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會有事!

朱棣做出了判斷,然後拍案而起,面對眾將喊道:「建文皇帝自登基以來,勤勉為政,謹慎有加,宮廷之中,即有安全域性,亦有偵察兵,豈是賊人可下毒能得逞的?」

「興是宮廷中出了變故,代王餘孽未曾現身,皇上這才用了手段,誘使賊人浮出水面。我朱棣相信,建文皇帝定不會有事,眼下大軍最重要的使命,便是籌備糧草物資,儲備水源,準備跨過瀚海,徹底消滅韃靼主力!」

徐輝祖深深看了一眼朱棣。

皇帝出事,太子出事,軍隊之中最令人擔心的不是軍心,而是朱棣的態度。

若是朱棣以此為藉口轉回金陵奪權,那事情就徹底麻煩了,不說此番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將空勞無功,就是朱棣返回可能帶來的風波便不可測,大明很可能會因此陷入戰亂。

畢竟朱棣的威望很高,若朱允炆出了事,還有朱文奎的話,那全軍都將唯朱文奎馬首是瞻,畢竟他是眾人認可的太子。

可朱文垣的話,尚沒有得到認可。

局勢如何發展,全看朱棣的態度與動作。

現在朱棣表態,判定宮廷危機是假,並主張集中力量準備征戰,這是最符合大明利益,符合大局的選擇。

平安鬆了一口氣,朱棣能在此時以大局為重,堅定不移地執行建文皇帝的征討戰略,這是對的。

大軍都到了這裡,多少後勤都在來的路上,一應物資紛紛運來,多達六十八萬的民力被徵用,全力支援這一次遠征,如果突然取消北征,那不僅大戰略目的無法實現,還將空耗無數人力與物資,朝廷多少財力都將打水漂。

鐵鉉贊同朱棣的決定,對眾人道:「皇上謀略草原多年,渴盼我等徹底消除草原威脅,為子孫後代打出一個和平年景,再無邊患!現如今箭在弦上,當兵發瀚海,不為任何事所動搖!」

「再說了,朝廷並沒有發文書前來告急,讓我等迴轉,也無一封文書告知皇上與太子出事,只因訊息滿天飛,不足以作實證!」

徐輝祖重重點頭,沉聲道:「征服瀚海,消滅韃靼,是陛下給我們徵北大軍的最高任務。陛下沒有下旨之前,大軍只管前進!我建議,自今日起,軍中將校與督官,與軍士說明情況,穩住軍心,堅定前行的信念!」

大督官楊烽火嚴肅地點了點頭,看向朱棣:「既是如此,那就應該敲定進入瀚海的日期了。」

朱棣看向呂毅:「後勤局還需要幾日能做周全準備?」

呂毅正色道:「還需五日,眼下陝西送來的駱駝數量已達八萬,尚有兩萬沒有送達。糧草物資基本到位,但還有一批水囊、水袋尚未出關。」

「給你四日,四日之後,大軍進入瀚海!」

朱棣以不容商量的口吻下令。

呂毅凝重地答應下來。

軍隊之中,議論紛紛,有些軍士更是不知此番是向前還是向後,直至將校與督官紛紛召集軍士開導,明確進入瀚海的時間之後,軍心才穩定下來。

軍士看的是將官與督官,他們不亂,說明局勢不會差到哪裡去。

鐵鉉、楊溥、宣青書站在輿圖之前,商討著下一步的行進方向,推測著韃靼主力可能在何處。

宣青書指向三峰山,嚴肅地說:「既然情報顯示韃靼主力透過瀚海正在北逃,那他們前往的地帶只能是這附近。三峰山以東是臚朐河,以西是土剌河,只要到了三峰山附近偵察,一定可以找到韃靼主力。」

楊溥微微點頭,抬竹棍指向輿圖上的一個點:「大軍穿過瀚海,必朝水流處集結休整,阿魯臺、本雅失裡很可能就在這兩條河附近,甚至可能就停在此處休整!」

朱棣

走了過來,揹著手看去,凝眸道:「忽蘭忽失溫!」

楊溥肅然道:「據情報,忽蘭忽失溫地勢起伏,既有平原,也有小山丘,既容易隱藏軍隊,還容易打伏擊戰。若我是本雅失裡與阿魯臺,定會選擇這裡,可防可攻,可圍可撤!」

朱棣盯著輿圖。

不得不說,忽蘭忽失溫是一個很好的決戰戰場,何況這裡還有土剌河,水草豐美,有利騎兵休整。

「阿魯臺一定會選在這裡。」

朱棣斷言。

宣青書看了一眼朱棣,開口道:「那就前往忽蘭忽失溫,在那裡與韃靼做最後的了斷!」

朱棣凝重地點頭:「我已五十,昨日對鏡,發現了不少白髮。想來我也沒力氣再征戰幾次,若此戰不能解決韃靼,我朱棣便是大明王朝的罪人!這一次,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必須找到韃靼主力,一舉將其殲滅!」

雄心壯志,一腔熱血,終隨著年紀成了使命和責任。

朱棣想起太祖的教導與安排,希望自己拱衛大明。

一晃十一年過去了,太祖的容貌已是模糊,可諄諄教導尤在耳邊。

洪武時代遠去了。

無數的名將都已作古,他們用盡畢生的心血,沒有消滅元廷的勢力,現在輪到自己了,無論是韃靼還是瓦剌,就讓自己,徹底終結他們吧!

不惜代價!

丘福見大帳之中只剩下朱棣一人,便走上前,悄悄遞上一封信,低聲道:「大帥,有家書。」

朱棣開啟一看,臉色頓時難看起來:「熾兒與煦兒都被安全域性抓了?」

丘福大吃一驚:「這,這如何是好?」

朱棣滿是不安。

自己在外面帶大軍出征,家裡兩個兒子竟然落到了安全域性手裡?

朱允炆啊朱允炆,你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丘福看過信之後,見左右無人,低聲說:「大帥,金陵情況不明,這興許是一次絕佳的機會。皇室無親無情,我們又何必……」

「閉嘴!」

朱棣打斷了丘福,怒視道:「這種話,是誰讓你說的?」

丘福連忙跪下:「大帥,沒有人讓我說,只是建文皇帝及太子若真是不測,除了王爺之外,誰還能主持大局?若這江山落入二皇子、楚王或其他人手中,王爺豈不是錯過了天大機會?」

朱棣將家書擱在燭火之上,點燃之後,丟在地上,待成灰燼,一腳踏碎:「丘福,你是個武士,不是謀士。這是一個坑,你看不明白就不要推著本王去跳,會死很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