現自己睡在江鳳床上,而且跟江鳳枕一個枕頭。他不好意思地問江鳳他昨晚是否出洋相。江鳳不語。再三追問,江鳳說:“咱們都是成年人了,何必問這麼幼稚的問題。放心,我不會要你負責任的。”

成績下來了,江鳳考上了BJ政法大學,東來落榜。江鳳力勸他復讀,東來答應“考慮考慮再說”,他說這段時間回幸福河村探望一下姥姥。

“然後再敘‘青梅竹馬’之緣。。。。。。”江鳳醋意十足地說。

東來不語。因為江鳳說中了他的心思。

“怎麼,被我說中了吧?”江鳳冷笑道。

“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東來第一次衝江鳳發了脾氣。

“怎麼,一提起她,你就這麼激動,還說你心裡沒有她!”江鳳跺了跺腳。

就這樣,二人不歡而散。

九月初,東來回到闊別已久的幸福河村,見到姥姥時,不禁鼻子一酸:只見她老人家臉上已經爬滿了皺紋。。。。。。

吃罷晚飯後,他披起外套,準備到村南去找他的好友富貴聊聊,姥姥一邊低頭涮碗一邊告訴他,富貴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現在二隊當副隊長。

“哪,春花呢?”東來急口問了一句,大概意識到自己的“私心”,他只覺得臉上有點發燒。

“春花?”姥姥撩起圍裙擦著手,想了想說:“我聽說她爸爸不當支書了,春花這個孩子的事,你去問問富貴吧!”

當他到村南找到昔日好夥伴富貴時,富貴愣怔了良頃,突然孩子般地給了他一拳:“你這傢伙這幾年也不回來一趟。。。。。。”說著淚盈兩腮。

東來也止不住落淚:“其實,我做夢都夢見你們。。。。。。”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富貴,我給你寫過幾封信,你為啥不回信?還有。。。。。。”他想說給春花也寫過,在富貴面前又不好思說出口。

“你給我寫過信?”富貴瞪大了眼睛:“我真的沒收到,騙你是小狗!”富貴學著小狗的樣子。

“這就奇怪了,難道我把地址寫錯了?”東來掏出一個小本本遞給富貴。

富貴掃了一眼:“地址沒寫錯啊!”

“現在誰在村委會?”東來將小本本放回上衣口袋裡。

“金靈的爸爸、廣運叔,德順大伯的兒子成慶,還有金靈。”富貴掰著手指頭。

“金靈也在村委會?”東來吃驚地問:“他擔任什麼職務?”

“會計。”富貴似有所悟:“你說這提醒我了----一定是這小子把你的信給藏起來了!”

東來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轉移了話題:“春花現在怎麼樣?”東來最後還是忍不住地問了一句他一直壓在他心頭的話。

富貴早就知道他與春花小時候是要好的同學,就告訴了他答案:春花上初中時就退學了!但至於為什麼退學,富貴沒告訴他;卻告訴了他春花的“近況”---現在隊裡參加勞動。

第二天上午吃完飯,東來二話沒說,就一口氣跑到到村南幸福河畔,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啊,一定是春花!她現在已經出落成一個水靈靈的少女了。她正在和一群青年婦女在一起摘棉花。

當東來來到她跟前時,她驚奇地抬起頭,兩眼閃閃發光:“你回來了。。。。。。”她只感到兩頰發燒。

東來點點頭,將摘好的棉花放到她胸前的包袱裡:“你為什麼退學?”

“。。。。。。”春花嘴角動了動,垂著頭,眼裡轉動著一團淚水。忽然她用手捂住臉,啜泣著:“你。。。。。。你就別問了。。。。。。”

東來正想再問下去,被富貴拉到一邊。

東來莫名其妙地問:“你拉我幹什麼?”

富貴看旁邊沒人,便低聲問東來:“你不想知道春花為什麼退學嗎?”

“為什麼?”東來好奇地問。他見富貴“賣關子”,便擰著他的耳朵:“說不說!”

“好好好,我說。。。。。。”富貴舉起雙手,作出投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