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念禾看來,張長江真不配一句“和氣生財”。

但他非得說。

這就不能怪她了。

鄭麗榮看林念禾那胸有成竹的模樣,心安了幾分,卻又忍不住好奇:“妹子,你有辦法就趕緊說,別讓我這一顆心提溜著。”

林念禾立即收了神通,不裝了。

她說:“其實挺簡單的,你去找幾個嘴皮子利索的大娘,天天堵張長江的黑市門口罵街,就說在他這兒買的東西把人吃壞了,他們要是回嘴就往死裡罵,敢抬巴掌就直接往地上一躺說打死人了。”

高階的商戰,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方法。

鄭麗榮聽完之後,打了個寒戰。

設身處地的想一下,如果是她遇到這種事,一定覺得頭疼。

可——

“這樣就行了?這種鬧事的我也見過,動不了根本。”

“兼職鬧事和全職鬧事是有本質區別的。”

林念禾笑眯眯的說,“姐,你想啊,如果你是賣貨的,一見到這種陣仗,是不是得轉身就跑?你要是買貨的,聽說他們這兒賣出去的東西把人吃出病了,別管是真是假,你還敢在這兒買東西嗎?”

“久而久之,賣貨的不敢去,買貨的自然就少了。而張長江呢?他既不能讓下邊的人餓著,上邊也會盯著他,他手裡的貨又賣不出去沒有進賬……他能挺多久呢?”

鄭麗榮設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認林念禾的這個主意——是真損啊。

她又問:“那如果張長江發覺到是咱們使壞,也用這種方法對付咱們呢?”

“那你就直接給錢,五塊不行就五十,五十不行就一百,”林念禾說,“所以這就是問題的關鍵,麗榮姐,你找的這幾個大娘必須得是完全信得過的,絕對不能被收買。當然了,保護好她們也很重要,別被敲悶棍了。”

說到這兒,林念禾靈光一現:“對了,你可以鬧兩天之後就讓其中某個大娘不去了,直接罪加一等。”

鄭麗榮聽得瞠目結舌,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老白死得不冤。

鄭麗榮就著林念禾的提醒琢磨了一會兒,心中已經有了詳細的安排,她點頭:“行,我心裡有數了,你放心吧。”

林念禾坐在椅子上,晃悠著小腳。

她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她就是怕他們兩邊硬拼起來會鬧出人命嘛。

她可真是個善良的好人啊……

鄭麗榮喝了兩口水平復心情,緩了一會兒後才問:“妹子,你來省城還有啥事?”

這麼簡單的幾句話,就算電話裡不方便說,她也完全可以讓伍根茂他倆跑一趟。

林念禾說:“要幫我們大隊的鄉親們聯絡點兒零工,糊火柴盒之類的。”

坐在這兒說這話,林念禾頗感唏噓。

找零工這件事,當初她可是打算繞八百道彎也得薅到白波身上呢!

奈何白波作死,沒給她薅羊毛的機會。

鄭麗榮不知道林念禾曾經的打算,聞言不禁皺了下眉頭:“我倒是認識火柴廠的人,想幹這活兒打個招呼就行,可問題是你們大隊離得太遠了,這一來一回,掙那點兒錢都不夠路費的。”

“沒辦法啊,蘭縣沒有火柴廠。”林念禾聳了聳肩,然後問,“麗榮姐,我跟你打聽一下,你知道省城紡織廠主要是做什麼的麼?”

糊火柴盒從來都不是她的第一選擇。

鄭麗榮被她的問法問得有點兒懵,下意識的說:“紡織廠麼,除了織布就是做成衣,還能做啥?”

林念禾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這個答案真是一點兒毛病都沒有啊。

她只能問得更具體一些:“我是指頭花那些零碎的小東西,咱們這邊的紡織廠會做嗎?”

這個問題鄭麗榮顯然沒了解過,她說:“我也不太清楚,這樣吧,我給你打聽一下,你在哪兒住著呢?”

“鐵路招待所。”林念禾說,“那就麻煩你了。”

“咱姐倆客氣啥。”鄭麗榮不甚在意的揮了揮手,她說,“我就不留你在這兒吃飯了,你在招待所等我,有訊息了我去找你。”

鄭麗榮不留林念禾吃飯,當然不是捨不得那一頓飯,而是不想她在這裡久留,以免出什麼差錯。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林念禾站了起來,“姐,我只有一週的假,不能在省城呆太久。”

鄭麗榮起身送她,點頭應道:“我知道,最晚明天,我給你信兒。”

“好嘞。”

要到黑市門口時,林念禾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說:“對了姐,前段時間我這邊來了三百斤綠豆,數量不多,我也懶得往外賣,就用你的名義捐到我們生產隊了,正趕上秋收,給鄉親們熬綠豆湯喝了。”

鄭麗榮瞬間就懂了林念禾的意思,她的眼眶有些泛紅,握著林念禾的手說:“妹子,謝謝你……”

林念禾的確拿她當擋箭牌了,但鄉親們卻會實打實的記住她的好,就會對兩個孩子好。

林念禾笑呵呵的把她剛說過的話還給她:“咱姐倆客氣啥?”

鄭麗榮撲哧一聲就笑了,她把林念禾送到門口就停下了腳步:“我就不遠送了,你小心點兒,有什麼事兒就來找我。”

“行。”

林念禾朝她揮揮手,走了。

溜達迴路口,她就看到王淑梅和溫嵐一人踩著一塊磚頭,貌似隨時都能抓起來拍人。

林念禾嚥了口口水,往後退了一步,提醒:“你倆看清楚啊,是我,別拍。”

溫嵐看到她全須全尾的走出來,長長的舒了口氣,又擦了擦額角:“沒事就好,可算是出來了。”

王淑梅往她身後看了一眼,沒見有人跟出來,便一手拽一個,走出去一條街才停下腳步。

她問:“事情辦得怎麼樣?好解決嗎?”

林念禾笑呵呵的,滿臉輕鬆:“挺順利的,麗榮姐這就去幫我打聽找零工的事兒了。”

王淑梅很是無語:“我是問你那個胖子的事兒!”

“哦,他啊,他那個瓜子仁大的腦子能有什麼不好解決的呢?”林念禾漫不經心的聳了聳肩,“我腦子多轉兩圈兒都覺得自己是在欺負他。”

王淑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