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女真之女阿曉穆(三更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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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不平拿不準,按理說,建州女真使臣入京,禮部與會同館的官員需要接待,可這周圍不見朝廷官員。再說了,使臣也不應該只一個女子吧?而且使臣入京也走不到中城的珠寶廊這一條路,他們是從正陽門直接去會同館的。
女子安撫著女孩,說出的雖然是漢化,卻明顯不夠熟悉,有些字調不對。
大漢吃了虧,抬手拍了拍胸口,正想發怒,卻見眼前女子白衣若仙,美得恰到好處,不由嘿嘿一笑:“小娘子,夠勁,來來,讓某家抓你住,看你如何潑辣!”
女子冷眸看去,憤怒地喊道:“你無恥,再敢凍書(動手),廢了你。”
大漢又哪裡會將一柔弱女子放在眼裡,藉著一身酒膽與莽撞,大踏步走了過去,猙獰一笑:“廢了我?嘖嘖,等下莫要求饒!”
拳頭帶風,直衝著女子的肩膀砸了過去。女子手掌輕輕推開女孩,後退一步,讓過一拳,驟然移步上前,右手半握,中指指骨凸在外面,如閃電般撞在了大漢手腕處,大漢感覺手腕骨似乎脫節,慘叫一聲,不等再出手,就看到了女子微微跳躍,一雙秀手伸了過來,隨後便是雙耳轟鳴!
女子並沒有停手,雙手忽掌,忽爪,不斷在男人胸口怕打、抓劃,一套招式凌厲生風,渾似山林中的猛虎,直至最後一掌,拍在大漢胸口下側!
咔嚓!
肋骨聲斷裂地聲音傳出,大漢倒在地上,哀嚎起來。
湯不平低聲對朱允炆說:“這一套招式確是女真族的散手,只不過這女子手下留情,否則最後一掌,足以震斷人的心脈。”
宮廷中並非沒有女真人,比如司禮監的一個奉御名為亦失哈,其就是海西女真。洪武年間,海西女真中有一部臣服大明,安全域性對女真族的瞭解,多是從這裡取得。
叢佩兒有些不滿,看著出盡風頭的女子,嘴角動了動:“華而不實,明明可以一招分出結果,非要如猴子一樣跳來跳去。”
朱允炆淡然一笑,拍著手走了過去:“姑娘好身手,重創如此惡霸,當得是大快人心,不知如何稱呼?”
“要你管,壞人!”
女子說完,冷哼一聲就去安慰小女孩。
叢佩兒見朱允炆被奚落,不由噗嗤笑了起來,湯不平也無語地守在一旁。朱允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也沒貼“壞人”標籤啊,咋就說自己是壞人?
小女孩的父親站了起來,對女子千恩萬謝,女子很豪爽地表示:“小事。”
看著小女孩與中年人離開,女子鄙視地看了一眼朱允炆,朱允炆鬱悶至極,出口道:“你做了壞事,還說我是壞人?”
“我做了壞事?”
剛想離開的女子頓時不樂意了,轉身走向朱允炆理論,目光突然看到朱允炆身旁的湯不平,不由地又止住腳步,直覺告訴自己,這不是一個好惹的人。
“我做了什麼壞事,你若說不清楚,就別想走!”
女子喊道。
朱允炆指了指地上哀嚎的大漢:“你把他打傷了,一走了之,他傷好了找不到你,就會把怒氣都撒在剛剛離開的父女身上,到時候誰來救他們?若因你而家破人亡,你說你是不是辦了壞事?”
女子吃驚地看著朱允炆,好像,貌似是這個道理,老虎打不死,傷好了還是會咬人的,可怎麼辦,總不能把人打死吧?
這裡是大明,不是建州,父親叮囑自己可不能惹出麻煩,否則就會被關起來。
“如果我幫你解決問題,不讓他再欺負人,你如何感謝我?”
朱允炆笑道。
女子看了看大漢,又看了看西面街道,那父女已不見蹤跡,想了想,終開口道:“那我把刀送給你。”
朱允炆瞥了一眼女子腰間的刀,點了點頭:“正好我家裡缺一把菜刀……”
“這不是菜刀!”
女子連忙喊道。
朱允炆沒有聽她的解釋,看了一眼湯不平:“讓他回去,不要再鬧事。”
湯不平走到大漢身前,抬手將其輕鬆地提了起來,低語幾句,大漢瞪大雙眼,連忙掏出了所有錢財,然後磕頭求饒,灰溜溜地跑了。
女子不由驚奇,到底是什麼話能把一個惡霸嚇成這樣。
朱允炆撿起了地上的碎銀與寶鈔,笑著說:“不錯,有十二兩銀子呢,那,前面有一座酒樓,你敢不敢去?”
“有何不敢?”
女子有些心疼自己的腰刀,取下來也沒捨得立馬送出去。
朱允炆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楚芸,讓叢佩兒先回去,只帶了湯不平上了前面的酒樓。
花燈初上,街中正是熱鬧。
酒樓之上,朱允炆看著緊握著腰刀的女子,問:“在下年六百,還未請教?”
“阿曉穆!”
朱允炆微微點頭,沒錯了,這是建州女真頭目阿哈出的女兒,文書中提到過此人,只不過她怎麼一個人脫離使臣隊伍跑到京師來了?
“聽你口音,漢化並不熟悉。”
朱允炆不動聲色。
阿曉穆沒有多想:“是啊,我學習漢話還不到兩年。”
朱允炆指了指阿曉穆拿著的腰刀:“是不是應該送我了?”
阿曉穆無奈,但一想已經答應,只好忍痛割愛,遞給了朱允炆。
朱允炆深深看了看火焰紋裝飾,拔出腰刀,寒光一閃,映出人影:“好刀。”
“那當然。”
阿曉穆很不捨地看著。
朱允炆將刀歸鞘,對阿曉穆說:“若我沒猜錯,你應該是女真族的人吧?”
“你……”
阿曉穆猛地一驚,剛想問朱允炆為何知曉,但看了一眼腰刀便明白過來:“你還是有些見識。”
朱允炆哈哈一笑,說道:“聽聞女真部落中有個名叫猛哥帖木兒的很是厲害,不知你聽說過沒有?”
“你竟然知道猛哥帖木兒?”
阿曉穆更是驚訝。
朱允炆當然知道猛哥帖木兒,這個人又名愛新覺羅·孟特穆,被稱之為清王朝的開山肇祖,他的第六代世孫就是努爾哈赤。
當然,朱允炆惦記猛哥帖木兒並不是因為他的子子孫孫,而是因為這個傢伙實在是太不給自己面子了。
建文四年,大明派遣使臣深入遼東,招撫女真各部落,這才有了建文五年初朱允炆在北平會見野人女真買裡的事,此番建州女真阿哈出進京朝貢,就是買裡回去遊說的結果。
雖然有些女真部落婉拒了大明招撫,好歹還是給足了面子的。唯有建州女真的猛哥帖木兒,不僅不願意接受大明的招撫,還怒斥大明使臣,直言:“我等順事朝-鮮二十年矣,朝-鮮向大明,交親如兄弟,我等何必別事大明!”
猛哥帖木兒的意思很明確,他侍奉的君主是朝-鮮國王,之前投靠的是高麗國王,後來是李成桂,如今是李芳遠。朝-鮮臣服大明,他臣服朝-鮮,不就相當於臣服大明瞭,至於讓自己該換門庭嗎?
這話再直接點,就是在罵朱允炆:滾粗,別挖朝-鮮的牆角了!
這話傳入京師,朝臣中不乏憤怒之輩,尤其是徐輝祖,鐵鉉,恨不得發兵遼東,將猛哥帖木兒抓過來狠狠揍一頓。
朱允炆好脾氣也有些生氣,很想幹掉這個傢伙,但不能,至少現在還不能。
遼東女真部落分散,勢力雖然算不得大,可一旦亂起來也足夠大明難受的。加上大明初期確實缺乏遼東的遠見,洪武時期雖然招撫了一些人,並沒有深入其中。
而一些女真部落,特別是建州附近的女真(即建州女真)與高麗距離很近,投靠他們,不僅可以取得政治保護,還可以取得經濟利益,高麗方面也確實很重視女真部落,給予萬戶、千戶等封官,還讓女真朝貢高麗,回賜女真大量財物。
高麗與女真部落之間在慶源開設了互市,雙方關係緊密。雖然遼東局勢一再改變,高麗也稱了朝-鮮,李成桂也換成了李芳遠,但依舊有不少女真部落處在朝-鮮的控制之下,而在這些女真部落裡,最重要的一股力量是女真斡朵裡部,而其頭領,恰恰就是猛哥帖木兒。
朱允炆現在沒有精力去牢固控制遼東,西北的局勢正在變化之中,誰都不清楚戰爭會在哪一天打起來,而籌建新都,西北建設,又佔用了大明眾多的民力,即便是發動遼東攻勢,也很難調動更多力量來保障後勤。
最主要的是,朱允炆想要的結果不是殺掉猛哥帖木兒,也不是消滅斡朵裡部,而是徹徹底底地控制遼東,控制大東北!
想要達到這個目的,大明就必須學會與女真人打交道,招撫一切能招撫的力量,收攏一起臣服的力量,不可能一上來就大開殺戒,將所有女真部落與人口趕盡殺絕,或全部趕到西伯利亞去。
所以,朱允炆隱忍下來,如同一張弓,施加了一點力,弓弦微微張開,當一次次隱忍讓這張弓如滿月時,箭就會射出去!
阿曉穆知道猛哥帖木兒,甚至可以說是熟悉的,雖然她和她的父親阿哈出是胡裡改部,但其與猛哥帖木兒的斡朵裡部,同為建州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