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十里大隊,不管是村民還是知青,都高興得像過年似的。

鄉親們在眺望美好的未來,知青們的開心則更實在——

好吃的太多,比過年還豐盛。

當晚,前院湊了一桌好飯好菜,給帶貨三人組接風。不僅有他們做的,還有李大和他們三家送來的紅燒兔肉、炒雞蛋和大米飯。

吃飯的時候,他們一個個支稜著耳朵,聽王淑梅和溫嵐講這一路上發生的事。

林念禾瞥著自己身邊的謝宇飛,心情很複雜。

關曼菱應該早就到北大荒了,也不知道她的信什麼時候到……

她吃一口飯、瞄一眼謝宇飛,看得謝宇飛寒毛都豎起來了。

“小禾,有事你就說,你這麼看著我……我害怕!”

向來剛正面的謝小爺被林念禾看慫了。

林念禾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僵硬的笑。她給謝宇飛夾了幾塊肉:“沒事,你多吃點兒。”

關曼菱的事,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謝宇飛開口。

她只能對他好點兒了。

沒什麼事兒是一碗肉解決不了的,如果有……不,沒有,一碗肉足夠了。

林念禾的反常舉動嚇壞了謝宇飛,他捧著碗,連飯都不吃了,驚恐萬分的看著林念禾:“小禾,到底怎麼了?我最近也沒幹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兒啊!”

短短几秒鐘,謝宇飛他跟林念禾相處的十七年從頭到尾想了一遍。

最終確定,他是真的沒有什麼舊怨落在林念禾的手裡。

這就讓他更慌了!

難不成他是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得罪了林念禾?

林念禾:“……”

她突然就對下午時隊長叔那想踹死自己的心情感同身受了。

她現在也很想踹死謝宇飛。

為了表示自己真的沒有壞心眼,林念禾索性站起來和王淑梅換了個位子,然後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我真沒事,單純的關心你一下。”

謝宇飛將信將疑的咬了一小口肉,嚼了半天,肚子不疼,也沒有要死的感覺。

所以……她真的只是關心自己一下?就這麼簡單?她閒著沒事兒關心自己幹什麼?

直覺告訴謝宇飛,事情絕對不可能這麼簡單。

林念禾一定要對他做什麼。

林念禾覺得謝宇飛瘋了。

她夾菜,他盯著她;

她喝水,他盯著她;

她拉窗簾,他竟然還趴在窗外盯著她!

林念禾死死地攥著窗簾,擦去額角冷汗由衷感嘆:“關姐姐的決定可真對啊……”

就這玩意兒,誰敢要?好日子不過了?

林念禾萬萬沒想到,她第二天一早推開房門,看到的竟然還是謝宇飛那張大臉。

林念禾:“……!”

她發誓,她是真的想要善待謝宇飛的,她想用友情的溫暖治療他在愛情裡受的傷。

但這貨不配!

謝宇飛看著林念禾的巴掌越來越近,最後落到他的腦瓜子上——

謝宇飛的心隨著身體原地旋轉,終於踏實了。

這就對了啊!

……

曬穀場上,王淑梅瞄了一眼不遠處笑容盪漾的謝宇飛,悄聲湊到林念禾身邊問:“念禾,謝宇飛是被你一巴掌抽傻了嗎?”

“不,他傻跟捱打沒有任何關係。”

林念禾低著頭,不看謝宇飛一眼。

她累了,不想搭理他了,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可你這麼打他真的沒關係嗎?不是說好的要哄著他順著他安慰他嗎?”

“哦,是我認知錯誤,這個人有受虐傾向,不能給他好臉。”

“你……確定?”

“確定!”

林念禾坐在小板凳上,一手玉米棒、一手玉米瓤,咬牙切齒的較著勁。

因為還要儘快把玉米脫粒交工,所以她們三個今天就跟著大部隊按時來上工了。

林念禾本以為搓玉米是個輕鬆活兒,誰料,她努力奮戰了五分鐘,玉米瓤還是玉米瓤、玉米棒還是玉米棒,除了她自己的雙手泛起了紅,沒有絲毫改變。

其他人都有說有笑的搓著玉米,好像只有她征服不了這小小的玉米棒。

她剛才看過別人搓玉米了,他們就輕飄飄的一搓,玉米粒就乖乖的排隊掉進麻袋。

她這……

林念禾把手裡的玉米棒舉到眼前,皺眉打量著它:“同志,你有點兒叛逆啊。”

這個玉米棒有自己的想法!

這些玉米粒過於團結!

李嬸在林念禾身邊坐著,看她那牙齒都在使勁兒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她放下手裡的活兒,起身繞到林念禾身後抓住她的手說:“來,你跟著我使勁兒。”

李嬸的手帶著林念禾的手,一別一搓,玉米粒就掉了下來。

李嬸笑著問她:“會了嗎?”

林念禾:“眼睛會了。”

“手呢?”

“手也會。”

“那就……”

“腦子說它倆胡說八道。”

“……”

對林念禾,李嬸還是很有耐心的,她足足教了十分鐘,林念禾終於勉強能自己把玉米粒搓下來了。

只是效率麼……

大概是李嬸的五分之一。

李嬸已經滿足了。

她坐回到小板凳上,安慰林念禾說:“這就是個熟練工,你慢慢來,搓多了就好了。”

林念禾哭唧唧。

相比於熟練,她更想搞一個脫粒機,哪怕是手搖的都行!

可這也只能想想了,她查過資料,我國進口第一批脫粒機是八十年代的事,如今麼,壓根兒沒有,想買都沒地方買。

看著眼前的玉米山,林念禾只覺得前途無望。

她這一冬天不會都要耗在搓玉米上了吧?

林念禾琢磨著,今晚上回去不能刷劇了,她要找找機械類的書籍,抄也要抄出來一個脫粒機。

別人穿越,抄詩、抄歌、抄、抄電影,她穿越,抄脫粒機……

聽著就特為國為民!

晚上必須得加倆菜。

當晚,林念禾邊啃螃蟹邊翻出來一堆機械類的書,想要找出玉米脫粒機的圖紙。

找著找著……她就睡著了。

夢裡,她還在搓玉米,搓得胳膊生疼。搓著搓著,眼前的玉米山變成了謝宇飛。這貨哭得跟爹死娘改嫁似的,抽抽搭搭的跟她訴說失戀的痛苦。

林念禾猛地睜開眼,嚇出了一身冷汗。

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林念禾哀嚎出聲——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