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鬆愉快的閒聊打趣之後,就是輕鬆愉快的正事環節。

有豐富的和朋友們同桌打麻將經驗的人都知道,這種熟人局,牌桌上的輸贏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聊的內容。

四人從論祖墳的風水對下面是否有人的作用,聊到是上面有人利害還是下面有人厲害,進而發展為晚上吃什麼和要不要點奶茶外賣,最後終於聊到了正事。

5月份的潯城還有什麼是比開發區更值得聊一聊的正事呢?

“紅中。”閆懷佑打出一張耀眼的紅中,瞥了一眼正在噸噸喝茉莉奶綠的江祺,問,“江祺,話說回來,你手上那塊地打算怎麼開發呀?”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是搞度假村。”江祺實話實說。

“那得不少錢啊!不過現在開發也好,現在有政策,貸款也好批,利息還低。”閆懷佑道。

“具體我也不清楚。”江祺無奈地聳聳肩,“我們遊樂園你是知道的,我只是個小股東,真正的大老闆另有其人。就算要開發,那也得大老闆拍板,到時候大老闆出錢,我們出力。”

說著,江祺打出一張發財:“對了,我記得你家好像是搞房地產的,你家該不會對……”

閆懷佑搖搖頭,一副我和你一樣都是一問三不知的表情:“那是我爸媽的事,輪不到我操心。”

說到這個,宮曄若有所思:“說起來,方伯父好像也打算重出江湖,在開發區摻一腳。”

江祺:?

方靖他爸這是打算從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

之前江祺只知道鮮鮮牛奶是因為突然爆出了質量問題,公司經營不善,資金鍊斷裂,多重打擊之下破產倒閉的。

後來江茶透過諜中諜,為了她的私人飛機送走了前任書記,找了到一些精彩資料。江祺才發現鮮鮮牛奶的倒閉並沒有外界傳的那麼簡單,這家曾經的龍頭企業的倒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江曉亮的破產是一個路數。

都是自認為看準了政策,一波投機,然後血本無歸。

不同的是江曉亮是從頭到尾都打聽錯了訊息,鮮鮮牛奶是打聽對了訊息但是不知道完全版,被進去的那位生生坑破產了。

“哇,那這次開發區可真是精彩了。”閆懷佑感嘆。

陳楚楚聽了半天,不是她的賽道她插不進去嘴,只能說:“都是沒完全確定的事,捕風捉影的訊息就別說了。不過我這倒是有一些可能比較確定的訊息,職高附近的那些筒子樓都要拆遷了,你們聽到了訊息嗎?”

“這不是肯定的嘛。”宮曄道,“那片筒子樓都是上個世紀建的,連個物業都沒有。我聽說還是這兩年江祺他姐在那邊開了中介公司,搞了個物業環境才好點。”

“那邊搞開發,職高不搬,周邊肯定要拆。再說其實也沒什麼房子,拆遷款估計也補不了多少,算不上什麼新聞。”

“nonono。”陳楚楚神秘一笑,“那邊拆遷確實算不上什麼新聞,但如果我跟你說,就在上個月,有一位神秘人士在那邊一次性買了100多套房呢?”

閆懷佑:?

宮曄:?

江祺:???

“我靠,哪個神人穿越回來了?上個月買房的時候,那位還沒被帶走吧?這也能未卜先知?”閆懷佑脫口而出。

不,買的時候已經被帶走了。

主要還是因為何律師夠專業,過戶快,所以顯得江冰下手夠早罷了。

江祺在心裡默默道。

“不過未卜先知也應該囤地吧,買一百多套房幹什麼?”宮曄吐槽。

陳楚楚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一位訊息靈通手上正好有點閒錢的公子哥乾的吧。”

“這才是真的上面有人啊。”閆懷佑感嘆道。

江祺默默喝水。

另一邊,某位年輕有為,意氣風發,正準備大幹一場的市長看著企劃書,滿意地點點頭,端起茶杯大喝一口氣泡水。

正滿意著,市長突然想起來前兩天聽的訊息。

有人在職高那邊囤了一百多套房等著拆遷。

剛聽到訊息的時候,市長只覺得勃然大怒,心想是誰在那裡以權謀私,想要藉機大發橫財。

但很快他又轉念一想,現在又不是以前,想大發橫財囤這玩意幹嘛,可能只是巧合。

稍微調查一下後,市長髮現確實是巧合,囤房的人是遊樂園老闆的姐姐,本來就是開民宿和中介的,買的都是民宿手底下的房。

遊樂園正在大搞開發,這位沒實權的老闆姐姐可能是覺得周邊房子會漲價,想撈點,所以囤了一批房。

正好趕上了。

說起來,市長覺得這家遊樂園和自己真是有緣分,不光是納稅大戶,還非常合心意。

前段時間市裡搞活動,遊樂園贊助了不少物資,其中就有市長最愛品牌和口味的氣泡水。

市長表示他也不是以權謀私的人,只是一時沒忍住在活動的時候多喝了幾瓶氣泡水。

沒辦法,平時喝氣泡水都是倒進大茶杯裡偽裝成茶水喝,難得有機會可以光明正大的喝,這不得趁機多喝幾瓶?

誰規定市長只能喜歡喝茶的?

刻板印象害死人啊!

市長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小號群訊息。

咦,遊樂園的江老闆下面有人?

好怪,再看一眼。

.

一局麻將結束後,三人給躲清靜的江祺出了個主意。

想要躲清靜,光躲到市區裡是不行的。

財帛動人心,無論是哪裡有人都攔不住大家對錢的渴望。江祺手裡有這麼大一塊地,想和他合作的人這段時間肯定是絡繹不絕的。

躲市區裡沒用,得躲去外地。

江祺覺得有理,連夜買了去豫省的車票,考察戲團去了。

江祺表示,戲團是遊樂園去年的銷冠,事關傳統文化,他身為老闆也不能毫不關心。之前是事忙無暇顧及,現在清閒下來了,得和去年一樣跟團。

5月8日的商都,天氣還算舒適。

戲團成員得知老闆不遠千里趕來視察,全都一大清早蹲守高鐵站,接人。

江祺一出高鐵站,看到烏泱泱的一片人,都傻了。

好傢伙,這外出巡演真是瘦得瘦死,胖得胖死。

不少女演員肉眼可見的又瘦了一圈,過年時休息加大吃大喝養出來的肉全都掉光。

馮班主則不負眾望的又胖了一圈,可見商都這邊的飯菜一定非常符合他的胃口。

照這個進度下去,等到明年巡演的時候,如果戲班還有新戲,那麼適合馮班主的角色一定是一個吃的腦滿腸肥的員外。

這身材,套個戲服往臺上一站,嘴都不用張,活脫脫一個胖員外。

“老闆!”汪平修熱情地迎上去,非常自然地接過江祺手上的行李箱,“你連夜趕過來,真是辛苦了!”

“酒店已經幫您訂好了,最好的房間,您愛吃的桑葚和荔枝都已經洗淨放在酒店裡,我和酒店的人說了,每天都會給您送最新鮮的。”

“被套什麼的您也可以放心,我都盯著,一定會每天換新。”

“得知您要來戲院的劉老闆高興壞了,今早說今天晚上要請您吃飯。我怕您那時候在火車上睡覺還沒醒,就沒第一時間和您說,現在再告訴您。”

正常打工人,得知老闆突然要視察,心裡肯定是多少有些坎坷的。

但汪平修不是正常打工人。

得知江祺要來視察,汪平修簡直喜出望外。

為什麼汪平修跟隨戲團在外巡演一個月,即使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也要每週給江祺遞交報告,確定江祺沒事後給江祺打電話彙報報告內容?

還不是怕我老闆忘了自己。

汪平修的職場守則和大宅院裡的小妾爭寵是一樣的,在真正做出成績/懷上孩子之前,在老闆/老爺面前多晃晃,別讓老闆/老爺忘了自己至關重要。

當汪平修收到江祺的電話,得知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江祺都要跟隨戲團考察的時候,汪平修心裡只有4個字——

優勢在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佩吉校長,你拿什麼和我鬥?

看著汪平修殷勤的樣子,江祺那句“小汪子辛苦了”差點脫口而出。

“劉老闆是吧?今天晚上吃個飯也行。”江祺點點頭,看向戲院眾人,“怎麼大家都來了?”

“老闆,戲團的演出後天才開始,這兩天都在休整和排練。大傢伙正好剛練完早功,聽說您連夜坐火車過來,就一起來火車站接您。”馮班主解釋道。

江祺恍然。

豫省相較於其它省份,看戲的氛圍相當濃郁,戲迷數量多的可怕。汪平修發展的馮玲粉絲後援群中,有一半以上都是豫省的戲迷。

有市場,有觀眾,戲曲發展自然就昌盛。

不光鄉下地方每逢年節廟會的時候就大戲連臺,城市裡的戲院生意也好做。論票的單價自然是比不上魔都的方圓劇院,可利潤實際上並不比方圓劇院低

去年戲團巡演時間有限,每個省都只去了一個城市,豫省只去了商都。

今年時間充裕,給豫省足足均了三個城市,商都是第二個。

巡演不可能不休息地連著也,就算戲團大部分成員吃得消,馮靈的嗓子也吃不消。基本都是唱一個星期休一個星期,或者唱一個星期休半個星期,交替著來。

現在正是休息期。

汪平修等人是直接坐大巴來的,江祺也跟著坐大巴去酒店。

一上車,江祺便問:“商都的票賣得如何?”

商都的這個劇院江祺有些印象,規模非常大,和方圓劇院一樣都有千人大劇場。

其實有千人大劇場的劇院不少,江祺為什麼唯獨對商都的這個劇院印象深刻呢?

因為這個劇院它加塞。

像方圓劇場,因為票賣的真的很貴,為了觀眾們的觀看體驗,劇院都是不坐滿的。

那些觀看體驗非常差的位置都是不對外賣票的,只作為員工福利分給劇院的員工。

其它劇院也大多如此,畢竟舞臺再大演員也只有那麼多,一些各級角落裡的位置可能只能看到演員的半張臉,花錢坐在這種地方,屬實不是什麼好的體驗。

結果商都的這家劇院不一樣。

它不光賣坐票,還賣站票。

他賣的還不是普通的站票,有的站票站裡面,有的站票站外面。

江祺去年知道的時候都驚了,覺得這比掛票還離譜。

開始他以為是劇院為了謀利不擇手段,深入瞭解之後發現這居然是部分觀眾要求的。

商都的這家大戲院戲票賣得不貴,去年《皇女傳》巡演的時候,方圓劇院的戲票都賣到上千一張了,商都這邊最貴的位置也不過400多。

票價不誇張,導致一部分並沒有那麼富裕的觀眾可以咬咬牙,多買幾場票反覆看。

商都這邊的觀眾多,劇院的千人大劇場又沒有方圓劇院的千人大劇場大,加上還有從其他地方跟過來搶票的戲迷,就導致戲票非常難搶。

因為難搶,所以劇院乾脆就開放了所有座位。特別差的位置低價銷售,50塊一張,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結果還不夠。

有一些老顧客就提出要買站票。

站在最後一排的空地和兩邊的過道上看。

這個提議本身就已經很離譜了,結果戲院的劉老闆也是個神人。

劉老闆愛看戲,從小就跟著爺爺奶奶看戲的那種。劉老闆小時候沒少跟著爺爺奶奶擠在人群裡站著看,所以他本人覺得有人站著看是很正常的事情,就點頭同意了。

反正戲院也不多收錢,20塊錢一張站票,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結果還不夠。

畢竟站能站多少個人呢?空地和過道就那麼大,你還不能擋住坐著的觀眾的視線。

然後就有更天才的老觀眾,創造性的賄賂劇院工作人員,讓他們把門別關的那麼緊,自己站在門外聽。

這下可是真聽戲了,一個演員都看不見的那種。

正常情況下,這種聽法基本上是聽不到什麼東西的。

千人劇院本身就已經很大了,門就算不關緊也有隔音。唱戲的時候演員是不會帶麥克風的,全靠嗓子,功底差一點的演員上臺張口,最後幾排的人都不一定能聽到聲。

馮靈恰恰是功底非常好的那一批演員。

她在臺上唱戲,站門外,真的能聽見那麼幾嗓子。

站門外的觀眾就全都自帶小板凳,貼著門和牆,偶爾能聽到一嗓子就高興,互相感嘆一下真是好演員好嗓子,樂得不行。

這群老觀眾把劉老闆都整懵了,不知道他們在樂什麼。

但觀眾高興,只要不影響正常演出,劉老闆也沒什麼意見,愛蹲門口就蹲門口吧,不收錢就是了。

江祺記得《皇女傳》演到最後幾場的時候,都有觀眾向劉老闆提議,說千人大劇院的座位太大了,應該全部換成小板凳貼著做,這樣能塞進去更多的人。

面對這個離譜到極致的意見,一向聽之任之的劉老闆並沒有同意。他不同意的原因不是因為他也覺得這個意見很離譜,而是因為不好換。

劇院也沒那麼多小板凳。

綜上種種,讓江祺對劉老闆和他手底下這個神奇的劇院有著非常深刻的印象。

面對江祺的提問,汪平修道:“賣得好極了,一週7場的坐票全部售罄,站票也賣光了。”

“商都這邊的粉絲多,我以粉絲團購的名義從劉老闆那裡要了1000張坐票分給粉絲團的粉絲,大家都高興的不得了。”

說起這個,汪平修是真的高興:“老闆,我來之前是真的沒有想到商都這邊的看戲氛圍能這麼濃厚,居然也賣站票,都快趕上我當年唱戲的時候了。”

“怎麼說?”江祺來了興趣,“你們原先戲班子還賣站票嗎?”

“賣呀!”汪平修道,“都一樣,有站裡面的,有站外面的。”

“碰上名角的戲,外面的站票能賣裡三層外三層,人越多角兒越高興。唱到興起的時候喊一嗓子,外面隔著老遠都能聽見。”

“我記得那時候還有戲迷會專門守在名角的宅子外面,聽他早上吊嗓子。”

“一到早上,宅子外面裡三層外三層都是人,邊上都有賣燒餅豆漿的,大家邊吃邊聽!”

江祺:……

我真的不是很懂你們戲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