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錦衣衛重建了?”

夏元吉臉色大變。

蹇義苦笑著點了點頭。

“沒錯。”

“東廠覆滅了!”

“聶興重新入主錦衣衛!”

聽到這話,夏元吉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錦衣衛啊!

這個名字,誰聽到不得心驚膽戰?

當年太祖高皇帝清洗朝堂,炮製出一場又一場的血腥大案,用的就是錦衣衛這柄利刃!

死在錦衣衛手中的公侯顯貴不知凡幾,那可真是殺了個血流成河,人頭滾滾!

蹇義嘆了口氣。

“這好端端地,錦衣衛怎麼就突然恢復了呢?”

“而且東廠那些閹人確實該死,可那聶興膽子未免也太大了,竟然真敢直接殺了他們!”

不得不承認,聶興膽子確實很大!

要知道東廠那些閹人,可全都是內廷裡面的太監啊!

換句話說,這些閹人可全都是皇帝陛下的狗!

正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你聶興怎麼就敢直接把那些閹人給砍了啊?

夏元吉沉思良久,最終苦笑了一聲。

“老夫明白了。”

“這不只是太子爺的意思,更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哦?”蹇義心中一驚,“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難道忘了,錦衣衛乃是天子親軍!”

夏元吉神情凝重地開口道:“若無皇帝陛下點頭同意,即便朱高煦是太子,他也沒有資格重建錦衣衛!”

“而且東廠隸屬於內廷,同樣是直接向皇帝陛下負責的職權機構,太子同樣無權插手!”

“換句話說,覆滅東廠,重建錦衣衛,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夏元吉苦笑著搖了搖頭。

“皇上這是在過渡權力給太子爺啊!”

“連東廠都直接給滅了,將其轉交給了太子爺!”

“如此看來,只怕你我都低估了太子朱高煦推行新政的決心!”

話聽到這個份兒上,蹇義自然也聽明白了。

覆滅東廠,重建錦衣衛,這看似是兩個內廷機構在爭權奪利,或者說是太子爺在向皇帝陛下索要權力。

然而結合攤丁入畝這項新政來看,事情就遠遠沒有那麼簡單了。

錦衣衛這個機構,從太祖設立之初,可就是為了殺人的啊!

太子朱高煦即將即位稱帝,他卻先一步重建錦衣衛,目的不言而喻!

“宜之啊,你我二人只怕要早做決斷了!”

“太子爺的決心,絕非你我二人就可以撼動的!”

夏元吉憂心忡忡地看著蹇義,他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就是支援新政推行。

畢竟攤丁入畝這項國策,本就是利國利民的仁政,只是會損害士紳縉紳的利益罷了。

但是士紳縉紳享受了這麼久的特權,也是時候該付出一些代價了。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讀書人也沒有比平民百姓高貴的地方。

反倒是蹇義這位好友,思想老舊守成,夏元吉害怕他會做出錯誤的選擇。

如果蹇義選擇阻撓推行新政,那他的仕途絕對到此結束,此生都不可能得到朱高煦重用!

“宜之,當以家國百姓為重!”

夏元吉再次出言相勸。

蹇義聽後苦澀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見此情形,夏元吉也明白這種事情強求不得。

他也只能言盡於此,多說無益了。

與此同時,都察院。

大理寺卿賈諒匆匆趕了過來。

“總憲大人,出大事了啊!”

“聶興覆滅了東廠,重建錦衣衛了!”

顧佐聽到這話一愣,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聶興重建錦衣衛?

這麼突然的嗎?

為何他先前沒有收到半點風聲?

錦衣衛重建,這對都察院而言,可並不是一個好訊息!

畢竟當年錦衣衛倒臺,從中獲利的,就是東廠與都察院了。

相比于都察院,東廠畢竟是內廷機構,而且受限於錦衣衛以往的惡名,所以行事也十分低調。

但是都察院卻截然相反,畢竟都察院抓人可是按照大明律令行事,誰都找不出任何不對的地方。

經過了這麼多年,都察院早已成功取代了錦衣衛,成為滿朝文武最畏懼的存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察院也算是踩著錦衣衛上位了!

現在錦衣衛重建,都察院的威望自然會難以避免的受到衝擊。

“總憲大人,這可如何是好啊?”

賈諒有些憂慮。

他這個大理寺卿,一直都是左都御史顧佐的小弟,唯其馬首是瞻。

這些年跟著顧佐這位老大哥,大理寺也做出了不少成績,所以賈諒也成功坐穩了大理寺卿這個位置。

因為沒有了錦衣衛,東廠又行事低調,所以刑部、大理寺與都察院三大司法機構成為了最高司法部門,職權與日俱增。

現在錦衣衛突然重建,對三法司的影響可想而知。

顧佐冷冷地瞥了賈諒一眼。

“慌什麼?”

“錦衣衛乃是天子親軍,隸屬於內廷,他們還管不到外朝來!”

“再者錦衣衛被廢置了這麼久,才剛剛重建,他們的手還伸不到這麼長!”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要有任何不必要的舉動,現在的大明朝堂早已不是當年了,一個錦衣衛還壓不到我們頭上!”

顧佐霸氣側漏地開口道,給足了賈諒信心。

這並非是顧佐看不起錦衣衛,整個大明天下都沒人膽敢輕視錦衣衛。

但是,都察院經過這麼多年發展,威望與日俱增,也不是當年那個錦衣衛可以輕易凌辱的機構了。

再者錦衣衛指揮使聶興可是自己人啊,大家都是太子爺的心腹,顧佐那還怕什麼?

就算是你聶興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也不可能燒到都察院,燒在自己人頭上吧?

那多尷尬啊!

相比於此,顧佐更加在意一件事情。

太子爺突然重建錦衣衛,肯定是在密謀大事!

偏偏他這個左都御史沒有收到半點風聲,這才是顧佐最在意的地方。

嘶……難不成我這是失寵了?

這可不行啊!

太子爺,您可不能喜新厭舊啊!

“先回去盡忠職守!”

“本座這就去求見太子爺!”

顧佐隨口囑咐了一句,然後就趕去東宮。

太子爺到底在密謀什麼?

為啥一點風聲都不漏出來?

我可是您最喜愛的顧噴子啊,咋還把我給忘了呢?

這般想著,顧佐很快就趕到了東宮。

聽聞左都御史求見,朱高煦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傢伙還真是好敏銳的政治嗅覺,聶興剛剛重建錦衣衛,顧噴子就找上門來了!

不過他來得也好,朱高煦正好有些事情要交代。

畢竟錦衣衛只能幹些髒活,明面上的工作還是得交給都察院。

至少這場仗要贏得漂亮,不能給新政推行增加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