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祖義不相信親兒子會背叛自己,站在窗邊,透過縫隙向外觀察著,隱隱的暗處,確實出現了一些黑影。

臉色陰沉至極的陳祖義轉過身,威脅風娘:“你們得手之後的訊號是什麼,打出去!”

風娘呵呵冷笑,根本不配合。

陳祖義氣急敗壞,從走過來的陳三才腰間抽出腰刀,陳二寶連忙阻攔:“大當家的,我有辦法能勸說她配合。”

風娘鄙視地看著陳二寶,這個傢伙應該是陳士良的走狗,現在竟然出賣了自己的主人!

陳二寶湊到風娘身邊,低聲說了幾句,風娘果是點了頭,看了看陳祖義說:“只要你肯放我走,我就配合你。”

陳祖義看了一眼陳二寶,微微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風娘走至窗戶邊,推開窗戶左右看了看,旁若無人地倚在窗戶邊,然後又合上了一扇窗,留下了一扇窗開著。

陳士良在遠處看到了這一幕,不疑有他,直接帶人就殺了過去,????????????????叫喊聲一片,震碎了夜色清寂。

陳祖義看到這一幕,憤怒已衝昏了頭腦,手中握著鋼刀,直接一腳將房門踹開,一步步如山沉重走到院子裡,看著黑壓壓的眾人與最前面的陳士良,怒不可遏地喊道:“逆子!你想殺我?!”

陳士良瞪大眼,難以置信,風娘不是已經得手了,陳祖義應該是垂死掙扎或已經死了才是,為何還能站著,如此中氣十足?!

糟糕,中計了!

陳士良找不到其他藉口,總不能說,我半夜閒著沒事幹,帶一群海賊來給你表演個節目看看吧,現在也不是什麼特殊日子,都拿著鋼刀來表演也不合適。

頭目張賀看著陳祖義,嘴唇有些發白,手微微哆嗦,大家都是跟著陳祖義混的,對於他的手段誰不清楚?

早年間陳祖義心狠手辣,親手幹掉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那些人可都是個個慘死啊。陳士良也是,你要對付你老爹,至少應該先把他幹翻了再說吧,讓大家直接面對他,多有壓力。

劉麻見情況已是如此,咬牙喊道:“怕什麼,殺掉陳祖義,我們自己建國!少當家的,動手吧!”

陳士良喉結動了動,壯著膽子上前一步:“父親,你已經老了,該把一切都交給孩兒了!”

陳祖義大刀一橫,怒喝:“好啊,養你近四十年,老子還不知道你有這個膽量,敢和我叫板,那就來吧,我看誰敢與我作對!你們一個個都是我帶出來的,沒有了我,誰能帶你們活在大海里?想要活命的,就滾一邊去,這是我的家事,輪不到你們插手!”

威嚴的陳祖義,強大的氣勢,讓一群欺軟怕硬的海賊不由地畏縮與後退,張賀直接帶人轉身走了,這讓倚重張賀的陳士良幾乎暴走。

陳大寶看了看局勢,呵呵笑了笑,帶人站至一旁,成了旁觀者。

劉麻頓時大罵:“陳大寶,你他孃的不是絕對忠誠於少當家的嗎?”

陳大寶無所謂地點了點頭:“沒錯啊,但我也是絕對忠誠於大當家。當大當家與少當家的忠誠衝突時,我自然是選擇大當家的。”

陳士良憤怒不已,這群傢伙一個個都是混蛋啊,他們根本就不可信不可靠!

陳二寶呢,他去了哪裡?

哦,看到了!

他早就站在了陳祖義身後,不用說,就是這個情報頭子出賣了自己!

被人出賣的痛苦,夢想最後的破碎,絕路下的絕望,讓陳士良再無法堅持下去,揮舞起鋼刀,直衝向陳祖義:“殺了你,我就能成為國王!”

陳二寶看著可憐的陳士良,他是一個不開竅的人,國王什麼的,不是他自己想想就算數的,他的影響力遠不如陳祖義,要造反,就少囉嗦幾句,上來就砍,也不至於陷得如此被動。

陳祖義一記重劈,直震得陳士良手發麻。

劉麻清楚自己是徹底得罪了陳祖義,只好咬牙喊著:“兄弟們,殺了陳祖義!”

“殺!”

響應者????????????????不多,但也有十幾個。

陳三才帶人殺了進去,腥風血雨一片。

陳二寶看著這一幕,目光中透著惋惜,自己沒有選擇支援陳士良,而是選擇了陳祖義,是因為陳祖義身邊還有一批人,不太可能簡單被幹掉,況且,他需要經歷更大的痛苦,需要走向徹底的絕望,而自己,也需要贏得陳祖義更多的信任,以確保最後時刻到來時,局勢能握在自己手中!

父子相殘,這對於上了年紀的陳祖義來說,恐怕是一次重大的打擊,無論陳士良是死是活。

陳士良哪裡是陳祖義的對手,幾個回合下來,直接被打翻在地上,陳祖義揮起刀子,硬是不捨砍下去,就在此時,陳士良從腰間抽出匕首,猛地刺入陳祖義的小腿之上,然後哈哈大笑起來:“死吧,都死吧!”

陳祖義蹬蹬後退,彎身拔出匕首,看著匕首邊緣處的針狀結晶物,不由地瞳孔放大,喊道:“你,你竟然用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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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士良咳了咳,站起身來,對陷入恐懼之中的陳祖義說:“沒錯,我用了毒!父親,你的時代早就結束了,在被鄭和打敗的時候,已經結束了!現在是我的時代,我要掌控一切,我要接管南洋海賊團!”

陳三才湊到陳祖義身旁,看著被丟在地上的匕首,深吸了一口氣,這是河豚的毒,無藥可解的毒!

陳祖義丟下鋼刀,坐在地上,看著陳士良的目光並沒有怨恨,反而多了幾分柔和:“你啊,為何如此著急,我死了,以你的智慧又如何能駕馭所有人?別再做當國王的夢了,相信我,大明水師一定會來這裡,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孩子,走吧,帶所有人走吧!”

陳士良一步步走向陳祖義:“你錯了,我一定可以在這裡立足!只要改頭換面,只要我控制住了局勢,大明水師又能奈我何?”

陳祖義感覺腿開始麻木,舌頭有些刺痛感,渾身開始冷起來,知道毒發已不可避免,哀嘆一聲:“痴妄至極!陳三才,我走之後,幫我好好照顧陳士良吧,陳二寶,我希望你能盡心盡力輔佐他,他不夠聰明,也不知受了誰的蠱惑做起了這國王……”

話,戛然而止。

陳祖義緩緩轉頭,看向陳二寶,難以置信地說:“是你激起了陳士良的野心,是你在策劃這一切?”

陳二寶沒想到事態會如此變化,更想不到陳祖義會在臨終之前看穿一重局背後的佈局者!

“為什麼?!”

陳祖義怒視陳二寶。

陳二寶淡然地看著陳祖義,平靜地說:“我想成為國王的丞相,這個理由可以嗎?”

陳祖義想要站起來,可渾身已無氣力,只好瞪著陳二寶:“你是個叛徒,陳士良,你被他利用了!他即設計了你,也設計了我,好恐怖的心機!”

陳二寶看著手握鋼刀的陳三才,後退了一步:“海賊的世界不就是如此嗎?當初你逼著我殺人,逼著我學習海賊之道,不就是這些?陳士良有大才,他一定可以在這裡開國,而你,只想著????????????????找鄭和決戰,可你根本不是鄭和的對手,你在將所有人往死裡送!”

陳士良看了看生命垂危的陳祖義,又看向剛剛背叛過自己的陳二寶,想了想這段時間裡的掙扎與猶豫,不斷進言與慫恿自己的,除了野心與渴望之外,就是陳二寶!

這個人,似乎另有所圖!

陳祖義開始嘔吐起來,全身麻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說話都變得困難,伸手抓向陳士良,另一隻手卻指向陳二寶,用盡生命對陳士良吐出三個字:“殺了他!”

陳士良看著倒地無聲的陳祖義,眼神變得犀利起來,衝著周圍的海賊喊道:“現在,我是南洋海賊團的大當家,誰不聽從,格殺勿論!”

陳三才看著陳士良,手微微抖動,強壓著衝動:“若不是大當家的留下話,你已經死了!我會保護你,直至我死時。但陳二寶,必須死,這是大當家最後的命令!”

陳士良看向陳二寶,有些猶豫。

不得不說,南洋海賊團中的人大多都是粗漢,所有的智商基本上都是生死裡摸爬滾打造就的,但沒有一個人能有全域性意識,能精準的分析局勢。

自己想要謀取中山國,還需要陳二寶這樣的人才,殺了他,誰給自己出主意去?

至於陳二寶剛剛的背叛,陳祖義的命令,都等一等算吧,等自己成為國王的時候,再砍掉陳二寶的腦袋也不遲。

陳士良看向陳二寶、陳大寶等人:“如果你們願意效忠於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陳二寶、陳大寶連忙表態效忠。

陳士良原諒了陳二寶、陳大寶,但沒有原諒走掉的張賀,讓人抓來直接砍了腦袋,這個靠不住的人,直接去找了陳祖義。

可憐的陳祖義,縱橫大海大半輩子,沒有死在海上,而是死在了島上,沒有死在敵人手上,而是死在了自己兒子的手上。

陳士良沒有給陳祖義立碑作傳,而是心急火燎地商議如何打下首裡城,向自己的國王夢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