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與人的悲喜並不相通

丐幫眾人聽到李解這個活神仙誇他們幫主，頓時挺起胸膛，與有榮焉。

他們的幫主確實好！

喬峰當幫主的這八年裡，內解紛爭，外抗強敵，將丐幫整頓得好生興旺，在江湖裡打出赫赫威名，坐穩了江湖第一幫派的寶座。

名副其實的好幫主！

唯有一人不這麼認為，那就是全冠清。

他沒想到是白世鏡殺了馬大元，心想估計是馬伕人猜錯了。

不過這些無所謂，只要喬峰是契丹人，無論他為丐幫立下多少汗馬功勞，無論有沒有殺害馬大元，都沒意義。

我們丐幫，可是講出身的！

不是大宋的乞丐我們不要。

你喬峰戶口有問題，休想在當丐幫幫主。

喬峰處理完馬大元之事，心願已了，便解開了全冠清的穴道，說道：“你們要做的事，我已經全部知曉。”

全冠清嚇了一跳，悄悄朝李解瞥了一眼。

定然是這位李神仙用剛才那種神通讓喬峰看到了來龍去脈，也包括了他們所有的陰謀詭計。

等等，那他與馬伕人的姦情豈不是……

全冠清忽然心中一涼。

如今細細想來，這李神仙的神通還真是可怕，萬事萬物一覽無餘，一切陰謀詭計都蕩然無存！

今日之後，此人必將名震江湖，變成陰謀家最恐懼的存在。

不過……

至少在現在這件事上，識破也沒用。

陰謀才會怕暴露，而這本就是一個陽謀！

全冠清站起身來，故作鎮定地凝視著喬峰，說道：“你既然知曉，便也該知道，你不能再當丐幫幫主。”

你一天是契丹人，一輩子都是契丹人。

還想當丐幫幫主？兩個字：做夢！

“我知道，我今天來此的這第二件事，就是要辭去丐幫幫主之位。”

喬峰提前知道真相，便早已做足了心理準備，話音落下，便取出隨身攜帶的打狗棒，遞給傳功長老。

傳功長老不敢收，問道：“幫主，這是為何？”

丐幫幫眾也是疑惑不已，好端端的幫主怎麼要辭職啊？

喬峰說道：“我是契丹人。”

“怎麼可能！”

丐幫幫眾難以置信。

如此好的幫主，怎麼會是契丹狗賊？

就在這時，東方、北方都傳來馬蹄聲。

北邊的馬匹先到，其上乘坐的人喊道：“緊急軍情！”

這人是個去西夏刺探情報的弟子，此行送回來一顆帶有情報的蠟丸，一個丐幫舵主拿來蠟丸，遞給喬峰。

喬峰把打狗棒插在地上，搖頭道：“我已非幫主，不該閱覽丐幫機要。”

丐幫幫眾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候，東邊而來的馬匹也到了，馬背上的人是一個白鬚老者，正是丐幫裡輩分最大的徐沖霄徐長老。

徐長老匆忙趕來，原本是想阻止喬峰看丐幫機密，沒想到喬峰壓根沒看，這讓他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為好。

“白長老怎麼了？”

徐長老瞥見白世鏡的屍體，大驚失色。

四大護法長老解釋道：“白長老就是殺害馬副幫主的兇手，現已伏法自盡。”

“怎麼會是他？”

徐長老一愣，問道：“你們可有證據？”

丐幫幫眾說道：“我們親眼所見。”

徐長老有點懵，什麼叫做親眼所見？

傳功長老為徐長老介紹道：“徐長老，這位是李神仙，便是他助我們查出真兇，才免去冤枉好人。”

神仙？

徐長老看著年不過二十的李解，更加懵了。

什麼玩意兒？

追查真兇什麼時候要神仙了？

是我太久沒關注江湖了嗎？現在江湖成這樣了？

對於徐長老這個反應，丐幫幫眾非常理解，在他們親眼看到李解那神仙般的手段前，也是難以置信。

如今看到徐長老這番反應，他們才發覺自己之前有多蠢，頓時羞愧不已。

幸虧李神仙胸懷寬廣，沒有與他們一般見識，否則就要產生難以挽回的誤會了。

這時候，又相繼有人到場，先是譚公、譚婆、趙錢孫、鐵面判官單正，然後是馬副幫主的遺孀馬伕人康敏，最後連智光和尚也到了。

他們來此，只為揭開喬峰的身世，將他逼下幫主之位。

康敏一來，就注意到了白世鏡的屍體，驚訝道：“啊，何人殺了白長老？”

雖然是自己的姘頭，但也沒什麼感情，在她眼裡，白世鏡、全冠清這些人都只是維持權勢的工具。

她曾愛過的人，第一個是段正淳，可段正淳棄她而去。

第二個是喬峰，可喬峰看都不看她。

她自負美貌，喬峰的無視是對她最大的侮辱，因此她才要報復，要讓喬峰從尊貴的幫主，變成一無所有、人人喊打的契丹狗賊。

除了這兩人之外，其他人在她眼裡都是工具。

此刻她看到白世鏡身死，只是驚訝，並不悲傷。

全冠清又像解釋，又像提醒般地說道：“白世鏡就是殺害馬副幫主的兇手，證據確鑿，幫主仁義，讓他自我了斷了。”

言下之意是別再一驚一乍，顯得像個白痴。

趕緊進入正題，揭開喬峰是契丹人的身份。

譚公、譚婆、趙錢孫等人到場之後，就開始打打鬧鬧，明爭暗鬥，使得現場多了一分快活的空氣。

可惜人與人的悲喜並不相通，李解只覺得吵鬧。

他想加快一下進度，便瞧著那位外表清純，內裡嫵媚的女子，說道：“馬伕人，伱應該有一封信要拿出來吧。”

康敏一驚，心想他怎麼知道？

當即瞥向全冠清，難道是他說的？

康敏怯生生地望著李解，輕聲問道：“不知閣下是？”

聲音極為悅耳，聽得人渾身酥軟。

李解不為所動。

全冠清不敢在李解面前作妖，也生怕康敏惹惱了李解，連忙說道：“這位是李神仙，便是他查出了真兇，馬伕人，你就聽他的，快把信拿出來吧。”

這個準備了許久的計劃，如今都漏的差不多了，現在計劃裡唯一一個有用的，就是“喬峰是契丹人”這一點。

康敏意識到情況與預想中的不一樣，心想一定是全冠清走漏了風聲，暗罵沒用的男人，也就床上功夫厲害，到了正事竟然掉鏈子。

不過全冠清之所以走漏風聲，只怕是因為眼前這個李神仙。

此人看似平平無奇，怎麼現場竟然頗有種以他為核心的感覺？哪怕是喬峰也為他讓了半個身位！

這場謀劃的主角是喬峰，怎麼他卻成了中心？

這到底是個什麼人？

康敏心中又是驚訝，又是好奇。

她雖然不願跳過事先準備好的賣慘環節，但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只好轉頭看向徐長老，說道：“小女子已將書信呈給徐長老，請他做主。”

徐長老本想向在場的丐幫弟子打聽打聽這李解的能耐，可既然人都到場了，此事也只好稍後再說。

“信件裡所述之事牽涉重大，來此之前，我已經看過信件，拆信之時，鐵面判官單兄也正在座，可作明證。”

一旁的鐵面判官單正點點頭，表示全程屬實，這也是他來此的作用。

忽然，他察覺到了一些憐憫的目光。

這是何意？

這鐵面判官嫉惡如仇，好管不平事，哪裡有不平事，他就要管，說是江湖第一判官也不為過。

可從今往後，他就不再是江湖第一判官了。

只因這裡有了個更厲害的判官，以神仙法術展現過去，什麼懸案秘密、陰謀詭計頃刻間便可破解。

這已不是一般的判官，而是神判！

碰上這樣的競爭對手，這位鐵面判官豈不倒黴？故而知道內情的人紛紛向鐵面判官投去憐憫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