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丞相怎麼都沒想到出個門,陸青梧就變成了這個模樣。

這模樣讓他產生一種熟悉的感覺,那張與江寧相似的面孔漸漸重合。

眼底驟然浮現一抹厭惡。

現在陸婉柔才是自己最喜歡的女兒。

轉頭冷著臉對這個讓他不喜的女兒:“陸青梧,別忘了陸錚是我唯一的兒子,丞相府有什麼他也跑不了。”

說到陸錚,他的語氣軟了下來。“為父對錚兒嚴厲也是對他好,往後這丞相府還都是他來繼承的。”

對此陸青梧冷冷一笑,拉著弟弟快步離開。

表面上是在說讓陸錚繼承丞相府,實際上暗中一直在尋找生子的辦法。

原身的母親早就看清了陸丞相的為人,所以在她生下陸錚之後。

一劑絕子藥送給了丞相,讓他從今往後都不能有兒子。

那時候她的身體已經很差了,她必須要保證自己孩子的未來。

原身母親對子女的愛,深沉又決絕。

這也是為何陸丞相聽見治病救人就會更加暴怒的原因。

對陸錚又恨,又厭惡,卻又不能真的對他做出什麼傷害。

“姐——”身後的陸錚突然拉了拉她的袖子。

陸青梧被打斷了思緒,滿眼溫柔地看著他。

“姐,你今天變得好像有點不一樣了。”那雙眼睛裡亮晶晶的,像是發現了什麼新鮮事物。

見他沒有被嚇到,頓時鬆了口氣,她俯身掐了掐陸錚的臉蛋笑道:

“那以前的姐姐在你眼裡是什麼樣的?”

陸青梧敢如此情緒變化,也是因為原身之前一直都在外公家學習醫術。

前些天才回來,昨天的百花宴則是她第一次參加宴會。

陸錚非常認真的思考,摩擦著自己的下巴。

最後搖了搖頭,說不出來,“姐姐,我說不好。”

“那你是喜歡現在的姐姐,還是以前的姐姐呢?”小孩子的知覺最為敏銳。

陸青梧安撫性的在他頭頂上揉了揉,作為丞相府的嫡長子吃了這麼多的苦。

可見原身母親多有先見之明。

“都喜歡!錚兒最喜歡姐姐了,姐姐你要永遠這樣好不好?”眨巴著星星眼看著姐姐,姐姐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姐姐。

胸腔內升起一股情緒,他想要保護姐姐。

想要讓姐姐永遠如今天這樣,而不是顧忌自己被人掣肘。

陸青梧應了一聲,眉眼溫柔地看著他微微出神。

原著中,這麼可愛的弟弟還是死了。

因為陸婉柔那個蠢貨,想到這裡眼睛微微眯萋。

“錚兒,姐姐答應你。”她不只是要肆意,還要如前世一樣灑脫。

在陸錚眼巴巴不捨的目光下,姐弟二人分開。

回到房間中,陸青梧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她的手心裡攥著一根小巧的髮簪,髮簪的尾端沾著血跡。

掀開裙襬,雪白的襲褲上遍佈血痕。

這是她為了剋制藥效而扎出來的,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這才沒有在長公主面前失了儀態。

雪白的大腿上一個個血痕早已乾枯,青紫的痕跡遍佈。

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所有的脆弱全都暴露出來。

“來人,備水!”

陸青梧整個人泡在冰冷的水中,白瓷般的肌膚染上緋紅,嘴唇卻凍得發白。

同時在自己身上幾處穴位上扎入銀針。

良久,全身燥熱感才緩緩褪去。

不得不說陸婉柔手段狠辣,用的藥都是最猛烈的。

拔下銀針的手一頓,這才想起來中招的也並非自己——

七皇子時晏不是也在房間嗎?

為何他一點事情都沒有,看來這病弱質子也並非書中所寫的無用。

她靠在浴桶裡,回想白天的事情。

突然在水桶中坐直了身體,病弱的人會有那麼緊緻的肌肉嗎?

握住他手腕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力量。

找個機會試探一下這個梁國七皇子。

閉目養神之際,她在拼命回想書中的內容。

奈何一片空白。誰讓她只是看了一眼目錄和簡介和少許內容。

若是知道會穿書,她一定會全都看完的。

她只知道,前世時晏的短命與原身有分不開的關係。

想不起來細節索性也就不去想了,圍著浴巾一步步地走回寢室。

沒想到室內一片漆黑,丫鬟也不知所蹤。

陸青梧順手拿起一塊墊著花盆的板磚,半塊磚頭被她藏在身後。

鼻翼聳動,空氣中若有若無間殘留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清洌中帶著魅惑,這味道讓她有幾分熟悉。

腦中浮現一個人名,時晏,這味道只在他身上嗅到過。

她的視線鎖定一個方向,手中的板磚抬手扔了出去。

空氣中帶著勁風,呼嘯而過。

饒是時晏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閨閣小姐見面就用磚頭拍人的。

抬手接住那飛過來的磚頭,手被震麻。

在想有其他動作已經晚了。

時晏身體一輕,整個人被壓在床上。

陸青梧跨坐在他的腰間,手中是一根檀木髮簪,尖銳的那一面抵在他的動脈上。

只要他有略微的動作,這根髮簪就會洞穿他的脖子。

屋內昏暗。

只能聽見兩人微弱的喘息聲——

陸青梧全身冰冷帶著水汽,溼潤的長髮在時晏的臉上留下一道微涼的水痕。

“七皇子,三更半夜的闖入女子閨房這可不是大丈夫所為。”

時晏呼吸一窒,輕敵了。

沒想到這個女人如此敏銳,一言不合就開打。

果然端莊柔順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

“娘子,這麼熱情?真是超出為夫所料啊?”

陸青梧勾起唇,眼底毫無笑意,手中的髮簪又用力了幾分。

跨坐在他的腰間,明顯感受到腹部的肌肉隆起,讓她不自在地扭動。

身下的人也明顯呼吸一窒,緊接著喘息明顯急促。

不過他的氣息並非久病單薄之人的氣息,陸青梧想起了之前的猜想。

單手扣住時晏的手腕,略一探脈,眉頭緊蹙成結,“你中毒了。”語氣肯定。

時晏猛的用力把手抽了回來。

本想是來下馬威的,沒想到反被人挾持。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色,只是那雙眼晦暗不明。

“還不下去?是真想讓我做點什麼?”時晏不自在的動了下。

“呵!”陸青梧輕笑一聲,鬆開了他。

衣衫隨意攏了攏,用跟腰帶扎住。

“說吧,來有何事?”靠坐在軟塌上,翹著二郎腿,腳尖輕點。

過於放鬆的姿態讓時晏黑了臉,這是多不拿自己當回事?

他還是壓制住自己的脾氣,問出那句:“這毒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