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陰陽怪氣的話再次在埃裡克心裡掀起波瀾。

他抿了抿唇,沒說話。

林念禾放下茶杯,朝周老四點了下頭。

周老四拿出一個牛皮紙袋放在埃裡克面前,說:“十萬。”

埃裡克瞠目結舌:“我幫你辦事,你只給這麼少?”

他開啟紙袋看了一眼,更震驚了:“而且還是港幣!”

十萬港幣,大約一萬五千塊左右美金。

埃裡克的臉色冷下來,直接起身:“我不幹了。”

他說著,皺眉看向周老四。

他會認識周老四,完全是一個意外。

前天晚上,他去給尼爾送東西,路上剛巧遇到了幾個混混要搶他。

他倒是帶了槍,但因為去做的事不能放在明面上說,便想著不要把事情鬧大,想著亮明身份嚇退那幾個混混。

結果對夥實在混不吝,根本不在意他是誰,圍住就想動手。

就在埃裡克要掏槍時,路過的周老四替他解了圍。

埃裡克看周老四身邊帶著不少人,心說以後他們要在香江長住,認識一些這樣的人很有必要。

於是,他主動約了周老四,以感謝為由,第二天中午請他吃了飯。

次日的飯桌上,周老四很隨意地說自己的大佬姓褚,以後有事兒只管招呼。埃裡克也把自己在給誰工作說了,拉攏的意圖很明顯。

所以在今天,埃裡克面臨死亡威脅時,撥通了周老四留給他的電話,希望能依靠褚家的力量救自己一條小命。

如今看著林念禾意味深長的笑臉,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自以為是的幸運,恐怕都是她一早設計好的劇本吧!

林念禾老神在在地靠坐在沙發上,迎著埃裡克憤怒的眼神淡然點頭:“不想幹,沒問題啊……四哥,辛苦你親自跑一趟,把他送出去,順便告訴兄弟們,這傢伙可不是我們的人。”

“行!”

埃裡克:“……”

他咬牙看著林念禾,一字一頓地說:“我替你做事,事後香江我待不了,巴黎也回不去,你不能只給我半年薪水就讓我流亡海外吧?”

林念禾面色平常:“我救了你。”

“但你給的這些錢連我一家人去北美的機票都不夠!”

“我救了你。”

“我需要安家費,而且我也需要打點關係。”

“我救了你。”

“……”

“你能不能說點兒別的?”

埃裡克快崩潰了。

林念禾很善良地點點頭,抬手指向窗外:“我一句話,他們一人一巴掌就能把你抽成巨人觀。”

埃裡克:“……”

林念禾的手指抬高几分,指向對面樓的窗戶:“我只要把你與四哥一起吃飯的照片給妮詩,她一定崩了你。”

埃裡克:“……”

林念禾又瞥了眼廉署的方向:“受賄要被判,行賄也好不了,我可以讓餘sir睜一眼閉一眼放過你,也能用你給他添三分功績。”

埃裡克:“……”

他由衷感覺,其實談一談自己被她救了的事兒也挺好。

“你是想身敗名裂去地獄,還是想帶著十萬塊去北美,你自己選。”

林念禾說完,又端起茶杯,喝起茶來。

埃裡克的臉色鐵青,半晌擠出一句:“死神也不如你可怕。”

林念禾:“謝謝誇獎。”

埃裡克深吸了口氣,拿起牛皮紙袋:“你想讓我做什麼?”

“其實只是一句話而已。”

林念禾聳了聳肩,語調很輕鬆:“你去給那些鬧事的工人籤僱傭合同,薪水日結,每日一百塊,做完,我安排你跑路。”

埃裡克瞳孔緊縮:“這不可能!夫人不可能同意!”

“哦,那你死去吧。”

“……”

經過並不激烈但含死量極高的交涉,埃裡克帶著十萬塊走了。

周老四有些擔憂:“妹子,要不我讓人盯著他?”

“不用,他不敢。”

林念禾伸了個懶腰:“走走走,找沈公子報銷去。”

“嗯?”

“阿遵哥,繼續打牌啊!”

林念禾興沖沖地去找沈·提款機·鴻遵。

沈鴻遵靠在椅子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來了不來了,半年的生活費都輸給你了。”

“哎,你二十多歲了,不得存個百八十萬的?”

“那是我娶老婆的錢!你別想!”

“年輕的少年啊,不要執著於情情愛愛……”

“那也不能沉浸在牌桌上吧!”

沈大戶打死不肯再上桌,小林同學的掙錢計劃中道崩殂。

“嘖……”

“我最近真的很窮。”

“四哥,不行咱也去格姆撈點兒?三五百也不少了嘛。”

林念禾看著窗外的盛況,很有去摻一腳的衝動。

她最近是真的不寬裕。

不僅要裡外打點關係,還要養著周老四和他那二十多個兄弟。

這裡可不是五塊錢就能買到太平無憂的十里大隊,在這兒,十萬塊都遭埃裡克嫌呢!

她的錢啊,真是流水似的往外散。

周老四腦瓜子嗡嗡的:“我給你一千,你別出去拿小命嘚瑟行不?你死在這兒了我沒法跟大嫂交待。”

林念禾雙眼鋥亮:“嗯?我好像又看到了一條致富之路。”

周老四:“你別看我,我連萬八千都沒有。”

“唉……”

小林同學長長嘆氣。

“去哪兒搞點兒錢呢?”

林念禾在為了錢犯愁,妮詩也是一樣。

她一直在窗邊守著,她看到了埃裡克被人帶走,也看到了人潮湧進辦公樓。

她立即跑去了公司頂層的一間保險室,那裡是特製的門鎖,半米厚的鋼板做牆,外力不可能破開,而且位置隱秘,只有她和埃裡克有鑰匙。

妮詩忐忑不安地思考對策,既怕埃裡克真的被打死,也怕自己會被憋死在這兒。

她的思緒很亂,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保險室的門鎖傳來輕響,隨後,一身狼狽的埃裡克鑽了進來。

他像是在泥坑裡滾過,身上的西裝滿是灰塵,頭髮亂得像雞窩。

妮詩大喜過望:“你終於回來了!外邊現在如何了?”

埃裡克皺了下眉頭。

以前妮詩也是這般與他說話的,他從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但今天,他突然就覺得這個女人真的很涼薄。

那個比死神更可怕的林念禾還會關心屬下,對他們說“辛苦”和“小心”,但她的老闆看到他一身狼狽,卻連一句“你還好吧”都不會問。

真挺讓人心寒的。

補更稍晚一丟丟,12:30之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