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千手大仙

一夜的雨，洗淨了空氣中的塵土，卻洗不淨這妖魔橫行的世道。

陳輕舟施展輕身步，直接翻山越嶺，筆直的朝著三里鋪的方向疾馳。

脫胎境渾厚的內力讓他氣息悠長，輕身步這種煉體境的輕功，對他而言消耗極少。

自昨夜牛二反水，陳輕舟推演武學，不過短短一夜時間，他就經歷了這世上無數人求而不得的成長。

脫胎境來的太過容易，以至於陳輕舟在趕路的時候，心頭不由產生許多本該早早擁有的感悟。

和煉體境不同，脫胎境顧名思義，脫胎換骨，後天生靈蛻變為先天生靈的第一步。

在煉體境，勤學苦練，終會有所收穫。

個人天賦資質不同，收穫多寡不同而已。

可到了脫胎境，單純的勤學苦練已經很難支撐實力的增長。

而處在這個境界的武夫，又無法真正的溝通天地，所以許多人無奈蹉跎歲月。

陳輕舟從煉體伏魔功的推演中，感觸頗深。

自己強行推演而來的功法，自然有各種缺陷，但那畢竟是脫胎境的內功武學。

可這門武學，耗費的時間比之錦衣衛內部的基礎功法巨力伏魔功相差數倍，本就不太正常。

這裡面，缺失了脫胎境武夫修煉的重要一環：寶藥。

想要更快的提升自己，想要更安全的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寶藥必不可少！

想要搞到寶藥，只能等到返回錦衣衛內部，才能憑功勞兌換。

而陳輕舟眼下，好似活著回到錦衣衛組織裡的機會渺茫。

陳輕舟突破脫胎境收穫了二十年壽命，看似解了燃眉之急，可以高枕無憂，實則不然。

單以眼下的情況來看，當陽縣上上下下都在捂蓋子，身為臨時隨行的力士，陳輕舟並不知道錦衣衛在本地的聯絡渠道。

校尉李昌死了。

線人馮霆死了。

線人牛二反水，也死了。

看似威風凜凜，傳聞中能止小兒夜啼的天子親軍錦衣衛，一時之間反倒成了無根的浮萍。

殺鼠妖和地湧夫人結仇。

殺猴妖和金光大聖結怨。

以陳輕舟整理前身記憶得來的經驗，自己絕不安全！

當地官員不可靠，城中大戶不可信，想要等到錦衣衛系統發現當陽縣妖禍嚴重，派人來干涉，時間可能會很久。

而且，陳輕舟的身份隨著牛二的反水，幾乎擺在了明面上。

一旦被發現蹤跡，等待他的必然是縣衙和妖魔聯手的絞殺！

新增二十年壽命……便是二百年又如何？

等到對方動手，自己一樣都是死！

如今之計，死裡求活，只有趁著所有人所有妖反應過來，繼續殺！

有武學推演在手，只要殺的妖足夠多，掠奪的壽命足夠長，便是沒有現成的功法，也能硬生生推演出來！

沒有寶藥，就用妖魔的壽命往裡填！

更何況，生而為人……昨晚求子廟中，那兩名赤身女子的遭遇，讓陳輕舟心底的怒火一直翻騰不止。

不過是殺妖而已，呵，算什麼大事？幹就完了！

……

三里鋪孤零零的位於群山環繞之中。

原本這地方，是採藥人和藥商交易的所在。

村裡大部分人，也都從事採藥的營生。

在這妖魔橫行的亂世之中，因收入比種田略高，倒也頗有幾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可惜，事有不諧，自一年前千手大仙搬到了村後的山上，三里鋪的好日子就到了頭。

那千手大仙有飛天遁地之能，手下四名大將，更是厲害無比。

當陽縣的差官來了一趟，從中說合，幫三里鋪和千手大仙訂下約定。

村裡人口不得超過一千，超過了，村民自己選出獻祭之人，送去讓千手大仙品嚐。

每隔三個月，必須獻上三對童男童女。

每逢初一，必須有牲畜活食上供，若湊不出來，拿村民頂上。

村子裡的人，不得外出，若有離村者，一概以叛逃論處！

好好一個村子，短短一年時間，就被禍害的凋敝蒼涼。

就這，還是縣衙的宋捕頭會做人，有本事，能和千手大仙拉上關係。

每月十五，宋捕頭都會帶來許多孩童，送於千手大仙和四名手下享用，這才保住了三里鋪的村民沒有徹底死光。

今日十五，又是宋捕頭來的日子，村子裡搜刮個遍，勉強湊點酒水吃食，慰勞趕了一天一夜山路的差役們。

“宋大人，這……孩童的數量不對啊？”

村長顫顫巍巍，佈滿溝壑的臉上露出惶恐。

“縣城裡風聲略緊，各方大仙需要的供奉一個勁的漲，能幫你們弄來十個孩童，已經是本捕頭拼了老命了！”

四十來歲的捕頭宋濂，一臉憂愁，“老李頭，你們村子自己想想法子，再湊兩個娃兒出來不就完了嘛！”

“宋大人，宋大人，小老兒求求你，你幫著說合說合，我們三里鋪，實在是沒有娃娃了啊！”

“沒有？沒有就等著千手大仙它老人家，自己進村挑選吧！”

“宋大人，宋大人……只要宋大人肯幫著說合，我們三里鋪願意把家底都給你！”

“呸！家底？你們哪來的家底？湊不夠供奉，是死是活，看千手大仙它老人的心思吧！”

還未到正午，三里鋪中哭聲盈天。

一路憑藉輕功翻山越嶺，直線趕來的陳輕舟站在一處山坡，默默打量下方的村子。

這地方的人，好似行屍走肉，又像養雞場三週出欄的呆頭雞，了無生氣。

村裡最大的房子，是靠近後山的一座神廟，裡面供奉了千手大仙的神像。

但凡有貢品，全都會送到神廟中，讓千手大仙享用。

平日裡，村裡的人，每日三次，必須入神廟虔誠跪拜。

不倫不類！

身為正經的錦衣衛力士，陳輕舟前身知道千手大仙讓村民為其建廟是幹什麼的。

這世上不論是妖魔還是人，修煉之路都千難萬阻。

各種取巧的手段自然應運而生。

收集香火願力，也是其中的一項，甚至還是大明在這亂世庇佑治下百姓的重要手段！

但區區千餘村民，便是虔誠無比，也派不上多大用場。

那千手大仙要麼是不懂裝懂，要麼就是故意玩弄村民。

陳輕舟化作飛鴻，施展輕身步，飛快朝香火撩繞的神廟掠去。

那千手大仙在此地禍亂日久，必然防備鬆懈，不趁機埋伏它一波，對不起自己瘋狂趕路！

……

正午時分，神廟後方的山上妖霧瀰漫，一個身穿黑甲，臉上帶著還未煉化的猙獰口器的高大妖魔，領著四名手下從洞府鑽了出來，口器中發出興奮的嘶鳴，大步朝山下的神廟趕去！

神廟之中，焚香的煙霧嗆人無比，十二個塞住嘴巴捆住手腳的孩童擺在供桌之上。

其中，還有一剛剛剪斷臍帶的嬰兒。

“我等信眾，恭迎大仙顯聖！”

麻木的村民跪在神廟之中，額頭貼地，撕心裂肺的的喊出口號。

從後門鑽入的千手大仙發出巨大的嘶鳴聲，心滿意足的朝供桌走去……

哈！

炸雷一般的吐氣開聲，自廟頂響起！

一團刀光，恍若奔雷，直襲千手大仙身後的四名手下！

繡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