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因著李同光兩次上門挑釁,楊盈決定帶著使團找回場子。

於是乎,使團之人整裝待發,前去合縣縣衙拜訪李同光。

楊盈、寧遠舟等人都認為李同光會推辭一二,讓他們吃閉門羹,正好藉此機會試探安國之人的底細。

卻不料,李同光在縣衙大擺宴席,做足了迎貴客的場面,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楊盈跟寧遠舟對視一眼,終是帶著使團之人進入了縣衙大門。

兩個時辰前。

李同光看著朱殷帶來的卷宗。

他知曉師父是頂替了湖陽郡主的身份,所以並未留意太多。

而是盯著那位梧後胞妹、蕭府二小姐的卷宗,一度陷入沉思。

卷宗上所寫:這位蕭二小姐有天疾,自小在鄉下養病,六年前才回到梧都。

李同光對比了一下梧國皇后的畫像,發現蕭與夕和梧後確實相貌相似。

他食指不停地敲擊著桌上的竹簡,心情很是煩躁不安:“莫不是我猜錯了?”

話音剛落,他又立即否認:“不可能!那個人絕對是他!”

朱殷適時開口:“主上,近來朱衣衛梧國分部折損頗多,這些卷宗都是前幾年所留。”

“許是訊息過期也說不定,您大可不必煩憂。”

李同光搖了搖頭,他微微垂眸,目光再度定格在蕭與夕的卷宗上:“六年前回到梧都,也是六年前,當真這般巧合?”

他喃喃自語道:“蕭與夕,玉公子……與、玉……”

腦海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李同光突然身形一僵,眼中破碎出些許笑意,面上滿是驚喜之色:“是了,是了。”

“是我先入為主了!”

“倘若說,他一開始就是蕭與夕呢?”

朱殷見李同光像是魔怔了一般,忍不住出聲喚道:“主上?”

李同光沒有理會他,而是陷在了自己的思維之中:“九年前才是假面,那現在……”

“她原是女子,我是正常的。”

“哈哈哈……朱殷,我是正常的!”

朱殷看著李同光這副模樣,只覺得他並不正常,遲遲不敢應聲。

李同光此時全然顧不上外界眼光。

他喜形於色,大步朝著門外而去:“遞拜帖,我要再去驛館。”

朱殷連忙跟上:“主上,我們在驛館那邊監視的人,一早便傳來訊息。”

“梧國使團今日要來縣衙,特意回訪於您。”

李同光腳步一頓,面上笑意頓收:“禮王這會兒病好了、精神了,就想來砸場子,找回威風?”

他思索片刻,眼底流露出些許期待,終是決定了下來:“罷了,本侯賣他一個面子。”

“開門迎客!”

朱殷拱手:“是。”

合縣縣衙。

宴席之上,氣氛一度陷入了沉默。

梧國這邊,楊盈沒想到李同光會這般招待。

宴席豐盛程度好比國宴,根本挑不出刺。

他們本是抱著找茬的目的而來,對比之下,倒是顯得他們小氣了。

這感覺,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至於安國這邊,李同光翹首以盼的那個人並沒有來,就連他師父都沒來。

他坐在主位之上,從頭到尾都冷著一張臉。

李同光跟禮王同級,不好直言質問,於是給鴻臚寺少卿使了一個眼色。

鴻臚寺少卿頓時心領神會,朝著杜長史敬酒道:“杜大人,可是吾等招待不周?”

杜長史連忙舉杯回敬:“少卿這是哪裡話。”

鴻臚寺少卿輕聲詢問道:“吾等以媲美國宴之級相迎,湖陽郡主和蕭女史卻不見蹤跡,敢問這是何故啊?”

杜長史笑了一聲,答道:“我大梧禮數週全,女子不宜面見外男。”

“今日來此,本是禮王殿下專行,少卿何須避重逐輕呢?”

“迂腐至極!”李同光突然出聲喝道。

楊盈轉頭看了一眼李同光,面色甚是凝重:“侯爺何出此言?”

李同光挑了挑眉,語氣稍顯平和:“本侯無權置喙你們梧國禮數如何。”

“只是郡主跟蕭女史同為奉旨女官,用男女有別這一套說法來敷衍本侯。”

“你們看不起的究竟是本侯,還是你們的湖陽郡主和蕭女史?”

這話聽上去,倒像是在替那兩人打抱不平。

然而有了李同光前兩次的登門拜訪,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使團眾人亦是心知肚明。

可他此時卻偏偏言辭鑿鑿,讓人找不出一絲漏洞。

杜長史不愧是文官,最終用三寸不爛之舌將場子圓了回來。

宴席散去之際。

長慶侯邀請使團之人,明日前往三軍大營赴宴,特意點名了湖陽郡主和蕭女史。

杜大人還想推拒一二,卻被李同光擋了回去。

他說:“本侯願遵梧國之禮,只是如今在安國的地界,還請諸位也順應安國之禮。”

“畢竟,本侯昨日才應了你們梧國使團之事,還望諸位莫要叫本侯為難!”

昨日,李同光答應了任如意和蕭與夕。

以一頓茶點的代價,承諾了和他們暗中合作,助禮王迎回梧帝。

現在也是用此事威脅於他們。

使團之人返回驛館。

任如意一直等在馬車上。

楊盈一進馬車就撲進了任如意懷中,她垂頭喪氣道:“如意姐,今天出師不利了。”

任如意抬手輕撫楊盈的後腦勺:“怎麼說?”

楊盈一臉憤憤不平:“那長慶侯真不愧是你的徒弟,明明就是想見你跟與夕,偏偏拿官話來膈應我。”

“更可氣的是,我沒法兒反駁!”

任如意麵上似有欣慰之色:“你學習官場之道不過月餘,已經做的很不錯了。”

“鷲兒浸在安國朝堂這麼多年,若是能輕易被你拿捏,倒是配不上他那個長慶侯的位子了。”

“更何況,你此行的目的是迎帝,他既然答應了合作,你也不必再去計較其他的。”

楊盈點了點頭:“可是,我總覺得他心思不純。”

任如意眸光微閃,沒有答話。

楊盈又問道:“對了,如意姐,與夕去哪兒了?”

“我從昨晚開始就沒見到她,明日要去三軍大營赴宴,她能趕回來嗎?”

任如意答道:“她所做之事,我也不甚清楚。”

楊盈若有所思道:“自從進了安國地界,與夕總是忙的不見人影。”

任如意應聲道:“不必想太多,她既應了護你周全,自然會說到做到。”

楊盈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她行事神秘又不肯跟旁人多說,我擔心她出了什麼事。”

任如意笑容清淺:“放心,誰出事,她都不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