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沒想到陳方菊這麼聰明,他故意搖著破碗,搖了對方一臉灰。

“嬸嬸你想吃,我可以煮給你吃。”

“呸呸!瓜娃子別搖了!”

撲了一臉灰的陳方菊,氣呼呼地衝進柴房裡。

把剩下的十來斤石灰,全部拎起來塞進林羽的懷裡,陰險奸笑。

“羽娃子乖,這些你拿回去全倒鍋裡,不能光你自己吃,要讓全家都吃個飽。”

陳方菊雖心疼十幾斤水泥白給人,但想到等水泥下鍋,把林羽家裡的鐵鍋堵住連野菜都煮不了。

今天進他家的那兩個女娃子,發現這傻子無可救藥,一定會心灰意冷。

知道在石林村沒人給她們撐腰,這傻子還是一樣任由自家拿捏,買賣水田的事手到擒來。

林羽白得半袋石灰,順手把破碗扔進裡頭,對著陳方菊憨厚一笑。

“謝謝嬸嬸。”

“別謝了,趕緊回去給你的大媳婦小媳婦煮石灰喝去吧。”

陳方菊幾乎用趕的,抹著臉上的灰把林羽送出家門。

看到門外過往的鄰居,還不忘記故意宣揚一把她對堂侄的好。

好像給的不是十幾斤石灰,而是十幾斤白麵似的,看得鄰居們暗裡直撇嘴。

只有林羽知道,這些石灰的價值,可比白麵精貴多了。

抱著半袋石灰回到家,屋門口已經堆起了二三十根青白色的野甘蔗。

還有三根芯裡糠了縮水的,扔到灶堂前,等著當柴燒。

野甘蔗一般十月份左右成熟,儲存得再好,次年三四月份也會發糠變柴。

林羽在屋子裡取了把菜刀,隨手挑了一根野甘蔗,削掉根莖捏了捏裡面的汁水。

“以前跟著奶奶熬糖,十斤甘蔗能熬一斤紅砂糖,這種野甘蔗含糖少,再加上手工榨汁,十斤只能熬半斤糖。”

在原主印象裡,旌陽縣市面上最好的硬糖,一斤是五百文。

野甘蔗熬製的紅砂糖,物以稀為貴,一斤賣一兩銀子,當場便能賣脫銷。

賣家也有現成的。

原主父親死時,酒樓老闆找了城裡最好的郎中瞧病,知道治不好時,還多給了三兩銀子的工錢。

熬糖的獨門配方太打眼,有錢要和仁義的人一起賺,免得被黑吃黑。

打定主意,林羽沿著後山上踩出來的石徑小道往北走。

走了一百來米,迎面看到扛著一捆顫悠悠的野甘蔗,小步走來的陳嬌娘。

“嬌娘,還差多少根?”

“剩下十來根,小薇能搬回來,不用麻煩相公。”

剛才拉手的時候,陳嬌娘注意到,自家相公的右手有寫字的繭子。

可左手摸上去比她們的手指還軟和細膩,應該是打小沒怎麼幹過重活。

野甘蔗的皮和葉劃一下,只怕要在相公的手上留下血口子,她可捨不得。

林羽有種被當作孩子一樣照顧的感覺,看到陳嬌娘額頭上的汗要往眼裡滴。

他舉起一截乾淨的袖子,腰微彎,抬手幫她輕輕擦乾淨,免得掉到眼裡影響她走路。

“謝謝相公。”

陳嬌娘心跳如擂,趕緊別過臉去。

她見慣了婆娘給漢子擦汗的,還是第一次遇到,漢子願意為彎腰伺候自家婆娘的。

她的相公,好像和別人的不一樣。

“嬌娘,你總和我說麻煩和謝謝之類的話,可就見外了,以後不許了。”

林羽見她沉默著點了點頭,似乎沒把他的話放在心頭。

但耳根子已經燒得通紅,顯然害羞到了極點,內心不禁狂笑。

哈哈,沒想到嬌娘還是個傲嬌。

他生怕再聊下去,把剛進門的媳婦惹得惱羞成怒,搭了把手將陳嬌娘送回院子,返身往野甘蔗林走。

隔著老遠,便看到一大片茂密的草甸子中間,有半畝青白的野甘蔗頑強地樹立著。

看不到穿著藍衣的楊薇在其中晃動,但能夠聽到“嘎吱”、“嘎吱”的聲響。

沒幾息工夫,便伴隨著聲響,又是數根野甘蔗倒地不起。

可以想見楊薇收割野甘蔗的速度有多快,力氣有多大。

等他走近野甘蔗林,楊薇正賣力地用野草捆著野甘蔗。

“小薇,你歇歇,我來弄。”

林羽一出聲,楊薇幹得更快了。

幾步路的距離,硬是捆完野甘蔗還扛在了肩膀上,抬頭衝他露出一個甜美的梨窩。

“林哥哥你身板太弱,又是讀書人,這種粗活還是我和嬌娘姐姐做吧。”

林羽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瘦得突出的肋骨,也不怪小薇嫌他弱。

等他賺錢了,第一件事就是去買吃的,填飽肚子增肥,絕對不能像個弱雞似的拖這個家後腿。

但能搭把手的事他義不容辭,扛著野甘蔗尾梢,與楊薇分擔了一半的重量。

站在前面的楊薇,扭頭看了一眼咬牙堅持的林羽,杏眼亮晶晶的。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林哥哥這麼勤快,她和嬌娘姐姐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兩人抬著野甘蔗回到家,陳嬌娘正在水缸前,用葫蘆水瓢舀水喝。

“嬌娘姐姐,我也渴。”

楊薇拿下另一隻掛在缸沿上的葫蘆瓢,灌起水來。

林羽此時累得直喘粗氣,雙手打哆嗦。

“相公,我再重新給你舀一瓢。”

“不用……”

渴極了的林羽,拿過水瓢狂飲剩下的半瓢水。

陳嬌娘見他不僅喝了自己剩下的半瓢水,還與自己喝水用了同一位置,臉頰上浮現一抹紅雲。

相公不會嚐出別的味道吧?

林羽喝完發出一聲讚美:“還是山泉水甜。”

陳嬌娘暗中鬆了口氣,偷偷盯著林羽的嘴唇,手指沾了沾自己溼潤的嘴唇。

很甜嗎?

她想到日後還會和相公進行親密的觸碰,臉頰滾燙。

林羽倒沒想到這一層,他一連灌了三瓢清冽甘甜的山泉水,喝飽好乾活。

“嬌娘,小薇,咱們先把甘蔗削皮剁碎了,將汁用乾淨的石頭壓出來,能壓多少壓多少。”

陳嬌娘與楊薇對視一眼,二人眼中滿是憂色。

用野甘蔗熬糖漿,只怕熬出來發苦,熬個三五斤還賣不到幾文錢。

更別提三日內賺夠一兩銀子了。

心裡是這麼想的,她們幹起活來可不含糊。

二人從碗櫃裡找到一摞開裂的陶罐,接了山上流下來的泉水洗淨回來時。

林羽已經削了十來根野甘蔗皮。

她們見狀,更加賣力。

不到兩個時辰,便將五十五根野甘蔗全部剁碎裝進陶罐裡,壓榨出半鍋雜質滿布的甘蔗汁,約莫二十來斤。

若是用機器或專業的工具壓榨,一百斤的野甘蔗,能壓榨四五十斤,足足浪費了一半甘蔗汁。

“嬌娘,小薇,剩下燒火熬糖的事我盯著,你們先去歇歇。”

林羽把甘蔗渣堆到腳下,抱了捆細枝柴火,拿起裝石灰的布袋和一陶罐水,做好準備熬糖的工作。

陳嬌娘看到用麻布過渡了好幾遍,鍋裡依舊飄浮著不少碎渣白沫,她不免擔憂。

“相公,這種混著殘渣的酸糖漿,貴人們不會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