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弘誓魔願

青帝宮中。

手捧著半株建木，一直在觀察局勢的百花仙子感嘆道，“還真是好算計，這下夔龍證道之勢已經勢不可擋了。”

大羅金仙是超脫時光的存在，對於祂們而言，最為重要的就是‘機緣’二字。

就像茅衷一樣，機緣一到，自身道果圓滿，不求外物，只要渡過這一劫，屆時身後的大道之樹與諸天貫通，就是完整的大羅金仙。

即使現在暫時被人阻攔，但仍然可以發揮出完整的實力。

這是因為大羅金仙，過去，現在，未來一證永證。

而所謂的‘機緣’，就是幫助大羅金仙躍出時光長河，完成自身時光的機會。

現在姜夔已經抓住了那個機會。

“不一定。”

青帝反駁說道。

百花仙子疑惑地看向青帝。

青帝笑著指了指時光長河上，那枚急速由虛化實，在虛實之間轉化的夔龍道果。

“當年佛陀證道之時，有大自在天魔波旬降世，迷惑佛陀，化作天魔之舞。”

百花仙子微微點頭，這件事在諸天之中人盡皆知。

青帝繼續說道，“如今不僅有天魔惑心，還有天狐幻道，大夢迷人，這諸天三大幻法皆至，比當初佛陀證道還要兇險幾分，這夔龍想要證道，難難難。”

青帝一連用了三個‘難’字。

百花仙子這才恍然，對啊，此時諸天兩大幻法，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齊至。

甚至還有青帝口中的天魔惑心已經悄然入場。

但自己為什麼沒有意識到這點。

被青帝提醒之後，百花仙子就像是恍然大悟，看向時光長河，那大夢天尊仍然悠然的駕馭從夢中取出的人道之劍，與虛空中黃帝隔空駕馭的人皇劍對拼。

但祂臉上一直掛著恬淡的笑容，即使看到夔龍證道，也絲毫沒有變化。

而祂身後，那株從道果之中倒著生長而出的大道之樹，一道道迷濛的夢境光輝覆蓋諸多時空，讓假化作真，讓虛實顛倒，讓人弄不清楚現在真實的天機。

既然假的可以成為真的，那麼真的自然也可以成為假的。

夔龍證道亦如是。

如果眼前夔龍證道彰顯的‘機緣’是假的呢，是一場春秋大夢呢？

當百花仙子醒悟的瞬間，只覺得一股冷意上湧，她總算明白，為什麼這三門幻法在諸天赫赫有名了。

九幽亂魄大陣之中，原本露出震驚之色的九尾狐寶兒神色突然變得平靜。

那絕美無暇的面容美得好似一面鏡子，映照出諸天的悲歡離合，而這鏡子本身，卻不悲不喜，太上忘情。

“螻蟻之輩，豈敢言道。”

當寶兒話音落下，鎮壓孽海，如同擎天柱般的金色大鼎就像是陽光照射下的海市蜃樓，一點點由真實化作虛幻。

大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空空如也的忘憂鄉。

從一開始，寶兒就知道九州鼎是夏朝之物，她又怎麼會被防備對方有剋制九州鼎的法門呢？

所以藉助自身天狐秘法，引出九州鼎內的人皇之氣，再利用忘憂鄉幻化出一座九州鼎，用來迷惑孽海。

對的，是迷惑，而不是鎮壓。

以天狐幻法為基礎，以諸天有情眾生為核心，以人皇之氣為表象，即使是孽海的大道規則，都會被天狐幻法迷惑，這才是九尾天狐的恐怖之處。

孽海被迷惑，所以其中的規則才沒有發揮，但孽海從來都沒有被鎮壓。

孽海沒有被鎮壓，那麼夔龍的證道從剛剛過去的那個時間點就不完整，存在缺陷。

一條條粗壯的，代表著孽因的鎖鏈從孽海中飛出，而這次，這些鎖鏈纏繞在一起，化作遮天蔽日的黑色破空而上，纏繞向逐漸躍出時光長河，如同蒼龍一樣的姜夔。

從幽冥大地上望去，這些攪動在一起的黑色鎖鏈就像是垂死的蛇頭，奮起最後一絲餘力，也要咬住躍出深淵的蒼龍。

當姜夔準備以相柳道果演化出自己的夔龍道果，他就是相柳最大的敵人，如果祂真的成功了，甚至可以像大夢天尊吞噬燭龍道果一樣，從過去的時光節點，完全奪取相柳的一切。

這樣，歷史就會變成，相柳本來就是夔龍的一部分，相柳死後，轉世成為夔龍，就像蒼龍星象冬季到春季的交替一樣。

“回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姜夔身後那茁壯生長，蔓延到諸天的大道之樹虛幻了幾分，原本已經在虛實之間轉化，本身即將圓滿的道果也從內部出現一道裂痕。

那即將證道的‘機緣’也變得虛幻起來，就像是一場大夢。

姜夔的道心一時間五味雜陳，對自身證道的擔憂，對死亡的恐懼，對林默生等人的憎惡，對證道挫折的震怒。

種種情緒從心底而生，讓姜夔越發把握不住現在的局勢。

不過他畢竟是已經半隻腳踏入大羅妙境的金仙，種種神通超凡脫俗，僅僅只是一聲怒吼，就帶起雷霆演化。

幽冥天地，陰雲密佈，在陰盡陽生之時，一道青灰色的雷霆從陰陽轉化之中孕育而出。

青灰色的雷霆直接劃破幽暗的天空，一時間，萬籟俱靜，這片天地都像是凝固在靜止的畫面之中。

無論是從九幽亂魄大陣中反噬的蛇頭，還是想要阻道的林默生等人，都不由在這凝固的時光中停留片刻。

這一點和上清神雷倒是有幾分相似。

只不過和破開時空，再演造化的上清神雷不同，這道青灰色的雷霆只是停留在定住陰陽變化，從而靜止時光的一步。

當初黃帝就是以夔龍做鼓，暫時擋住了想要逃跑的蚩尤，最後才將蚩尤擊殺在青丘。

這就是夔龍的本命神通，宙光神雷。

那從孽海之上飛出的因果鎖鏈暫時被宙光神雷凝固住，而從深淵中躍出的蒼龍並沒有停住自身腳步，一點點掙脫時光長河，想要咬住那位於時光之上的夔龍道果。

即使相柳意志沒有被完全鎮壓住又如何，只要自己能夠證道，那麼‘現在’就已經是大羅金仙，以後自然有餘力能夠彌補道果的不足。

可惜的是，當宙光神通定住時光，連林默生等人都暫時被震懾住的時光中，唯一能夠活動的，就是姜夔本身。

既然姜夔能夠活動，沒有被宙光神雷定住，那麼姜夔心中，那道已經潛伏的魔念自然也能夠活動。

七情六慾化作流淌的黃泉，以魔念為核心，顯化出一道人影。

這道人影與林默生一模一樣，一手持一柄青龍關刀，一手持一尊玄黃色大印，冷聲說道，“想要證道，先問過我沒有？”

他手中關刀對著眼前心象世界一斬，口含天憲，“諸天成道，必有災劫，我願化無量心魔劫，凡成道者，皆受心魔之擾。”

藉助姜夔即將證道諸天的大羅道果，林默生的以【天憲】強化原本就存在的心魔劫，從此之後，凡是諸天大神通者證道，他皆可以化作心魔落入對方心象之中，干擾大羅金仙證道。

隔著無數時空之外，一座座靈山福地，一座座仙庭瓊宇，無數修行者都無意識地流淚，彷彿是失去了某種重要的機緣。

而夔龍的心象空間中，夔龍本身受到的影響最大。

“是我小看你了。”

純白的心象空間中，身穿盔甲的夔龍顯化出他的人類身軀，看向近在咫尺的林默生。

在對方落下【天憲】之後，原本對於證道大羅金仙只是一個過場的心魔劫頓時加強了十倍。

不過林默生也不是沒有代價。

這近乎是大宏願法。

意味著，從今以後，凡是有人證道，林默生必然要以應這道宏願，化作恐怖的心魔劫。

阻人成道，更甚於殺人父母。

林默生可以預見的是，以後自己在諸天中的‘好人緣’恐怕會無限接近於零。

凡是想要證道大羅的修行者，必然將自己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甚至如果出一個諸天必殺榜，自己就算不在前三，至少也要進前五。

“我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林默生化作的心魔聳了聳肩，甚至如果可能，他才不想要當這種擺在明面上的反派BOSS呢。

所有想要成道的金仙都將自己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那些透過自己心魔劫考驗，成道的大羅金仙也不會念著自己的好，以後找機會，一定會陰自己一手。

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自己現在就是反面教材。

當然林默生立下這個弘誓大願，也不僅僅只是為了阻姜夔證道。

其實在自己斬出三尸，玉清大道君藉機將原始魔念分給自己過去身酒吞童子的時候。

林默生就知道自己從元始天尊那裡得到的好處需要付出的代價。

那就是繼承元始天尊演化的‘原始天魔’一切的因果，阻道眾生，本來就是原始天魔的‘神職’之一。

自身眾多混亂的心緒成為養料，被林默生吸收之後，姜夔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平靜地從自己心象世界中召喚出一柄戰刀。

戰刀有九環，震之如雷霆。

“只要殺了你，我還是可以證道。”

姜夔凝視眼前的心魔林默生，對方雖然透過心魔之法降臨在自己的心象之中，但實力卻並沒有發生質變。

給自己的感覺確實比普通的先天強大，但這裡，沒有了周天星斗大陣，沒有了諸多大羅金仙的幫助，排除了諸多幹擾，實力才是這裡的一切。

“理論上是這樣的。”

林默生毫不在意姜夔在這裡浪費時間，心象空間中的時光流速極快，這裡發生的一切，無限接近於根本界的一瞬。

林默生的話語還沒有落下，姜夔就突然暴起，恐怖的血色刀光化作一線，以超脫時光之勢從過去，現在，未來，化作三道刀光斬向林默生。

這裡是祂的心象空間，而姜夔本身又無限接近於大羅金仙，超脫此處心象的時空對於祂而言並不困難。

根本界中。

被圍困在城隍廟中的過去身酒吞童子看向面前困住自己的十二元辰神將，笑著說道，“不如我們換個戰場。”

下一瞬間，藉助林默生演化在姜夔心中的心魔，藉助林默生髮下的弘誓魔願，他自身化作虛無，同樣進入了姜夔的心象戰場。

“想跑？”

為首的子鼠神後元辰冷哼一聲，他們十二元辰之所以齊至，就是星主擔心對方神通詭異，一旦打不贏就有可能逃跑。

十二道元辰之光結合成為一座虛幻的時輪，從時光長河上抓住酒吞童子的天魔遁法遺留痕跡，並且順著時光長河追殺而來。

紫微星上。

當姜夔的夔龍道果以相柳道果為基石，想要成道之時，相柳殘存的意志就已經開始反撲，姒侯能夠借用的相柳道果之力自然也飛速減少，再加上祂還要御使六尊九鼎，鎮壓手持大千幽冥錄的茅衷和周天星斗大陣，林默生的未來身紫微星主的壓力頓時減少。

而且此地還有二十八星宿在牽制蒼龍星象，祂自然要去幫助本尊。

一道紫光在林默生未來的時間點中顯化，消無聲息地同樣出現在戰場之中。

當酒吞童子和紫微星主同時出現，姜夔斬出的血色刀光也同時落在林默生，過去，現在，未來三個時間點上。

酒吞童子伸手一揮，祂身後八岐大蛇虛影顯化，只不過和原本的八岐大蛇不同，其中七枚蛇頭凝實成一尊尊樣貌各異的人身。

酒吞童子這位新的‘原始天魔’演化的八岐之力，早已經超越原本火山，海嘯，風暴，地震，兵禍，雪崩，獸潮，天隕八種毀滅之景。

以七位不同的神祇之念，最終演化出紅塵七情，如果不是因為須佐之男還活著，成為成道最後的阻礙，酒吞童子甚至可能比本尊更先證道。

八岐大蛇的虛影包裹住酒吞童子，姜夔斬出的對應過去的血色刀光斬在八岐大蛇身上，就像是陷入了某種汙穢地泥潭中。

一道道紅塵意侵蝕姜夔純粹的殺意，讓這道刀光不在鋒利，變得腐朽愚鈍。

未來的刀光斬向紫微星主，紫微星主更是不屑的一笑，在三身之中，祂的實力才是最強的，紫微星主直接握住那道血色刀光，然後用力一捏，刀光破碎，化為無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