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炳文站在城牆上,檢查著城防佈置,見有軍士懈怠,便威嚴得呵斥幾句。就在昨日,一批火藥彈已秘密搬至了城牆之上,神機炮手接替了城防重要位置。

京軍防備的力度,超出了朱棣的預料。

早在建文六年十月,耿炳文就提出身體不太好,希望回到京師休養,朱允炆大筆一揮,將在濟南的耿炳文調回京師,但沒讓他休養,而是充任了京師鎮守,配合梅殷處理京師防務。

耿炳文很老了,已經七十出頭,好在精神不錯,也沒有老年痴呆的跡象,收到任命的同時就清楚朱允炆在防備著誰,一大把年紀,還經常頂風冒雪檢查城防,檢閱京軍,算得上竭盡全力,為君分憂。

與此同時,陳揮、耿璇所率領的水師主力,一支駐守長江上游的大勝關,一支駐守長江下游的龍潭,皆是全副武裝,火器齊備。一旦京師有警,水師主力可以在一個時辰內抵近京師外圍。

事關一大家子人的性命,朱允炆不敢大意,也不想大意,雖???????????????說朱棣臣服,一路上除了自汙之外,就沒幹出什麼出格的事,軍心十分穩定,並無半點反叛跡象,但考慮到朱棣有“前科”,多點防備總是好的。

在第一批徵西大軍透過大福船擺渡到長江南岸時,朱允炆正在省躬殿舉辦家宴,招待朱植、朱桂、朱耿、朱楨、朱椿等一干藩王。

遼王朱植很是高興,恭賀朱允炆:“眼下燕王大勝歸來,軍威赫赫,威服四方,都是陛下任命有方,籌劃得當,將軍一心,臣敬酒三杯。”

朱允炆擺了擺手,笑道:“燕王叔來了,若是看到遼王叔把朕灌醉,以致沒好好款待他與其他將軍,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打到遼王府上啊。這酒,還是留著燕王叔他們來後一起共飲吧。”

蜀王朱椿在一旁起鬨:“皇上酒量如海,這一點算得了什麼,若不然,我們共同敬酒三杯?”

“好!”

眾藩王齊聲答應,舉杯敬酒。

朱允炆心情舒暢,舉杯道:“既如此,那我們就三杯酒後再議事吧。”

酒過。

朱允炆擱下酒杯,含笑看著眾藩王:“朕就直言了,燕王返京,眾王叔最為關心的,應該還是那一批俘虜吧。”

“呵呵,可不是。”

朱桂很是期待。

朱椿雖然是個書生,但家裡也有礦,也需要一批俘虜。朱植、朱耿等,也渴望不已。

朱允炆微微點頭:“與帖木兒一戰,俘虜軍士七萬五千餘人,除去殘廢、無以為用的,尚有六萬四千餘。這些俘虜中,抽出四千,分配給皇宮、各藩王府,餘下六萬。這六萬俘虜,朕可以發賣給你們。”

皇宮需要閹人,藩王府也需要。閹割大明百姓,朱允炆於心不忍,但皇宮裡也總不能不補充新的閹人,只能效仿朱元璋,以戰俘充宮廷。

“只是六萬嗎?”

朱桂有些皺眉。

六萬,是一個驚人的數目,可問題是,提出要買俘虜的藩王就有十六個之多,如果均攤下來,也才三千七百五十個俘虜。

以朱桂在山西的煤礦來論,一箇中型煤礦,就需要千餘人,一個大型煤礦,少說也得三千人。這點俘虜數量,也僅僅只夠支撐一座大型煤礦的。

朱植開口道:“皇上,卡拉奇投降還有八千騎兵,這些人沒有算在俘虜裡面吧?”

朱允炆看向朱植,道:“卡拉奇是投降於大明的,是有功的,算不得俘虜。”

“有功,他有什麼功?”

朱楨很是不解,朝廷軍報裡面就沒提過卡拉奇的功勞,他是被宋晟在北塔山給抓的,不是俘虜是什麼。

朱允炆並沒有說謊。

卡拉奇是哈里手下的大將,投降大明之後,卡拉奇雖然沒有參與對帖木兒的戰鬥,但若不是他的積極配合,哈里很可能早就溜走了,也不會淪為大明的俘虜。

而在結束了與帖木兒主力的戰鬥之後,卡拉奇更成為了一個重要的人,數量龐大的俘虜對徵西大軍來說是一個“累贅”,俘???????????????虜可是七萬多人啊,一旦鬧事,對於徵西大軍來說著實是一個麻煩,而幫著大明解決這個麻煩的人,就是卡拉奇。

是卡拉奇幫著大明穩住了俘虜,是卡拉奇帶著人看押俘虜,還是卡拉奇鎮壓不聽話的俘虜。

朱棣答應過卡拉奇與他的人,只要配合大明,忠誠於大明,那他們就不會淪為俘虜,而是享受榮華富貴,安度餘生。

卡拉奇不想成為俘虜,他也不希望自己帶的人成為俘虜,所以便徹底成為了幫助朱棣看管俘虜的人。而為了不出意外,卡拉奇甚至不惜砍掉同胞的腦袋來表示對大明的忠誠。

可以說,卡拉奇是帖木兒帝國的叛徒,正是他的存在,才讓如此眾多的俘虜一路上十分聽話,沒有起任何波瀾,隨著大軍抵近京師。

無論如何評價卡拉奇,他對大明都是有貢獻的,大明也需要他作為一個招牌,告訴其他人,對於臣服大明、忠誠大明的人,大明是不吝嗇給他優厚待遇,是不會事後清算的。

這個人,必須好好養著,不能送去當老黑奴。

至於卡拉奇帶的那八千騎兵,不,應該是八千步兵,那就隨他吧,反正不會給他們武器,也不會給他們戰馬了,日後想當百姓當百姓,想當軍人充入軍營,總有安排的去處。

朱允炆沒有多作解釋:“卡拉奇的兵就不要想了,就這六萬俘虜,你們誰買入多少,可以自由商議,朕只要結果。但你們與燕王叔商議的一個俘虜三十兩,朕是不認的。”

“皇上,三十兩已經不少了……”

朱植連忙開口。

也就是這兩年朝廷管得嚴,不準買賣子女,就連丫鬟,都不準賣身,只准籤長工契約,幹多少年,給多少工錢,還不準打死丫鬟與下人。可在一些地方,依舊可以買到丫鬟,一個不錯的丫頭,也才五兩至八兩,三十兩,足夠買好幾個通房丫頭了。

朱允炆看向朱植:“你是商人,知道俘虜的價值。你們招攬百姓去礦場開礦,一年至少給出去十兩錢鈔,若遇到礦難傷亡,還得補償人家一筆撫卹。可俘虜呢,你們只需要給他們提供飯食,住所,終年勞動,兩年就可省去成本!”

“這一批俘虜,又多是青壯,只要你們不虐人,合理安排輪班做工,病了給醫治,他們至少可以為你們挖礦十年。十年,可以為你們省去多少成本,創造多少財富?一個奴隸,五十兩。”

“啊,五十兩……”

朱植苦著臉。

朱耿有些難受,朱桂嘴角抽動,朱椿多少有些發憷,其他藩王也有些不安。

五十兩一個人,著實有些貴了。

朱桂吞嚥了下口水,面色難看地說:“皇上,一個俘虜五十兩,三千俘虜可就是十五萬兩,如此一大筆錢鈔,我們也拿不出來啊。”

朱允炆看向朱桂,輕輕說:“哦,既然代王叔拿不出來,那其他皇叔可以多分一些俘虜了。有人能拿得出來嗎?若沒有,朕可以將這些俘虜發賣給商人,地方上礦場也缺人手啊。”

朱桂著急了,自己只是說拿不出來,又不是說不要俘虜了。

朱植看著獅子大開口的朱允炆,嘆了一口氣,說:“臣這些年來遠航倒是賺了一些,就要四千俘虜吧,只不過,臣需要在中央錢莊裡借貸五萬錢鈔。”

朱桂眼前一亮,怎麼忘記了這一茬,十幾萬兩,對自己來說還真不是多難的事,但為了壓低成本,節省開支,大可在錢莊裡借貸一筆。

“臣要四千俘虜。”

朱桂連忙說。

朱椿咳了咳:“我說十三弟,你剛剛三千俘虜都沒錢要,這會要四千,是不是過分了,其他兄弟還等著分人呢。”

朱桂笑道:“咱們現在是商人,就用商人這一套,誰拿得出錢來,那誰就要俘虜。”

論財大氣粗,眾藩王中唯朱植、朱耿為最,其次就是這代王朱桂,尤其是這兩年裡煤炭需求大增,煤挖出來運到地方上就是錢啊,把持著山西幾座大煤礦,說沒錢是不可能的事。

朱椿財力有限,家裡雖然乾的是鐵礦,但朱椿是個書生性子,不溫不火,維持運作就行,並沒有追求過多少擴大規模,擴大產量,幾年來積累下來的財富有限,只開口要了一千俘虜。

朱允炆感覺自己很是罪惡,簡直是反-人類啊,歷史上被千夫所指、萬人唾棄的奴隸主,不就是自己這種人嗎?

不過,誰讓他們是俘虜!

若大明此戰失敗,帖木兒入侵大明,無數百姓怕是連個奴隸都不如,直接被屠殺如豬狗!

賣掉這些俘虜,只是為了給朝廷補窟窿。

戶部真的挺難的,如此龐大的戰爭耗費錢糧實在是太多,不創收,不在俘虜上打點主意,這怎麼行?

為了國庫,為了大明偉大的開礦事業,辛苦下你們吧。

六萬人,五十兩一個,僅俘虜一項就可以收回三百萬兩錢鈔。加上哈里送的,朱棣的戰利品二十萬兩黃金,三百萬兩白銀,大明緊巴巴的國庫終於可以充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