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鑄說:“唐朝從西域傳進來的山羊種,毛長且卷,但是長毛下面有細軟的內毛。所以百姓用冶鉛做錘,墜於諸端,兩隻手對搓把細羊絨搓成線,再用這種線織成布。因為番語把山羊叫做‘孤古’,所以這種絨布就叫‘孤古絨’。一匹上好的‘孤古絨’需要幾十頭羊的絨毛,還需要一個熟練的手藝人勞作數月,價值數兩金。”

朱柏:“這東西有什麼長處?”

王鑄:“保暖,輕巧。薄薄一層都比厚厚的棉衣暖和得多。”

哦,就類似於後來的羊絨衫嘛。

朱柏反應過來,連連點頭:“這個好,這個好。”

這個有搞頭啊,有錢人肯定願意出錢買這個布做衣服。

特別是愛美的女眷。

冬天穿著不臃腫還保暖。

因為蘭州沒有官牙局,我竟然不知道這裡產出這麼好的東西。

朱柏跑了一天累了,又說了幾句就去睡了。

早上王鑄捧了半匹布來。

有點像羊毛氈,卻更輕薄柔軟。

朱柏驚訝地打量,問:“這就是孤古絨麼?”

王鑄眼底有些倦意,紅了臉說:“是。只是倉促之間,只找到半匹。殿下笑納。”

這人真老實。

昨晚上,我問了幾句。他就以為我是在索要孤古絨,連夜就去找了。

朱柏有些感動和無可奈何,拍了拍王鑄的肩膀:“大人,你想多了。本王想在蘭州設官牙局。這樣以後你們蘭州衛所才能想辦法把自己的口糧賺回來。以後你們蘭州衛替本王保護官牙局,本王就把交易利潤的三成給你們。”

他昨天已經想明白了,這個“孤古絨”是本地產的,如果直接交給蘭州衛採購,日後容易滋生惡意低買高賣剝削奴役百姓的行為。

所以他不打算讓王鑄直接參與採購,只負責護衛。

王鑄張嘴結舌,那是被突如其來巨大驚喜嚇壞了的表情。

朱柏又說:“我知道蘭州也盛產牛羊和枸杞,可是西寧和河州都在幫本王買牛羊,枸杞又不適合長途運輸,就算曬乾也容易黴爛變色,而且價值也不高。所以本王就需要找只有蘭州才有的一種貨物,貴一點的。這個‘孤古絨’就很合適。”

王鑄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猛點頭:“對對對,殿下真是睿智。”

朱柏又說:“不過這個名字不好聽,有錢人都講究意頭好,我們改個名吧。既然是蘭州產的,就叫蘭絨吧。”

王鑄說:“好好好。”

朱柏說:“本王之前就叫人給西安官牙局送信,叫他們派牙長過來。估計明天牙長能到了。”

王鑄:“啊,這麼快。”

朱柏說:“是,明日我們要找個合適的地方修官牙局和銀莊。王大人還要去統計一下蘭州如今有多少能織造蘭絨的手藝人,本王也好估算一下需要多少銀子。”

王鑄:“好好好,臣這就去辦。”

他僵硬的轉身要走,忽然想起自己手裡的東西忙放到朱柏手中,行禮,又要走。

朱柏:“誒誒誒,等等。”

王鑄回頭:“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朱柏對富貴伸出手。

富貴忙從袖袋裡掏出一個錠足有五兩的金子放在朱柏手中。

王鑄看著手裡的金子,小聲的說:“要不了這麼多。”

朱柏把金錠放在王鑄手裡:“沒關係,王大人守城,修城牆辛苦了。從今往後,還要辛苦大人幫本王好好守衛蘭州官牙局。我們一起想辦法把蘭州衛的越變越強。”

王鑄收攏手指,拱手行禮:“遵命。”

朱柏揮了揮手:“走,本王跟你一起去看看哪裡有合適的鋪面。”

朱柏跟王鑄走了一上午,把蘭州城看了個遍,發現沒有一個合乎要求。

連城牆和蘭州衛的衙門都是泥合著稻草砌築而成,別說是民房。

朱柏抿嘴:這特麼也窮得太徹底了。

河州和西寧好歹還能找點石塊用石灰合著糯米砌築衛所。

元朝是遊牧民族坐江山,對修房子沒有什麼執念。

漢族人打下城池第一件事就是修城牆,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蓋宮殿。

可要是想把這個最西端的重要關口守好,這樣的城牆和房子肯定不行。

關鍵蘭州還是個多災多匪患的地方,官牙局的房子一定要高,且堅不可摧。

朱柏對富貴說:“趕緊給西安官牙局送信,叫他們運青磚,糯米石灰來,這裡要重新蓋一棟官牙局和客棧。”

他想了想又說:“索性叫西安官牙局把蘭州到西安的驛站也一起建了。費用從今年上交的利潤裡出。”

一千二百多里,中間至少要五個驛站。

這是個浩大的工程,要在冬天來臨之前修好。

朱柏一直在琢磨這件事,臉上忽然一涼,抬頭看,空中大片大片雪花飄落。

他很驚訝微微張嘴:這立春多久了,怎麼還下雪。

王鑄笑呵呵地說:“殿下從南方來,不知道這邊的天氣,說下雪就下雪。有時候,都三月了,還會下雪。”

朱柏微微點頭:“春雪啊。”

下午西安官牙局派來的蘭州新任牙長才到。

風塵僕僕,帽子,眉毛和鬍子上都落滿了雪,像個聖誕老人。

這個新牙長叫白谷,回回人。在西安官牙局當了兩年經紀,讓他來管蘭州官牙局最合適不過。

朱柏笑嘻嘻把他跟王鑄介紹了一下,然後拿出那半匹蘭絨,講了講自己的計劃。

白谷回答:“回殿下,回回人也有諸多南方沒有的手工藝品。是不是也可以一併收集買賣。”

朱柏說:“可以,一樣買一些,都拿去別的官牙局看看好不好賣。”

朱柏他們從蘭州出發,馱了一堆各色手工藝品。

要不是朱柏騎的是馬,都要以為自己成了絲綢之路的客商了。

富貴他們感嘆:“都說咱殿下輕輕鬆鬆就把生意做好了。其實只有我們才知道,殿下一直親力親為呢。”

朱柏笑:“這叫考察貨源和開拓市場。”

他望向遠方:“下一站就是西安,不知道我那個二哥,有沒有想我呢。”

他可是聽說了不少關於朱樉的事情。

大多不是好事。

不知道他這一趟能不能順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