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榮九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陰暗潮溼的環境。

房間狹小逼仄,牆皮早已經脫落,上面凹凸不平,略微挪動身體,床板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胸前的傷口被扯動,疼痛讓葉榮九不自覺地吸了口涼氣。

也許是聽見聲音,門外由遠及近傳來一陣腳步聲,平時的習慣讓葉榮九眼神掃向四周,尋找可以用來防身的東西。

房門被從外面推開,讓葉榮九驚訝的是,進來的竟然是早先離開的盲輝。

盲輝來到葉榮九身邊,嘴角扯出一個自認為和煦的笑容幫忙倒了杯水,隨後拿起枕頭幫葉榮九墊在背後,方便靠得更舒服一些。

“九哥,你怎麼樣了”?

“暫時沒事,救我的人是你?”葉榮九幻想過救自己的是個隱士老頭,也可能是某個熱心師奶,唯獨沒想到會是盲輝。

“我離開的時候看見東星的人拿著武器朝冰室這邊過來,想通知你已經來不及,就悄悄地跟在了後面。

對不起九哥,我不敢和他們打,只能一路跟著最後把你帶回來。”盲輝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有什麼對不起的,要不是你,可能我現在屍體都涼透了”。

“有煙嗎”?

盲輝立馬拿出香菸抽出一根放到葉榮九嘴邊,幫忙點燃。

“阿輝,再幫我做件事,打電話通知我的人過來。”隨後葉榮九說出一串號碼。

盲輝應了一聲轉身走出了臥室。

距離電話打出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安山和金蛇就趕到了盲輝的住處。

“九哥,你沒事真的太好了。”見到葉榮九沒事,兩人這才長出了口氣。

隨後安山便注意到葉榮九胸前還在滲血的傷口,鮮血已經將包裹在外面的紗布染紅,“九哥,你現在必須立馬去醫院”。

葉榮九擺了擺手示意兩人不用擔心,“帶錢了嗎”?

安山從口袋裡掏出一沓港幣隨後又轉頭看向金蛇。

“九哥,出來的急,身上只有七萬多”。

葉榮九點了點頭,接過錢放到了盲輝手裡,“阿輝,拿著錢帶女朋友出去躲一陣子,什麼時候回來等我電話”。

“九哥,我想留下來幫你。”盲輝沒有離開,反而眼神堅定地看著葉榮九。

“能給我個理由嗎?”葉榮九有些好奇,本身就有自閉症,唯唯諾諾半輩子的盲輝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九哥你是第一個幫我出頭的人,你沒有看不起我,讓我覺得自己不再是一攤爛泥,還能像個人一樣活著”。

門外的小惠也在此時來到盲輝身邊,緊緊抓著對方的手,什麼話也沒說,只不過看向盲輝的眼神是那般的溫柔,無聲地表示支援。

很明顯今天發生的事盲輝已經告訴了小惠這個同樣苦命的人。

安山和金蛇此時再看向盲輝的眼神也有了些許不同。

房間內一時間安靜下來,直到葉榮九開口打破了沉默,“變化要不要這麼大啊輝哥”?

“九哥你不要打趣我了。”盲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好了,想幫我做事以後有的是機會,聽我的,拿好錢,出去躲一陣子”。

“九哥,我可以幫你開車,斬人我也......”

“你都說要跟我了,難道現在就開始不聽我話了?”葉榮九瞪起眼睛,盲輝把未說完的話憋了回去。

“九哥,我們現在怎麼辦?你的傷口不能再拖下去了。”送走盲輝,安山返回房間朝著葉榮九問道。

略微思考片刻,葉榮九緩緩吐出了三個字,“去城寨”。

而葉榮九之所以選擇去城寨,就因為一個男人,龍捲風。

城寨裡面有且只有一個勢力,那就是龍城幫,他們不踏出城寨,也不允許其他勢力去裡面鬧事。

安山和金蛇到來之前他想了很多,現在他也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人,哪怕是一直待自己視如己出的寶華叔。

如果不是他通知自己事情已經擺平,葉榮九根本不可能輕易返回港島,寶華叔既然不可信,那太子呢,儘管認為太子不會出賣自己,但事關生死,葉榮九不敢去賭。

所以目前看來,只有城寨裡面才能給自己提供養傷的時間。

這就不得不提到目前港島社團勢力的分佈。

九龍城區一直是暴力團的地盤,佔據了雀仔街、金魚街、花墟道、西洋菜街南、登打士街等大部分地盤,在九龍城可謂是一家獨大。

洪興的細眼、東星的雷耀揚以及其他幾家小社團分食花園街其中的一段,也就是後世所謂的波鞋街。

自己同大老闆無冤無仇,甚至對方連自己的名字都未必聽過,肯定不會找自己的麻煩。

城寨裡面的一家黑診所,醫生熟練地幫葉榮九縫合傷口,劇烈的疼痛讓葉榮九不自覺地握緊雙拳,額頭冒出一層細汗。

“不好意思年輕人,麻藥用完了,小診所條件簡陋,如果你實在忍不住的話......”

“不用了,繼續縫。”醫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葉榮九開口打斷,他知道醫生要說什麼,無非就是用鴉片止痛。

葉榮九可不想以後被人喊成道友九,雖然癲九也不怎麼好聽。

穿越過來快兩年了,葉榮九都沒想明白原身怎麼混了個這樣的花名。

另一邊,寶華叔的別墅正在爆發一場激烈的爭論。

“太子,你冷靜一下”。

“寶華叔,你讓我怎麼冷靜?阿九被東星的烏鴉帶人圍斬啊,現在生死不知。

我收到訊息,蝦毛和阿豪已經死了,蝦毛更是死後被斬斷了雙手。”太子心情越發的煩躁,在別墅大廳裡面來回不停地走動著。

“你說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寶華叔語氣中帶著一抹苦澀,如果有機會,他又何嘗想看到事情走到這一步。

太子停下腳步,眼神錯愕地看向寶華叔,“為什麼?蔣先生出面,事情不是已經擺平了嗎”?

“裡面的牽扯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總之你現在什麼都不能去做”。

半晌,太子收回目光,低下頭,“對不起寶華叔,十幾歲我就跟著你,從來沒有違背過你的意思。

什麼事情我都能聽你的,哪怕你讓我去死,但是唯獨這件事不行。

翼仔已經死了,我就剩阿九這麼一個好兄弟,要我眼睜睜看著他去死,我做不到。”說完太子就轉身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看著太子的背影,寶華叔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再勸,他了解自己這個門生的性格。

能夠收了太子、葉榮九、雞翼,曾幾何時也是他這輩子最得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