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部長身邊不缺能人,或者說,沒點兒真材實料,根本不可能跟在他身邊。

秘書略一思忖便認出了照片上的人。

他說:“他去年廣交會時跟阿貝爾家的人一起來過,我沒記錯的話他是他們家的助手。”

黃部長把照片給他:“去核對一下資訊。”

“好的。”

林念禾握著電話坐在一旁,眼瞳微亮。

難怪她想了十三種可能都覺得不合理。

原來是她的老朋友在跟她打招呼啊。

電話那頭,林爸一直沒聽見女兒說話,有些著急:“閨女,你認得嗎?”

“認得,當然認得。”

林念禾的嘴角輕輕上揚,紅潤的唇瓣吐出五個字:

“妮詩·阿貝爾。”

……

夜色下,妮詩拿著電話聽筒,語調輕快,笑容卻不達眼底:“父親,您放心,林念禾已經回穗城了,性命攸關,她不會再回來的。”

“親愛的,你做的很好,香江的碼頭是最重要的紐帶,我們至少要一半的市場。”

“當然,我已經拿到了公司批文,而那些蠢貨還在自己打自己呢。”

“哈哈哈你做的太棒了……寶貝,早點睡吧,晚安,親愛的。”

“您也晚安。”

妮詩結束通話了電話,虛浮在臉上的笑意瞬間收起。

她攥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留下一個個半月形的印痕。

“該死……又讓她跑了。”

她忍不住火氣,捶了一下玻璃。

玻璃顫抖著發出低悶的聲響。

阿貝爾家被迫回到巴黎後,主營的零售生意斷了大半。

而妮詩,造成家族困境的罪人,也因此受到了許多責難。

他們甚至把她當作廢掉的棄子,用於聯姻。

不幸的是,她的丈夫是個色鬼。

幸運的是,這個色鬼家底頗豐,是做海運生意的。

因為丈夫流連花叢,無心經營公司,妮詩很快就巧施手段,開始接觸夫家生意。

她從小耳濡目染,又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多年,很快就得心應手,甚至還準備開拓新的貨運路線。

她想到了廣交會,那個讓她折戟沉沙的地方。

毫無疑問,那是一塊大蛋糕,無論對於哪個行業來說。

而香江,是連線亞歐海運的重要樞紐,每天來往船隻無數。

她不僅想要新航線,還想要在這裡搶佔一席之地。

當然,如果能順手收拾了偶然遇到的林念禾,那就更完美了。

可惜,被她跑了。

……

穗城。

林念禾與黃部長和林爸又商討了一些細節問題後,又與黃部長一起吃了宵夜,這才關門睡覺。

黃伯伯臨走前囑咐,讓她多睡一會兒,下午再安排車送她走。

林念禾欣然接受,目送他離開後才關上門。

反鎖好房門,林念禾從空間裡拿出卸妝油,把手腕上塗著的遮瑕膏擦掉。

兩圈青紫的血印露了出來,襯著白皙的面板,看起來格外悽慘。

林念禾洗乾淨手腕,面無表情地給自己塗藥。

幹完這事兒,她直接躺倒在柔軟的床鋪上,香甜且沒心沒肺地睡著了。

林念禾睡著時,已經接近凌晨四點鐘了。

她這一天心力交瘁,一覺睡到午飯時分才醒來。

重新把手腕上的淤青遮掩住,林念禾這才帶著略有些迷糊的腦袋瓜出了門。

或許是在香江總要想太多事,一回到穗城,林念禾覺得自己的大腦都不會轉了。

“阿姨,可不可以多給我兩塊肉?”

“行,你要點什麼菜?”

“清炒土豆絲,謝謝。”

“……”

“叔,您這汽水是冰鎮的嗎?”

“是,可涼了,你摸摸?”

“嗯,的確好涼啊……我要一瓶常溫的,謝謝。”

“……”

“大爺,您這爆米花是苞米嘣的嗎?”

“……”

小林同學格外有禮貌地把廣交會會場附近的小商販招惹了一遍。

然後被黃伯伯塞進車裡,送她去碼頭坐船。

“黃伯伯,京城見。”

林念禾趴在車窗上朝他揮小手:“我會拿五分之一碼頭乾股回來建學校的。”

黃部長笑著拍了下她的頭:“注意安全,好好地回來。”

“嗯。”

車子駛離,黃部長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小崽兒昨天不是說沈家給她的乾股就是20%嗎?那五分之一……”

黃伯伯瞳孔巨顫。

“秉輝啊,你閨女野心有點兒大噻。”

……

林念禾再次回到香江時,天又黑了。

她戴了一頂寬簷帽,遮住大半張臉。

碼頭邊,只有周老四來接她,瞧見她下船,他迎了過去:“妹子,咋樣了?”

周老四原本只是來幫林念禾站個臺撐個場面的,但看到香江那場面、再想想林念禾與大嫂的關係,他便沒離開。

林念禾朝他微微一笑:“四哥,謝謝你。”

“這算啥事,”周老四輕笑,示意她跟自己上車,“你這人生地不熟的,我要是扔下你回東北,大嫂得削死我。”

林念禾但笑不語,直至上了車,她才說:“其實你留下也挺好,最近有沒有發現什麼?”

“嗯。”周老四邊開車邊說,“這邊的東西比穗城的更新鮮,一樣的貨,更便宜。”

林念禾靠在車座上,微闔著眼說:“香江是海運樞紐,這個港口很有意思,與咱們那邊不一樣,它被私營公司瓜分經營……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

周老四目光微亮:“明白了。”

不過轉瞬他就有些憂愁:“但是這活兒想幹太難了,他們的盤子忒大,不怕你笑話,這幾天我在香江,看他們幾十幾百的往外花,心裡直突突。”

周老四玩笑似的說:“在家感覺能拿出來幾萬塊錢就特牛逼,在這,聽說沈家發糧散出去幾百萬……我他媽都想留這兒不走了。”

林念禾明白這種物價差別帶來的心理衝擊,她笑著說:“這邊人賺得多,但物價也高,咱們的電影票五分一毛,他們這要三五塊……趕明兒你跟五太太去發糧看看,估計你就不想留下來了。”

這感覺就像後來的北漂一族,工資一兩萬,房租七八千,隨便吃串糖葫蘆都要十塊錢。

家鄉的人都覺得你賺的可真多,只有自己知道其實真的省不下幾塊錢。

周老四琢磨一會兒,點頭:“也是,今天剪頭髮跟我要了六塊錢,我都想把他店砸了……還是家裡好啊,我大嫂拿把推子就給我剃了。”

林念禾看了眼周老四的新發型,如實評價:“這六塊錢真不如麗榮姐手藝好。”

“那可不。”

“咱把麗榮姐忽悠來開理髮店吧?”

“……”

“就開在六塊錢對面,咱收五塊九。”

“……”

“這不得一月一個萬元戶。”

“你快別扯淡了,那我大嫂不得把剃刀掄得冒火星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