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馬忠超因為前面兩個娃都是女兒,想生兒子想瘋的馬忠超老婆偷偷戳破了套子悄悄懷上了三胎。

等到肚子七個月大了才被人無意中撞見曝了光,整個方州一片譁然。

當時馬忠超在方州最重要的天一院帶專案組做觜火猴計劃。

這事出來,方州立刻停了馬忠超的職,隨後做出開除決定。

關鍵時刻石老站出來出面保了他小命。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當天晚上,馬忠超就被拉到方州總醫院手術檯剌了一刀。

結紮!

隨後,馬忠超一擼到底下放雪域高原,守可可西里、逛雅魯藏布江,再轉山岡仁波齊。

後來,觜火猴計劃換了幾波人都做不出來,期間還犧牲了好幾個方州精英。

觜火猴計劃事關重大不能停不能散。又是石老打報告讓馬忠超回來戴罪立功。

一邊罵著馬忠超,禿老亮一邊流淚,又一口又一口的大口吃著餃子,大口大口往嘴裡塞烤鴨。

那樣子,又叫人心裡沉悶,又叫人哭笑不得。

倒掉高碎末,我忍不住問了一句:「五百萬夠頂多久?」

禿老亮豎起一根手指。

「一個月?」

「一天……都不夠。」

「一千兩百個在職的,十九個月工資,年終績效,過節費,加班費,自個算去……」

我不禁頭皮發麻。

禿老亮又說:「還有各所聘請的零工雜工。還有三萬九千多個跟我一樣的退休職工,仲秋春節的慰問。」

我坐在椅子上,徹底沒了言語。

「馬結紮其實也挺難的。為了過中秋,把車子賣了發月餅。」

禿老亮嘆了口氣,甩動大腦袋,突然又咬牙切齒:「***馬忠超,這筆賬,老子給他記下來,總有一天……」

後面的話沒說完,馬忠超的大笑聲就傳進我們耳內,風風火火閃現辦公室。

「好訊息啊好訊息,海爺,小童,給你們說個好訊息,咱們方州這回……」

好訊息就是重機六廠賣了五百萬,定金一百萬已經入賬,剩下的週四籤合同一步到位。

這一百萬早在一個小時前分成幾十筆打到各所各院頭上,算是往無底洞裡撒了一百顆米。

看著馬忠超那滿面紅光的樣子,聞著他噴出來的酒氣,我都不願意搭理他。

這個草包雖然也是為了方州,但我還是同意禿老亮的說法。

再窮再苦,也不能賣祖業。

那是承載了無數先輩們血和汗水的土地和廠房。

對於他們來說,那裡就是他們的根,他們的魂。

對面的馬忠超喝得有點高,說話滔滔不絕,完全一副大頭頭講話的派頭,各種引經據典的話噴灑而出,著實很有水平。

但,在我和禿老亮眼裡,這個草包就是個***。

「對了。小童。你的業務走到哪一步了?市場調研做完沒有?準備從哪兒入手?」

矛頭指向我,我平靜回應。

馬忠超立刻抓住我的漏眼:「什麼叫還在摸索,還停留在紙面,你這狀態可不行啊。都來方州這麼久了,這些都沒做好?」

「石老對你可是非常器重啊。前些天,石老還打電話給我,專門問了你的情況。」

「石老讓我告訴你,讓你要勇於走出去開拓市場,敢於創新,敢於擔當,不怕犧牲,不怕失敗……」

又是一通屁話出來,我默默不語,禿老亮在旁邊哼哼唧唧落井下石。

我越是不說話,馬忠超越是來勁。

摸出

軟中點上深吸一口,一幅痛心疾首又關懷備至的樣子。

「小童啊,我是不是話說重了?你別往心裡去啊。畢竟,你是從……啊,少年班出來的菁英。而且,你還是菁英中的菁英。」

我忍不住回了一句:「我給少年班丟人了。」

馬忠超夾著煙擺手,身子靠在椅子上,翹上二郎腿:「你也不要灰心嘛。要知道,石老和我,對你那是抱著非常高的期望的。」

我垂著眼皮,不冷不熱:「我辜負石老跟您老的期望了。」

馬忠超眼皮抬起看著我,嗬嗬兩聲:「小童,你不要有情緒嘛。你要相信你自己。」

「啊。這樣,我再向石老申請一下,再多給你一點時間。」

「如果實在不行,那你就做好思想準備。去雪域高原做地勘,為天路進域提供技術支援。這也算是迴歸你的本行嘛。」

「我們方州,養不起閒人吶。」

圖窮匕現。

我毫不猶豫回應過去:「不用打攪石老。現在,我就申請下所。」

禿老亮抬頭看著我,有些驚愕。

馬忠超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應他,臉色瞬間不好看了。

過了半響,馬忠超敲敲桌面,似乎做了決定:「行吧。既然這樣,那……」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逼逼喇叭聲。

禿老亮小眼珠子一動,噝了聲立馬跳將起來,拔腿就跑。

馬忠超瞥了禿老亮肥碩背影,撇撇嘴,輕哼出聲,端起羅馬進口杯子仰頭……

「馬忠超在不在?」

噗!

滾燙的水一半吞進馬忠超咽喉,一半噴在地上。

「在!」

「在的在的……」

此時的馬忠超面部扭曲又不顧一切站起來,不停擦著自己嘴巴。

正要往外走,一群人已經到了辦公室門口。

乍見來人,馬忠超頓時吃了一驚,跟著喜出望外,眼放精光。

遠離三米遠,雙手急速探出,弓腰垂背,笑容綻放,菊花滿開,大聲叫喚:「哎呀呀呀,徐政老總,真是稀客呀稀客!」

「這一大早的,幾隻喜鵲就在棗樹上叫,我一準兒就知道有貴客到。」

「歡迎徐總駕臨,方州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呀!」

邁出房門,馬忠超就像是個老太監那般雙手齊出,握住來人的手緊緊搖晃不休,整個人的身子都在興奮的抖。

穿著藏青夾克的徐政單手跟馬忠超隨意握了兩下便自抽出,露出特定的微笑:「喜鵲叫枝頭?你馬大會長昨晚還睡得好吧。」

「睡得好睡得好……」

馬忠超卑躬屈膝應承,卻是在瞬間笑著改口:「睡不好,也睡不著啊,我這個方州會長,給總部扯後腿了。」

「你還知道睡不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