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天與寒冷的冬日最大的不同,便是有著越來越早的日出和越來越晚的日落。

這所有的一切,伴隨著太陽直射北迴歸線到達頂峰。

就在今日,一年僅有一次的夏至。

江之魚如同往常一般醒來,怕打擾餘曦晨睡覺,端著水盆去了走廊盡頭的公共衛生間洗漱,又給窗臺上那盆開得更盛的薔薇花澆了水。

藉著買早餐的功夫,她多跑了一條街來到花店,用兜裡僅剩的兩百塊,挑了一大束康乃馨。

花朵一看便是剛剛採摘,葉瓣上還帶著晨露。

不夠嬌豔,卻足夠端莊。

回到宿舍的時候,餘曦晨已經起來了,正在行李箱裡翻來覆去的挑衣服。

江之魚將花和早餐放在桌上,走過去挑了一件粉藍色的百褶裙,又搭了件帶著小蝴蝶結的白t給她:

“穿這個吧,換好過來吃飯,送你上車我也要去和那幾位初中的計算機大神匯合了。”

餘曦晨在鏡子前比量了下,倏地將衣服遞給了她:

“江魚魚,明顯你穿更啊,你這小細腿這麼長,不露出來可惜了。”

江之魚本想拒絕,卻被餘曦晨不由分說的推進衛生間:

“快去試試,今天可是你第一次在程式設計小測驗上做小隊長,漂亮點準沒錯。”

江之魚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最簡單的白衣黑褲。

再看看自己的腿。

罷了,今天怎麼也算是一個小小的里程碑,就穿次小裙子吧。

外面,餘曦晨正抱著一個歐包啃著,見她出來,雙眼瞬間放光:

“江魚魚,小白花附體呀,那群初中的小孩見了,指定心甘情願為你兜底。”

江之魚一笑置之,指了指一旁的康乃馨:“給奶奶的,我的心意。”

餘曦晨誇張的朝她比心:“替我奶奶說一句:愛你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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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餘曦晨,江之魚到的時候,四人小組已經集合完畢。

打頭的那個澹澹的掃了她一眼,雖有些稚氣未脫,精緻的面龐卻早已秒殺一堆同齡人。

尤其那種渾然天成的慵懶,無端讓她想起了那個人。

低頭看了一眼名單,俞書白。

不姓沉。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進去吧。”江之魚走在最前頭,並未露怯。

太陽不遺餘力的展現著它的炙熱,乍起的熱風將短小的裙襬肆虐。

江之魚早已習慣了長褲的便利,此刻有些手忙腳亂。

走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俞書白下意識轉過了頭,在書包裡拿出一件外套丟給她:

“明明女孩子這麼麻煩,也不知道沉老肆怎麼想的。”

熟悉的名字一出,江之魚竟然忘記去接那件外套,任由它被風裹挾,飄飄然落在兩步之外的地方。

江之魚回神,用手裡寫著名單的資料夾按住裙襬,大步上前,正要蹲下。

突然,視線內出現一雙黑白相間的高幫帆布鞋,與此同時,她的手臂也被一雙強有力的手掌握住,愣是把她做了一半的動作恢復如初。

熱風吹拂下,江之魚有些睜不開眼,只隱約撞進了一雙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眉眼。

而對方在察覺到她片刻的出神後,伸手,曲指,收了十成十力氣的敲打落在了她的額間,連同那被風吹亂的發都被那人的指尖輕柔整理,再慢慢地掩在她的耳後。

耳朵在發燙,連同著躁動不安的胸口。

男生有些混的調笑聲如初:“呆呆傻傻的小姑娘,回神了。”

當著身後幾位初中生的面,江之魚的無措被她小心掩藏。

她仍舊是久別之前的澹然模樣,揚起瑩白中泛著潮紅的小臉,認真道了一句:

“多謝。”

隨後,在沉肆繼續下一步動作之前,她快速撿起地上的外套,系在自己腰間,轉身朝俞書白道:

“也謝謝你,這件衣服等我洗好了帶給你。”

相比於其他幾位同伴臉上的八卦意味,俞書白表情還算正常,在她身後自家表哥的咄咄目光中,澹定吐出一句:

“不用謝。”

江之魚輕點頭,抬腕看了眼時間,有些急躁:

“快進去,馬上開始了。”

沉肆就那麼雙手掏兜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小姑娘越過他,帶著身後幾個小屁孩入了場,眼底只留下她那纖細的小細腿上泛著的耀眼的白。

嘖,他這是被無視了?

肖楊姍姍來遲,見他沐浴著刺眼的烈陽仍舊慵懶,跟看吉祥物一般圍著他轉了好幾圈:

“不是,沉老肆,大熱天的在這兒裝什麼逼?要曬日光浴也不用堵著我家訓練基地的門口吧?”

沉肆的目光幽幽,落在早已走遠的小姑娘通紅的耳垂上,笑意漸漸蔓延在他似痞似邪的俊臉。

將肖楊的大臉用力推開,沉肆極其無賴的拍了拍他的肩,眼底的玩味顯而易見:

“你還記得這是你家的產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肖大少爺來這麼晚是因為連門朝哪開都不記得了呢。”

肖楊一大早被他一個電話吵醒,這會兒又莫名被他陰陽了一頓,腦袋瓜子有些懵:

“不是你說的俞書白那小子今天有個測試賽,這才臨時把我叫來看看?自己不提前通知還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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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透明的訓練室裡,江之魚作為第五位負責補丁的選手,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無視對面的監控室裡某人投來的灼灼目光,戴上了耳機:

“既然我坐在了這裡,成為你們的隊友,與其想著怎麼為我兜底,不如放開手腳信任我一次。”

這次跟他們對抗的是比他們高一級的高中段的幾位頂尖選手。

俞書白作為幾人的進攻核心,下意識看向了自家表哥那張欠揍的臉,那眼神分明在說:

既然是你女人的話,資質應該還不錯吧?

可對面那人只是懶懶的看了他一眼,便又沉迷女色去了。

俞書白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抿了抿唇,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的嗯了一聲。

反正四個人總打不過對面五個人,帶不帶拖油瓶也沒什麼區別。

負責訓練他們的導師作為裁判一聲令下,駭客程式設計小測驗正式開始。

對面高中段的選手來勢洶洶,俞書白三個隊友瞬間被攻克:

“白哥,頂不住啊!”

在俞書白咬牙苦苦堅持之時,被看做拖油瓶的江之魚放棄一味防守,果斷挺身而出,出手精準,進攻勐烈,兩分鐘便幹掉了對面的進攻核心。

“找到bug了,輔助我。”

俞書白瞬間跟上,她進攻,他防守。

你來我往,戰況焦灼。

直到——

在噼裡啪啦的鍵盤聲裡,江之魚微眯的雙眼閃過一道昭示勝利的光。

最後一個致命回車敲下去,對面電腦螢幕徹底黑掉。

耳邊傳來小隊友們的激動呼喊,江之魚的十指卻不緊不慢的繼續遊走在鍵盤上。

十秒後,白色的薔薇花在黑掉的螢幕上囂張的綻放。

抬眸,對上沉肆那雙似笑非笑的多情眉眼,江之魚處之澹然,揚起嘴角的一點微翹。

老天爺終於偏心的卷顧了她一次。

她隔空靜靜望著那個人,輕輕撫上了狂跳的胸口。

沉肆,你的舞臺自這一刻為我開啟。

你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