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爸林媽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他倆再轉過頭,就瞧見除了王瑞安之外的三個人都在看他們。

“你們談,我去給你們做點兒吃的。”林媽笑著朝他們擺擺手,脫下外套進了廚房。

王瑞安聽到說話聲才反應過來,他的臉有些紅,朝林爸林媽打了招呼,看了眼時間後眼睛都瞪大了:“竟然這麼晚了,林叔林姨,你們休息吧,我先走了。”

“吃點兒東西再走,”林媽叫住了他,“學習了這麼久,肯定餓了。”

“可……”

“待著吧,”林爸說,“要不就給你家打個電話,今晚上你和懷洲一個屋。”

大院裡的孩子打小就挨家蹭飯,蹭吃蹭喝都是常事,偶爾家裡父母工作忙,蹭住的也不少見。只是他們都這麼大了,再蹭住就有點兒彆扭了。

王瑞安撓了撓腦袋:“我還是回家吧。”

“那也吃完飯再走。”林爸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又坐下了。

林媽做了炸醬麵,四個人吃飯的時候,她去收拾茶几上的草稿紙。不收拾還不知道,這麼一瞧,寫滿了字的紙有二三十張,還有那本工作筆記,同樣都是字。

林媽隨手拿起工作筆記,看那字鋒芒畢露,肯定不是林念禾的。

她不確定這是王瑞安的還是蘇昀承的,翻到前夜一瞧,扉頁上端端正正的寫著林念禾的名字。

林媽狐疑皺眉,轉頭看向林念禾。

林念禾正在吃麵,腦力勞動消耗也是很大的,她真餓了。

覺察到林媽的目光,林念禾本能抬頭:“媽媽,怎麼了?”

她看到林媽手裡的紅色工作筆記,心頭微沉。

她與原主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這手字了。

原主的字工整秀氣,看著就很乖巧。她的字筆鋒凌厲,張揚不羈。

她是刻意練過原主的字的,寫起來也有八分像,但那是刻意控制後的結果,像今天在機械廠時唰唰記筆記的情況下,她寫的還是自己最熟悉的字型。

感覺到林媽的疑惑,林念禾面色依舊,平靜地看著她。

林媽回過神來,搖了下頭:“沒事兒,你吃飯。”

“哦。”林念禾沒事兒人似的又低下頭吃麵。

林媽把散落的紙張整理好,不自覺的又翻了翻那本工作筆記。

筆記本是新的,只記了機械廠的各種筆記,並沒有直觀的對比。

只是這個字,林媽很確定不是林念禾的……所以,是蘇昀承替她寫的吧?

飯後,蘇昀承和王瑞安告辭離開,林懷洲也拄著拐回到臥室,林念禾與爸爸媽媽說了晚安,打著哈欠就上了樓,連茶几上的工作筆記和稿紙都沒帶。

林媽收拾了碗筷,看著茶几上的工作筆記遲疑許久,還是拿上它上了樓。

林念禾的房間還亮著燈,她敲了下門:“念禾,還沒睡呢?”

“嗯,還沒睡。”林念禾在房間裡應了一聲。

林媽推門進去,看她還在書桌前寫字,便走過去,一手搭在她的肩頭說道:“這幾天累壞了,怎麼還不睡?”

林念禾把手裡的教材給她看,眼睛彎彎的:“王大哥給我拿的書很好,我想多看一會兒。”

她的手邊是另一個筆記本,上邊已經寫了許多字,工整秀氣,是林媽熟悉的筆跡。

林媽不自覺的鬆了口氣,把工作筆記和稿紙放到桌角,對她說:“也不急於這一時,你身體向來弱,要早些睡才好。”

“好,這就睡啦。”林念禾往書本里夾了枚書籤,合好書頁後放回到桌角,她瞥見那本工作筆記,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拿起來,獻寶似的翻開來給林媽看,“媽媽您看,我的字有沒有一點兒像爸爸的字?”

“嗯?”林媽錯愕。

她剛看見林念禾正在記的筆記,就真的以為筆記本上的字是蘇昀承寫的了,現在林念禾突然給她一個反轉,她實在有些反應不過來。

林念禾舉著筆記本,滿眼期待的看著林媽。

林媽仔細看了看,隱約看出一丁點兒林爸的字跡,她點了下頭:“是有些像的……不過你怎麼想起來練你爸爸的字了?”

林念禾臉蛋微紅,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不是當老師了嘛,總感覺以前寫字特別像小孩子……”

林媽愣了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有些懊惱,自己最近精神太緊繃了,竟然連自己女兒都開始懷疑了。

她揉揉林念禾的頭,把她從書桌後拽了起來:“行了,小林老師,趕緊睡覺吧,養足精神才好教學生。”

“好,媽媽也早些睡。”

林念禾乖巧的鑽進被窩,等林媽給她掖好被角才閉上眼睛。

林媽給她關了燈,悄聲離開。

字跡這件小事兒被輕飄飄的掀了過去,林媽沒再糾結字的問題,也沒時間多想,她還有特別多的工作要做,這件事激不起太大波瀾。

林家最近倒是熱鬧得很,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晚上八點來這兒的人越來越多,從四個人到六個、八個……最後竟然有十二個人,原本的小組交流如今有些課外學習班的陣仗了。

他們有的與王瑞安一樣是研究所的研究員,有的在軍中任職,都是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他們也不拘著談什麼,物理化學數學,什麼都可以,有一天還聽蘇昀承和林懷洲擺開沙盤當場殺了一盤兵家理論。

在基礎牢固到一定程度的情況下,思想的碰撞會瞬間激起火花無數。不僅林念禾覺得思維開拓,其他人也同樣有這種感覺。他們把這戲稱為“林姑娘的客廳”,換來林念禾白眼無數。

這樣的動靜當然會引起別人注意。不過林家是獨棟,有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屋子裡又有蘇昀承和林懷洲兩個人肉雷達,想趴門縫聽牆根是絕對不可能的。一眾當事人被問起來時口徑也格外統一——林懷洲受傷了,來探望。

至於為什麼要每天來探望嘛……反正也沒人說不許每天探望病人不是?他們是發小鐵瓷,怎麼就不能每天來看看他了?

林懷洲本人怎麼都想不到,他的傷竟然因為這件事得到了恭維和認可。

如果讓他選,他寧可說這些傢伙是跑來找自己打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