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東北三步走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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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劃東北,絕非一兩句話可定。
解縉擔憂倉促進取東北,反而會引起女真抱團,甚至會引起已臣服女真部落的畏懼、擔憂,對大明長期立足不利。
楊士奇也表達了這方面的擔憂,但看著大東北方向有如此多的平原地帶,聽楊文說,那裡土地是黑色的,極是肥沃,且水源充沛,事宜種植稻、麥、豆等。
能耕田,有草場,還有山作為屏障,這是一塊風水寶地,怎麼能一直留給女真野人們霸佔著?
楊士奇支援朝廷在東北佔主導,同時提出應重視臣服女真部落的招撫,給他們說明情況,告訴他們,大明北上,完全是因為他們不聽話,而不是大明對女真部落有什麼不滿。
朱允炆欣然答應,並命內閣寫一份檄文,用於招撫與宣告。
經過三日商討,終於形成了三步走的東北戰略。
第一步,時間建文八年八月至建文九年二月,大力招撫,最後通牒,同時水師籌措軍糧、軍用物資,調撥????????????????一批火器前往東北,楊文於松花江附近練兵。
第二步,建文九年二月至九月,出兵討伐不臣服女真部落,以武力政府各部落,兵力為五萬,合遼東都司與各衛所之力,楊文為主將,華聚、毛整為副將,兵分三路,西北,正北,東北,各自征討,西北至大興安嶺,正北至黑河流域,東北至庫頁島。
第三步,建文十年三月起,派駐軍隊深入山林追繳殘餘,同時開展衛所軍屯,並於山東、河南、山西等地,移民三萬至五萬戶至東北平原,同化女真部落,促使其從遊牧、採集轉變為農耕,教化上實現一統,效命於朝廷。
這一份戰略的出現,讓東北局勢走向變得更為清晰起來,也為了東北大戰略提供了基本支撐,該準備糧食的準備糧食,該準備火器的準備火器,該準備耕牛、農具的……
當戶部夏元吉、卓敬等人知曉朝廷又準備大規模移民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緊張,得益於山西大移民的經驗與“口碑”,朝廷兌現了當初的所有承諾,百姓認可朝廷,且隨著郵局完善,百姓將這種認可傳遞到了各處。
一旦朝廷再度移民,百姓的畏懼與擔憂將會得到最大程度的消除,反而會有一種期待,尤其是對於一些山區的、土地很少的、處於貧困之中的百姓之家。
再說了,這次移民的規模相對山西大移民的規模小多了,況且未來大明要遷都北平,東北距離北平可不算遙遠。
只不過,這依舊是費錢的一項工程,況且東北還打算用兵……
為了確保東北戰略順利實現,平安所主導的北平都司與耿璇主導的東海水師就需要成為後備力量,一旦有需要,平安出山海關入東北,耿璇於葫蘆島登陸遼東。
在戰略已定之後,楊文、平安等先一步離開京師,北平布政使張昺等人則留在京師,奏報新都營造問題。
張昺統攬北平政務多年,極有能力,對問題看得精準,直言:“新都營造速度之快,已超出預期進度,原定十年完成,有望八年至九年完工,然仍有一些問題亟待解決。”
朱允炆聽著張昺的奏報,不由地皺起眉頭。
北平營造最大的問題就是民力得不到良好安置,數十萬人,總不可能住在露天工地上,雖然北平徵用了許多民戶家宅,但依舊有大量民工、匠人不得不擠在一起,一些臨時搭建的帳篷裡,本只容納六人休息,結果卻塞進去十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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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力集中,管起來容易,徵調也方便,可有個人生病,可能會引起很多人一起生病。去年時,曾有多達三千餘人腹瀉,還有幾個腹瀉不止,身體虛脫之後病死。
朱允炆詢問:“朕記得北平新都營造,一律只准飲用燒開過的水,不準飲用冷水,緣何還會有如此多問題?”
張昺嘆了一口氣:“忙碌起來的時候,誰還有時間去燒開水,尤其是夏日時,大汗淋漓,都渴望喝一口冷水,澆下暑氣,更是顧不得其他,深井裡打出來的水,河流裡的水,說喝就喝了。”
????????????????朱允炆嚴肅地說:“如此可不行,百姓不知生水有問題,你們這些官員應該知曉了吧,國子監的衛生條例已明確說明。”
“可國子監醫學院的人管不著這件事啊……”
張昺說出了問題的根本。
朱允炆恍然,國子監醫學院的人在北平,人不多不說,即便是他們發現了,又沒有權處理,你說懲罰吧,又能如何懲罰,他們是匠人、百姓,你是監生,憑啥管?
你直接讓朕給那醫學院監生下一道旨意,讓他們專職巡查不就好了。朱允炆鬱悶地看了一眼張昺,說個事你饒那麼大一圈子。
張昺見朱允炆給了權,便繼續說:“皇上,臣還有一件事需要奏報。”
“朕不喜歡繞彎子,直說吧。”
朱允炆不苟言笑。
張昺正了正衣冠,嚴肅地說:“臣知說出此事,官位可能不保,但肩負皇恩,不敢不言。北平新都營造需要大量物料,其中以木料、石料、琉璃、金磚等為重中之重。然有官員暗通商人,以次充好,貪汙受賄,雖屢屢查出,警告再三,仍不知悔改,害多處建築不合標尺、設計。”
朱允炆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什麼意思,有人想給自己弄個豆腐渣工程不成?
中都爛尾,北平豆腐渣,大明浪費如此多人力物力,豈不是成了一個大笑話?
誰有如此大的膽量,竟然做出如此之事!
“能讓堂堂布政使顧慮,想來不是一般人吧,說吧,是哪位藩王?”
朱允炆直接將矛盾對準了藩王。
可出乎意料,張昺卻搖了搖頭,行禮道:“並非是藩王,而是北平的監工陳一誠。”
“陳一誠?”
朱允炆有些疑惑,這個名字很是陌生。
張昺臉色變得凝重,沉聲說:“陳一誠是山東按察使陳瑛之子。”
朱允炆更是不解:“陳瑛為山東按察使,與你北平布政使無關,緣何會顧忌他?這陳一誠若真有不法事,自需按律法與規制懲治,你之顧慮何來?”
張昺臉色有些難看,起身鄭重行禮,從袖子中拿出一份文書,高舉過頭頂,喊道:“皇上,臣彈劾山東按察使陳瑛,構陷官員,常以小過而治大罪,官員害怕不敢言其過。”
朱允炆凝眸,盯著張昺:“看來朕需要看看你這文書了,雙喜,接過來吧。”
雙喜上前,接過文書轉交朱允炆。
朱允炆接過文書,仔細看了幾眼,不由地目光冷厲起來。
陳瑛按法辦事,並無明顯過錯,但他錯就錯在,依照的法不是建文時期修改之後的大明律,而是朱元璋時期的大明律兼大誥。
文書中言,曾有一山東商賈吃飯使用銀器,被陳瑛得知之後,下令將商賈抓了起來,最後不僅商賈不明不白死在牢裡,其家產也被“充公”。
商賈不準使用銀器,這是明初時期的禮儀規定,太祖當年制下規矩,玉器只能是皇室使用,一????????????????品至五品官員、公侯可使用金銀器,六品至九品為銀器,並規定商賈、技藝家器皿不許用銀器。
可隨著建文朝解禁商業,商賈使用銀碗、銀匙、銀盃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京師都沒聽說過有人用這個理由治罪過商賈,你陳瑛竟然用?
種種事例,讓人瞠目。
朱允炆拍案呵道:“將此文書發至內閣,命吏部與三法司派官員至山東核查,若查明屬實,將陳瑛帶至京師問罪!”
張昺默然地低著頭。
陳瑛是一個小人,不僅在山東胡亂搞,還將手伸向了北平,甚至還收攏了一些官員充當其矛,動輒就是上書彈劾,有些彈劾送至京師,審查之後確有此事,便會懲處。
但問題是,京師審查通常是東廠、安全域性等粗人負責,只在於求證是不是存在這些事,對於這些事的適用法律與條款是否合理並不作判斷,以致於出現了不少小事成大事,小錯成大罪。
山東官員不敢說,布政使也不敢,萬一陳瑛非說自己辦公的時候打了瞌睡,晚去衙署幾次,早退幾次,彈劾至朝廷,說不得就會落得一個“辦事不力,撤職查辦”的下場。
寧願得罪君子,也不想得罪小人。
張昺早就看陳瑛不順眼,他還敢讓自家兒子在北平辦事,認真負責也就罷了,還敢貪汙,以次充好,這怎麼行,不借機整你滾,我就不姓張。
朱允炆有些頭疼:“朕主天下已是八年,仍有如此官員按太祖大誥治百姓,令人心寒啊。寬仁百姓,不擾百姓,大家都好過日子,就這麼難嗎?”
張昺知朱允炆體恤百姓,再次進言:“山東百姓眾多,若無一得力人處理法司事,百姓恐心有怨氣。那裡又是白蓮教舊地,不可不重教化與安撫。”
朱允炆瞥了一眼張昺:“山東事,朕自會處置。你在北平,可要統攬好民生之事,尤其是移民過去的百姓,是否出現無以生活,困頓潦草之家。百姓是江山之本,愛卿當慎之、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