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允炆的構想中,京師初等學院便等同於後世六年制小學。

古代的教育系統,主要分為兩個內容,一為官學,二為私學。

官學便是中央或地方朝廷直接創辦與管理的學校,可以理解為國立學校,在中央稱之為太學或國子監,地方則為府州縣學。

《周禮》記載:“鄉有庠(xiang),州有序,黨有校,閭有塾。”

庠、序、校、塾是古代地方各級學校稱呼,很多人都知道“校”與“塾”,卻不瞭解“庠”、“序”,但在一些歷史古學院名跡中,往往刻有“蔭澤庠序”四個字,指的便是蔭澤學校。

早在西周時期便出現了官學,一直延續不絕。

官學不收取學費的,管吃管住,畢業了,還包分配工作。不像是你拜師孔子,還得送臘肉作為束脩。

需要說一點的是,最初的官學實質上是權貴官學,如果你是平頭百姓,也想去官學學習,那是沒機會的。

這個時候想要學習,最好的辦法還是養一頭豬,殺了做成臘肉,給孔先生、孟先生送過去……

官學面向平民開放,是隨著科舉制逐漸發展起來的,存於唐宋之間。

朱元璋雖然出身草根,卻深知教育之重,在開明初,他便直言:

“治國之要教化為先,教化之道學校為本,今京師雖有太學而天下學校未興,宜令郡縣皆立學,禮延師儒,教授生徒,以講論聖道,使人日漸月化,以復先王之舊,以革汙染之習。”

加上元末戰亂,元朝“學校之設,名存實亡”,“學校廢弛,人紀蕩然”,朱元璋便狠抓了一把教育。

最初設定國子學(國子監的前身),緊接著便下令:“天下郡縣並建學校”,在全國各府、州、縣設定學校,府學設教授、州學設學正、縣學設教諭等教官。

在洪武八年,朱元璋下旨,“詔天下立社學”,社學的出現,可以說是朱元璋的偉大之處,因為他將教育普及到了民間,讓民間百姓有書讀、有書看。

朱元璋規定府州縣每五十戶人家設定一個社學,二十歲以下孩子入學。

朱元璋的行為是好的,卻沒辦成好事。

原因也很簡單,社學的主課就兩樣:《大誥》與《大明律》。

你讓小夥子們天天聽你講這個法律,那個法規,砍頭剝皮之類的懲罰,誰也不願意聽啊,時間長了,不留下心理陰影才怪。

也不問問人家孩子是不是要去放羊,家裡的白菜賣出去沒有,就拉著去聽課,這就很擾民了。

朱元璋聽說孩子們還有家務,一抬手,把社學給廢了。

好了,大明的官方小學無疾而終。

可過了幾年,朱元璋又覺得,孩子有家務也不能耽誤學習啊,於是一揮手,在洪武十六年,社學又給恢復了。

不過朱元璋還是知錯就改的,既然官方小學擾民,那就改民辦小學吧,至於學費,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想學就交,不想學,那就繼續餵豬賣白菜去。

在州府縣學與社學之外,朱元璋還關注到了少數民族教育問題,在廣西、貴州、雲南、四川等地,設定了宣慰司儒學和安撫司儒學。

除了這些“本科類”學校外,大明還存在有醫學、陰陽學等專科學校。

明代市民文化的普及,學風之盛,都與朱元璋的教育體系有關。

《明史》在這方面,給了朱元璋高度的評價:

“蓋無地而不設

之學,無人而不納之教庫聲序音,重規疊矩,無間於下邑荒徽,山派海涯此明代學風之盛,唐、宋以來所不及也。”

雖然史官說的話,難免有逢迎、溢美之嫌,但朱元璋重視教育,是不爭的事實。

後來的聖人王陽明,他便推崇朱元璋的平民教育,並將其融匯在自己的教育理念之中。

朱允炆設定京師初等學院,一是為了彌補官辦小學的空白,配合後續國子監革新;二是為了解決白蓮教。

在內閣與翰林院提出的解決白蓮教方略中,除了主張嚴懲、監控之外,還提出了一點,那便是啟發民智。

這個觀點是姚廣孝提出的,他認為,人沒文化不服管,不信你看,北面韃靼、瓦剌,南面各土司,山裡經常鬧騰的,大部分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

反觀歷史,有文化的人很少造反。

不信你去找歷史書,把自古以來的造反者列個表,文盲、半文盲佔據絕大多數……

朱元璋一開始也是文盲,但人家是在造反過程中自學成才了,就建國之初,聖旨都寫不好。

比如鬼子來了,朱元璋寫了一封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告訴百姓們,準備好刀子,這幫傢伙來了,殺了再說。欽此。

就如此霸氣的白話……

姚廣孝的建議為翰林院所採納,被朱允炆認可,加之災民入京師已成定局,拖家帶口的,總需要給他們安頓好。

百官對女子入學有警惕,不舒服,會反對,那咱就換一條路走。

災民來京師打工幹活,人家孩子丟家裡不合適吧?

一起拉到學院裡讀書去,即可以解決了孩子學習問題,也免去了災民後顧之憂,能全身心幹活不是?

人家都成災民了,你還計較男童、女童?

他們現在的身份,就一個,那就是大明受災的百姓。

徐妙錦吃驚地看著朱允炆,又低頭看了看是手中的建築圖,沉思稍許,才問道:“皇上哥哥沒有說笑吧?”

“朕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京師初等學院的選址,便安排在國子監周圍吧,一應花銷,可用皇后名義支出。”

朱允炆認真地說道。

馬恩慧轉頭看了一眼朱允炆,沒有反對。

皇后體恤百姓,自己花錢給百姓照顧下孩子,百官再怎麼蹦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徐妙錦看著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的朱允炆,不由佩服道:“皇上運籌帷幄,果是不凡。那微臣便去定址,然後再入宮找皇后姐姐要銀子。”

“本後是第一次不待見你啊……”

馬恩慧含笑道。

徐妙錦嬉笑一番,也沒逗留多久,便出了宮。

數日後,長江北岸。

李老三看著眼前壯闊的長江,不由心生畏懼,相對渦河而言,眼前的長江之寬廣,實屬難見。

“老班頭,你說咱們去哪個門?”

李九拉著自己的兒子走了過來,張望著長江水問道。

李老三懶得理會李九,這個傢伙就是個沒主見的,一開始不想去京師,後來想去了,但見大夥都沒動靜,便慫了。

等到後來人越多越多,他才去報備。

“我打聽過了,金川門外是大糧倉,聽說要儲備幾百萬石糧食呢,我們要不要去那裡做工,起碼餓不著肚子啊。”

《種菜骷髏的異域開荒》

李九認為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力勸李老三一起。

李老三瞥了一眼李九,道:“你怎麼打聽的?”

李九愣了下,道:“還能咋打聽,不就是問京師三個門,哪個門糧食最多嗎?咱老百姓,就怕餓著,糧食在哪裡,就往哪裡鑽。”

“你屬耗子的吧?”

“是啊。”

“我……”

李老三恨不得一腳將李九踢到長江裡去,看了看周圍,低聲說道:“我告訴你,不要去金川門,去東水關,那裡才是寶地,相信我。”

“切,東水關,聽這名字就知道挨著水,能有什麼好處?”

李九不願意。

李老三頗有幾分自信地笑了笑,道:“金川門不挨著水了?你可知道進了東水關,是哪裡?”

“哪裡?”

李九問道。

李老三低聲道:“進了東水關,走不遠便是西長安街啊,從西長安街向東,便是東長安街,那裡可是朝廷府衙所在,皇宮就在那裡,咱們都來京師了,自然要挨皇上近點。”

李九瞪大眼睛,激動起來,道:“那我們去東水關,挨著皇宮,總不至於被打死。若是得空去一趟城裡,呵呵,咱也算是進過京城的人了。”

“看你說得,官家讓我們來是幹活的,只要認真幹活,沒人會打咱。跟著老哥哥走,到了對岸,就說去東水關,可不要跑金川門去,聽說那地方到皇宮,十里地呢。”

“這麼遠?”

李九難以置信。

李老三呵呵笑了笑,憧憬地說道:“東水關商人多啊,商人雖然名聲不好,但在官家門口,他們總不會刻薄了我們,走吧,船來了。”

朝會之上,工部尚書鄭賜彙報道:“自三門外居所開建以來,共徵調民工三萬餘人,營造簡易居所合計一萬間,正在營造之中仍有五千間,耗費國孥八萬餘兩。”

所謂的簡易居所,便是最初始的四合院,圍造一個院子,院子裡搭建有數十個房屋,房屋構建以能住人、不倒塌為標準,弄幾個柱子,打幾個木板,圍擋起來,院子裡放一大水缸,基本也就成了。

太過簡易,所以速度很快。

這種建築並不適合長期居住,但多少是可以防雨、防雪、防風。

沒時間去定製個人床具,為了趕進度,工部直接便弄出土堆,堆成炕,鋪上稻草,那,這就是睡覺的地方了。

朱允炆也清楚簡易居所的問題,但時間不等人,若是用心營造,等到災民到了京師,也只能在外面打地鋪了。

“各地災民入京師有多少,可將報備結果統算出來了?”

朱允炆詢問道。

戶部左侍郎卓敬出班,看了一眼笏板之上的數字,道:“回皇上,鳳陽諸地水災,致使十八萬人受災,各地報備入京災民,合計有四萬六千餘人,已入京師災民為五千三百餘人,在長江對岸,等待接運災民,大致一萬八千餘人,剩餘災民,將陸續抵達京師。”

“戶部尚書黃子澄不在,那便由你來負責京師災安置吧,不可欺辱百姓,徇私舞弊,出了問題,朕唯你是問。”

朱允炆肅然道。

“臣必用心,以安百姓。”

卓敬領旨退回。

朱允炆見再無本奏,便道:“鄭賜入武英殿候著,退朝。”

武英殿。

鄭賜給換了常服的朱允炆行禮,朱允炆直接詢問道:“鄭愛卿為我大明工部尚書,應知山石礦產分佈吧,可知京師附近哪裡有石灰石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