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魚全身都在發抖。

說不上為什麼。

只是控制不住。

當年,他以為沉肆對喬橋餘情未了,大半夜瞞著她都要去見她。

可是那個女人怎麼做的。

她竟然說沉肆是她的哈巴狗?

她怎麼敢?

她怎麼敢的!

那樣不羈放縱的大男孩兒。

那樣自信驕傲的大男孩兒。

她怎麼捨得去貶低他!

她和他的複雜身世被揭開的時候,她都沒捨得對他說一句重話!

她因為她跟他鬧分手時,那麼難過,那麼痛苦,也沒對他說過一句重話!

可是,那個女人,她卻那樣說他。

她憑什麼?

她憑什麼啊!

往日種種,包括她所糾結的那些。

都不重要了。

所有的一切,通通被厭惡所取代。

江之魚顫抖著雙手,找到梁煙的對話方塊,言簡意賅:

【煙姐,我看了那個影片。】

【喬橋她該死!】

【她不配!】

梁煙唱而優則演,這會兒剛下了戲,在回酒店的保姆車上,回的很快:

【本以為這輩子你都不想再去觸碰那天的回憶了。】

【還好,你沒有讓我失望。】

【你找我是不是想問知不知道喬橋現在在做什麼?】

【巧了,我公司剛籤的一批主播就有她。】

江之魚一向喜歡梁煙。

不僅是因為她的灑脫。

還有她的未雨綢繆。

之前“豔.照.門”的時候是這樣。

如今,這條特意為沉肆留證的影片也是這樣。

就連她找她的目的,她也猜的一清二楚。

江之魚拿到了梁煙直播間的連結,認真道了句:

【謝謝你,煙姐。】

梁煙直接打了語音電話過來,語氣輕柔:

“還記得我在全網黑的時候你是怎麼對我說的嗎?”

“自己開心最重要。”

“今天我把這句話送給你。”

“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本心。”

-

一夜未眠。

所幸,davis去參加研討會,江之魚並不需要每天去學校裡點卯。

在床上眯了一會兒,她起床出了門。

不管情感上有了多麼大的動盪與轉變。

事業總歸不會讓自己失望。

至於喬橋。

她會讓她付出代價。

以她擅長的方式。

可還沒到圖書館,江之魚就收到了davis的電話,背景很嘈雜,乍一聽,還有提示登機的聲音:

“江裡的小魚,我有點兒事需要出國一趟,你幫我去研討會點個卯。”

江之魚只覺得這個世界格外瘋狂。

連davis都坐不住了。

“那妞妞呢?你帶她一起去嗎?”

davis語氣急迫:“這就是我找你的主要原因,我是去跟她媽糾纏的,讓孩子看到不好,這些天你先幫我看著她。”

江之魚扶額:“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別忘了你剛收了三個研究生。”

“知道知道,我會盡快回去的,不行咱們就先線上教學,我要過安檢了,掛了。”

江之魚笑了。

這也行?

想起今天正是週末,她又轉頭打車去往davis家,帶上剛睡醒還迷湖著的妞妞,一道前往研討會場。

好在沒有遲到。

替davis打完卡,又迎頭碰上mike。

在他的再三邀請下,江之魚牽著妞妞,坐到了本屬於davis的位置上。

周邊坐著的都是業界大老,紛紛帶著友善的目光看著她。

江之魚從容不迫的跟他們點頭示意,還拍了拍在她懷裡昏昏欲睡的虎妞。

沉肆跟唐韻打完電話報告完這邊的情況,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明明才23歲的小姑娘,懷裡抱著一個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彷佛沒有睡醒,她極其熟稔的輕哄著。

兩人依偎著,比親生母女還要親密。

更甚至,哄完小女孩兒,小姑娘還一一跟身邊的前輩打著招呼。

那樣子的氛圍,一看就是互相認識。

也對,她坐在自己男朋友的位置上,男朋友的業內朋友,就算不熟,也都是引薦過的。

甚至他都懷疑,是不是昨天他跟davis打了照面,今天才會有這麼一出。

那種難以言喻的苦澀再次湧上了他的心頭。

沉肆每走一步,都揪心的痛。

好在他的位置離她並不近。

他不用近距離的感受這種折磨。

-

研討會共半個月時間。

如今是第8天。

今天的主要內容是科技與生活。

正是江之魚需要的點撥。

哄睡了妞妞,她借用了mike的紙筆,將有用的一一記下。

會議結束,mike抱著妞妞,同江之魚一道離開座位:

“看你一直寫寫畫畫,是又有新的idea了嗎?”

面對自己公司的老闆,江之魚並沒有遮掩:

“有一點點,到時候專案成立拿給您過目,還希望您能不吝賜教。”

mike四十多歲的年紀,留了一嘴的絡腮鬍,笑起來很是慈眉善目:

“oh~year,davis那小子的專案總是藏著掖著,他徒弟的專案我收了也不虧。”

江之魚笑了,又跟他說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她說的很認真,刻意忽略了左後方,那個看了她整整一上午的身影。

他的視線如此灼熱,她又怎麼會察覺不到。

只不過,一直在努力剋制不去看他罷了。

到了會場門口,mike邀請她共進午餐,被江之魚婉拒。

妞妞也從mike懷裡,到了她的懷裡。

江之魚本就長得又瘦又高,之前為了專案沒日沒夜,又瘦了不少。

之前那點兒因為搬運瓜果練出來的勁兒早就沒了。

所以,抱著一個六歲的孩子,實在吃力。

她試著叫了叫妞妞,見她遲遲不應聲。

江之魚只好拿臉碰了碰她。

不碰不知道,一碰嚇一跳。

這熱度……

“妞妞?妞妞?”

她一邊快步往路邊走,一邊喚著懷裡的ally。

妞妞沒反應,她也因為著急,沒看到臺階,直直的跌在了路上。

痛得快要哭出來。

這麼重重一摔,妞妞終於迷迷湖湖的有了動靜:“魚魚……我難受……”

江之魚趕緊把她放在地上,正要強撐著站起來,身後突然出現一隻手,用力將她扶住。

她整個人都被往後帶了帶。

又因膝蓋疼,差點撲到來人的懷裡。

“還好嗎?”

熟悉的嗓音。

江之魚皺著一張臉,抬頭看去。

沉肆仍舊一身西裝革履,正低頭看著她。

江之魚沒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只點了點頭:“還好。”

妞妞也歪歪斜斜的跑過來,快要哭了:

“魚魚,你的腿……”

江之魚顧不上沉肆,彎腰安慰道:

“沒事兒,不疼,我這就帶你去醫院,別怕。”

生病的妞妞格外的乖,不吵不鬧,緊緊牽著她。

一大一小,站在路邊等車。

沉肆心疼得厲害。

她摔的這樣嚴重,卻還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人的女兒。

可那個男人呢?

他就是這樣對她的?

沉肆氣極,大步走過去,抱起地上那個小的,又攬住身邊那個站不住的:

“跟我走。”

要是在之前,江之魚早就拒絕了。

可是昨晚……

又何況,她們現在……確實需要個人幫忙。

沉肆攔下一輛計程車,將一大一小放進去,自己坐上副駕駛,對司機沉沉道:

“去離這兒最近的醫院。”

沒來由的,江之魚竟然覺得這樣子生悶氣的他很是熟悉。

可明明,他不是個愛生氣的。

以往,也從未對他發過脾氣。

除了……她高燒把自己送進醫院那次。

跟現在簡直一模一樣。

-

到了醫院,沉肆抱著虎妞去掛號,讓江之魚坐在椅子上等。

一個人總歸忙活不了兩個病人。

江之魚瘸著腿,想自己去看醫生,被沉肆冷聲吼在原地:

“不想聽我嘲諷就老實點兒!給別人養孩子養到你這份上的真是不多見!”

江之魚無奈一笑:“妞妞她還小,別嚇到她。”

沉肆並沒有理她,一個冷眼將她定在原地,急匆匆的領了藥讓護士給妞妞輸液。

等小孩子針打上,又沉沉睡過去,沉肆這才把她託付給護士,跑著回到大廳,將坐在那兒不知在想什麼的江之魚拉起來。

江之魚被他的大動作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才問道:

“妞妞怎麼回事兒?是普通感冒嗎?我昨天聽她有些咳嗽,不是肺炎吧?”

沉肆真想把她腦袋敲開看看裡面裝了什麼。

一個需要他的時候連影子都沒有的男人,他的孩子,就那麼金貴?

值得她把膝蓋摔成這樣都要忙著關心?

可明明跟他在一旁的時候,她連被熱水燙一下,他都心疼得厲害。

越想越難受,沉肆的語氣更加兇狠:

“江之魚,閉嘴!”

江之魚微怔。

他生氣了。

這是肯定句。

可是,他為什麼生氣?

是自己受傷?

還是……因為妞妞?

不過,這會兒她都沒有時間再去想,沉肆扯得她胳膊都疼了。

乖乖讓護士清理好,上了藥,包紮好,江之魚疼得都快把嘴唇咬破了。

沉肆側臉把視線挪開,伸出一隻胳膊給她扶著:

“走吧,去看看你心心念唸的別人的孩子。”

江之魚默默跟著他。

每走一步,都倒吸一口涼氣。

沉肆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把她抱起來,進了妞妞所在的病房,把她往座位上一放:

“吃什麼,我去買?”

語氣稍顯平和。

但表情還是兇巴巴的模樣。

江之魚先看了看妞妞的小臉,見她睡得安穩,這才道:

“白粥吧,小孩子發燒,也吃不了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