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

沉肆不由得想起從前。

那是他經歷母親去世,父親拋棄,被舅舅舅媽接到家裡的第一個月。

那時,俞書白剛出生不久,舅母喬雅的哥哥帶著他僅有的一個女兒喬橋過來喝滿月酒。

喬橋雖然是喬家收養的孩子,卻沒有一絲不適應,走路說話,都高傲的像個小公主。

而那時的沉肆,低迷、自閉。

備受打擊的小男孩兒遇到陽光開朗的小女孩兒,起初很抗拒,總是惡語相向。

可舅母喬雅卻覺得有個外向的小姑娘陪著,沉肆更容易走出來。

於是,比沉肆大三歲的喬橋被留在了俞家。

當時的喬橋雖然只有十一歲,卻已經相當會審時度勢。

她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也知道只有討好面前這個兇巴巴的小男孩兒,才可以穩固她的地位。

於是,日復一日,無論沉肆如何排斥她,她總是揚著一張笑臉陪著。

他鬧,她就陪他鬧。

他難過,她就陪他難過。

漸漸的,自閉的小男孩兒敞開了心扉,和她悄悄拉了勾。

那時,他的整個世界的明亮都是她帶來的,所以他想要留住這束光。

他說:“喬橋,長大了我娶你好不好?”

喬橋自然知道面前的小男孩兒是俞家的寶貝疙瘩,想都沒想就應下了:

“當然好啊,我等你長大了娶我。”

自此,小時候安安靜靜的沉肆來了個大變樣,有喬橋帶著,上樹掏鳥蛋,下水抓青蛙,那是什麼都做過。

別的大人瞧了,打趣沉肆走哪兒都被一個小姑娘牽著,他還特別驕傲,挺起胸膛。

直到兩年後。

舅母喬雅的哥哥產業轉移到國外,喬橋必須跟著過去。

兩人被迫分開。

臨走時,沉肆倔強的抱著喬橋的腰,哭唧唧的說著等她回來。

可喬橋卻只摸了摸他的頭,一言不發上了車。

唯一的精神支柱走了。

沉肆性情再次來了個大轉變,活潑是活潑了,可怎麼看怎麼暴戾,時不時就把同班的小孩兒給打哭。

舅母怕他再回到從前,趕緊給他找了兩個玩伴,卻沒想到有了蔣昭和肖楊,沉肆竟然更加猖狂。

要不是後來他長得越來越漂亮,一群女孩兒圍著他轉,他不好意思打女孩兒,還不知道會長成什麼樣兒。

這次,聽說喬橋回來,沉肆不所謂不激動。

所以,他親自去機場將人接回來,卻不知,喬橋早就默默盯上了他,一回來,就給了江之魚一個下馬威。

有兒時的情分在,沉肆並沒有把話說太絕:

“都是小時候的事兒了。”

言外之意,兒時的承諾,聽聽也就罷了。

可喬橋卻撇了撇嘴,不滿道:

“幹嘛?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姐姐了?沒良心的傢伙。”

俞書白根本不知道這兩人的事兒。

甚至這個表姐還是昨天第一次見。

但他媽媽隱隱約約透露了一下,還讓他多看著點兒。

可誰承想,這個表姐竟然跟他表哥有過一腿。

心早早地偏向了江之魚,俞書白忍著驚訝,出聲打斷:

“咳咳,表姐,我哥他跟魚魚姐挺好的,你要是盼著我哥好,以前的事兒還是別提了。”

沉肆餘光瞥過俞書白,略帶肯定。

俞書白默默比了個耶。

喬橋將前面兩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嗤笑一聲:

“行~不提就不提,但我做為你倆的姐姐,表達一下個人喜好還是可以的吧?”

沉肆沒有吱聲,俞書白應道:

“行啊,表姐,你說,我們聽著。”

喬橋望著窗外有些陌生的街道,不緊不慢道:

“我不喜歡她。”

俞書白下意識反問:“誰?”

喬橋出奇的坦蕩:“還能有誰?那個從我昨天回家開始,姑姑就提起很多次的阿肆的女朋友——江之魚嘍!”

俞書白一臉訕然。

這話他可不知道怎麼接。

而且這表姐也太直白了,就差說對他哥還有意思了。

沉肆抿了抿唇,回想起剛剛小姑娘有些委屈的目光,總覺得格外心虛。

“橋姐”,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

“她是我女朋友,麻煩你放尊重一些。”

本應難堪,喬橋卻絲毫不介意,甚至還了然的笑笑:

“知道了知道了,看你寶貝那樣。”

一路無話。

回到家裡,本應在美容院的喬雅卻迎了出來,看見喬橋和沉肆他們一起回來,一顆心瞬間提起來。

自己這個侄女兒心裡盤算什麼,她這個過來人一眼便知。

可跟沉肆這半個兒相比,一個滿心算計的侄女兒,誰近誰遠,不言而喻。

板起臉,喬雅望著喬橋,直言道:

“明明和我一起進的美容院,怎麼轉眼就去找你弟弟們了?昨晚不是說了,阿肆去給魚魚的外婆送年貨,你一個表親,還是個沒出嫁的女兒,急匆匆的趕去,顯得咱們家沒家教。”

喬橋沒想到剛進門就被姑姑一頓訓斥,面子上有些過不去。

俞書白自然不會冒這個頭。

沉肆也沒有想替她轉圜的意思,轉身想上樓,卻被喬橋一把抓住衣服下襬:

“阿肆,你快跟姑姑說說,明明是你讓我去的呀?”

喬雅立馬看向沉肆:

“怎麼回事兒?阿肆。”

十多年沒見,昨天沉肆對喬橋還存著久別重逢的熱情,今天就被她親手澆了個乾淨。

伸手拂開她,沉肆挑眉表示不解:

“有嗎?我還以為橋姐突然去魚魚面前耀武揚威,是舅母您的指示呢。”

喬雅當場就變了臉色:“怎麼會?咱們家可不是那種沒規矩的人家!”

指桑罵槐。

就算是喬橋這種在國外待久了的臉皮厚的,都有些招架不住。

乖乖道了句歉,喬橋挽著喬雅的胳膊,硬著頭皮撒嬌:

“哎呀,姑姑,我就是好奇嘛,想看看阿肆瞧上的是什麼人家。”

到底是自己哥哥膝下唯一的女兒,又是大過年的,喬雅也沒讓她太沒臉,只不動聲色的抽回胳膊,澹澹道:

“阿肆,喬橋說的對,年後你把魚魚叫咱們家,我還沒見過她呢,小姑娘受了咱們家的氣,也讓我這個做舅母的表示表示。”

沉肆跟舅母交換了一個眼神,果斷應下:

“成~晚上去哄小姑娘的時候,就幫您把話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