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箭,九中!

薛祿!

朱允炆深深看著薛祿,此人自參與武會試,每一項都表現得極為優秀,可謂是實至名歸的武狀元人選!

袁嶽也表現不錯,九箭中了八箭。

紀綱再次展現了自己的狂人本色,不僅九發九中,竟還用最後一箭破碎了標靶,引起全場驚呼。

朱允炆看著這一幕並沒有說話。

步射標靶多,速度快,距離晌午尚有一段距離便告以結束,各自休息,準備下午最精彩的馬射。

林昭雪正在給戰馬梳毛,思考著下午的馬射,耳朵微微一動,開口道:“這裡是教場,不需要鬼鬼祟祟,惹人多疑吧?”

“好耳力!”

一個四方臉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林昭雪凝眸,道:“鳳陽亳州武舉人,林兵陣!”

“哈哈,沒錯,是我。”林兵陣走向林昭雪,伸手想要拍馬,卻被林昭雪抬手攔住,只好說道:“放心吧,有些伎倆還用不到你身上。我來找你,是替公子傳話的。”

林昭雪目光中閃現出殺機:“原來你是公子的人?”

林兵陣收回手,呵呵兩聲:“你不也是嗎?我們都是一條路上的人。公子說了,因唐氏書坊的介入,賭坊湧入了大量資金,盤中已積累了二百萬兩,眼下最重的,當屬武狀元一項。”

“武狀元?”

林昭雪轉過身,準備草料。

林兵陣看著林昭雪餵馬,輕聲說:“眼下武狀元熱門人選只有兩個,一個是紀綱,一賠五,一個是薛祿,一賠二。”

“所以呢?”

林昭雪反問道。

林兵陣嚴肅地看著林昭雪:“公子說了,這兩人誰都不能奪得武狀元,你明白什麼意思吧?”

林昭雪撫摸著馬頭,手掌一把黃豆,馬嘴在手掌中輕輕啃食,咀嚼著:“他想讓我解決掉這兩個人,然後讓無數人押注武狀元的錢財,全部落至盤中,自此,公子收盤卷財,就此消失,是吧?”

林兵陣點了點頭,道:“還有,這一次馬射,你要六箭全中,公子以一賠十,押了你十萬兩。等你中了,整個盤口的錢將有一半進入公子手中。”

林昭雪抬頭問道:“誰能保證六箭全中?”

林兵陣聳了聳肩:“你有什麼把柄落在公子手中,你最清楚不過,我只是負責傳話。馬射是最後一項武力測試,賭盤也到了最後一刻,若是崩盤,你應該清楚後果。”

林昭雪咬牙切齒。

林兵陣抬手,丟出一個竹筒。

林昭雪接過,不解地看著林兵陣。

林兵陣輕聲道:“這是毒針,塗抹了一些蟾毒,不會致死,但足以讓人或馬麻痺。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

林昭雪看著竹筒,凝重地收入袖中。

林兵陣走了。

林昭雪坐在馬廄旁,沉默許久,才走向教場西面的粥棚,這裡有軍士專門提供飯食,避免有人在餐飲中動手腳。

每個到這裡的武舉人,只需坐在凳子上,打個招呼,問明喜好,自有軍士送來午膳,相當豐盛。

林昭雪選擇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抬了抬手,便有軍士走了過來。

“煩請給我二兩酒,兩葷一素,隨意搭配即可。”

林昭雪心不在焉。

軍士聽完之後,並沒有轉身離去,而是安靜地看著林昭雪。

林昭雪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目光變得凌厲起來,微微抬頭,道:“怎麼,今日教場不送吃食?”

軍士微微咧嘴:“送,只不過,你的那是不是少帶了兩把刀?”

林昭雪瞳孔瞬間放大,盯著軍士。

“眼神如此震驚,而表情如此褶皺,怕這張人皮臉不是你自己的吧?”

軍士說完,便轉身離去。

林昭雪目光中滿是驚慌,想要起身離開,卻看到兩名安全域性的軍士走了進來,這些人也在此處就餐,只不過進來的時機,似乎有些針對自己。

離開的軍士拖著餐盤又走了過來,對林昭雪快速說道:“我是安全域性千戶龐煥,奉顧指揮史命來找你,若你想清楚了,半個時辰後,你的馬可以休息,自有軍士會帶你去馬場挑馬,慢用,刀客!”

林昭雪端起酒壺,手微微有些顫抖。

龐煥,這個名字很是響亮,山東的血手閻羅,聽聞智力非凡,手段狠辣。顧三審也參與了進來,看來自己的偽裝到了頭。

可是從頭到尾,自己並沒有什麼破綻!

該怎麼辦?

林昭雪思考再三,下了決斷。

當林昭雪再次返回馬廄之後,發現自己的馬受了傷,據說是一匹路過的烈馬咬傷的。馬射沒有馬是不可能完成的專案,軍士聽聞之後,帶林昭雪去北面的馬場。

林兵陣想要跟去,卻被軍士給攔住了。

馬場,戰馬嘶鳴。

顧三審坐在一處馬棚外,看著走過來的林昭雪,沉聲道:“上次我們兩人在開封交手時,你還只是身高五尺,眼下都已經六尺了,說說,有什麼良方?”

林昭雪看著顧三審,目光有些閃避:“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顧三審哈哈一笑,道:“是嗎?我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當初若不是皇上遇到小寒姑娘,縹緲樓中大鬧一場,你說不定還躺在安全域性中。雙刀客,不,三刀客,郭欒,你還不願意露出真容嗎?”

湯不平抱著刀攔在了林昭雪身後,道:“開封時我沒有機會出手,這次你來了,正好可以試試,到底是你三把刀厲害,還是我一把刀厲害。”

雄武成帶在馬廄裡,踢開了門,道:“上次你給我留的傷,現在還隱隱作痛,現在是個機會,不再讓它疼。”

林昭雪看著周圍的人,一個個都是安全域性的精銳,不由連連苦笑:“說吧,我哪裡露出了破綻!”

顧三審看著林昭雪拉開褲腿,下面綁紮的是一截木頭腿腳,這才使得身高有所增加,抬手之間,從脖子處撕開一層皮,緩緩脫下,露出了那張熟悉的臉。

郭欒!

顧三審凝重地看著郭欒,問道:“皇上與安全域性放你一條生路,沒有追究你的罪責,現在你竟參與到武會試之中,到底想要做什麼?我不相信你是一個找死的人。”

郭欒無奈地坐了下來,道:“被你們抓住一次還不夠嗎?若有可能,又怎麼會再次對上你們?公子抓了小寒,郭旭,還有林昭雪一家。”

“林昭雪是你什麼人?”

顧三審有些意外。

郭欒嘆息道:“我的弟子,他的刀法是我親自教的,他父親死在了捕魚兒海,是個孤兒。”

顧三審看著郭欒,眼前的人是一個極厲害的刀客,在戰場之上廝殺過的好漢,可惜誤入歧途,成為了古今的人。

安全域性給了他自由,但古今卻不想這樣做。

身不由己嗎?

“說吧,公子是誰,他的計劃是什麼?”顧三審問道。

郭欒微微搖頭,道:“這些事我不可能告訴你們,一旦完成不了他的任務,小寒、郭旭、林昭雪及其妻兒,都會被殺。”

顧三審走向郭欒,道:“你若完成了他們的計劃,這些人就不會死嗎?你相信我們,還是相信他們,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相信你們又如何,你們誰能拯救他們?”

郭欒不甘心地喊道。

“我能!”

顧三審肅然答應。

“你不能,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們人在哪裡!”

郭欒憤然。

顧三審伸手取出瞭望遠鏡,握在手中,道:“你想知道你為什麼露出破綻,你想知道安全域性憑什麼能保你和他們,這,就是答案!”

“顧指揮史!”

湯不平驚訝起來。

望遠鏡乃是軍國重器,列為機密,怎麼能讓郭欒知曉,一旦古今的人知道朝廷有這種寶貝,不知道多少活動會轉入地下,再難給安全域性機會。

顧三審看向湯不平,道:“皇上同意過。”

湯不平等人不再說話。

郭欒接過望遠鏡,不明所以,在顧三審教了下之後,終於看清楚了遠處人的模樣,驚嚇地幾乎丟掉望遠鏡。

“千里眼?朝廷竟然有千里眼?”

郭欒震驚不已。

顧三審收起望遠鏡,道:“郭欒,我敬你是軍人出身,曾為大明血戰殺敵。安全域性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配合安全域性,我將動用安全域性的所有力量,救出郭旭、小寒、林昭雪一家。若你執意與安全域性為敵,那很抱歉,你只能死。”

郭欒總算明白了,自己雖然偽裝的很好,但架不住人家時刻盯著,假面具終究不是真面具,流汗的時候,是在皮下,不是在臉上,這就是破綻,每次踩著假腿腳走路,身體也會時不時前傾,這也是破綻。原以為保持距離就能天衣無縫,誰料想,這點距離對人家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好,我答應你們。”

郭欒下定了決心。

公子與古今是個什麼樣的人,郭欒是很清楚的,否則也不會幹出綁架這種事來。

安全域性雖然也不可信,但兩者相對比而言,顧三審是一個講信用的人,他們放自己離開之後,真的就沒有打擾過一次,也沒有派遣跟蹤。

顧三審聽聞到訊息,連忙稟告朱允炆,朱允炆沉思良久,只吩咐了一句話:“讓他加入安全域性吧。”

顧三審明白,朱允炆打算將郭欒收為己用,成為反戈一擊最鋒利的刀。

賭坊內,距離押注馬射只剩下半刻鐘時,一個裝扮為商人的中年人走了進去,壓下了林昭雪六箭零中,一賠二十,十萬兩。

賭坊中操盤的金忠聽聞訊息,頓覺不對勁,但人家已經用馬車拉來了銀兩與錢鈔,加上金忠清楚林昭雪的真正身份與實力,選擇了笑納,安排人開出了賭據。

人拿到賭據仔細欣賞一番,然後……就不走了,待在賭坊之中,等待結果,準備贏了之後,立馬兌換。

金忠譏笑對方是傻子,林昭雪雖然前面幾個表現一般,但也不至於六箭零中。如此送來十萬雪花銀,也算是錢多人傻了。

下午,馬射終於開場。

林兵陣牽著馬走向林昭雪,低聲警告道:“莫要耍什麼花樣。”

林昭雪冷冷地看了一眼林兵陣,然後轉頭盯著牽馬的薛祿,低聲說:“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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