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那個大景女子就是個喪門星!”俄日和木拍案而起,負手在帳內踱來踱去,面容蕭肅。

“也不能這麼說。”查干巴日端坐在案几前,端起杯盞抿了口茶,“若不是咱們好端端去搜人家的身,人家也不會逃跑,更不會墜馬失憶——還受了重傷——”

“皇叔!”俄日和木瞪著眼睛氣沖沖走到了查干巴日身側,“您怎麼也拎不清了?”

“自從那景朝女子到了咱們這帳中!我就覺得說不出的不對勁兒!您瞧瞧岱欽他近幾日成什麼樣了?校場練兵呢!一句話他就扔下幾百號人瞧那女子去了!”

他一手抄起案几上的黃表紙往查干巴日眼跟前遞去,“這不!父皇已經在城裡登基了!勒令咱們趕緊找到那公主,還有對兒至關重要的令牌在那公主手中呢!”

“沒有令牌,前朝老臣隨時可能拉幫結派發起兵變!”

“咱們在這兒火急火燎,他可倒好!一天到晚守著那個景朝女子!像什麼話!”

查干巴日淡淡一笑,“你也不必如此動怒,待會兒我把岱欽叫來,皇上既然下了手諭,咱們也確實不能再隨意懶散了。”

......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耶律岱欽將聞蟬青娥二人叫到景華簪的榻前,抬手一指,“她倆,你也不記得了?”

景華簪歪著頭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一片空白!搖了搖頭,柔聲道:“我不認識她們,我真的不認識她們——”

聞言,聞蟬和青娥皆面面相覷,不敢言語。

公主失憶了!這是她們誰都沒有想到的!

耶律岱欽嘆了口氣,面色緩合,看向景華簪的眸光帶了些許憐憫,“看來——我真是害慘了你——”

片刻,他朝聞蟬青娥擺了擺手,“你們先下去吧。”

眼下身陷囫圇,自己主子又成了這副模樣,聞蟬和青娥不約而同地撲通一聲跪在了耶律岱欽的腳邊,“日阿西公子!我們知道您是大好人!求您別再把我們和我們姑娘分開!她現在成了這個樣子,需要我們的照料!”

看著聞蟬二人,耶律岱欽心裡頭是有氣的,可終是拗不過心裡頭的那陣愧意。

他睨了腳邊的二人一眼,朝赫連桑麻看去,“姑姑,這兩個人就交給你了,看好她們,別再讓她們慫恿她們姑娘再逃!”

“是!二公子放心,奴婢一定謹慎照辦!”

“這兒可有吃的嗎?我有點兒餓了——”景華簪揉了揉肚子,眨巴著水靈靈的眸子仰著頭看向耶律岱欽,儘管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可聽了眼前這些人這麼一番功夫的談話,她覺得眼前的人對自己都沒有壞心思。

這讓耶律岱欽一下子高興了起來,他趕忙吩咐侍女們去拿些吃食來。

侍女們應聲出帳,卻又被他叫住,“不要奶制的!她吃不慣!拿些肉乾兒清茶餅子什麼的!”

“是!”

“吃吧吃吧!”耶律岱欽笑著坐到了榻邊,“多吃些你的傷就好的快些!”

景華簪點了點頭,淺淺一笑,幾縷髮絲悄無聲息的落到了她的鬢邊,一切都是那麼的惹人憐愛。

“你剛才說你叫日阿西?”

一個假名字,卻被她這麼頻頻地叫著,耶律岱欽的面色譁然,支吾開口,“是——是啊!日阿西!”

“你剛剛還說,你在山崖邊救了我?你為什麼救我?我們之前就認識嗎?”

景華簪的這一問,耶律岱欽有些猶豫了,不知怎的,他竟突然間想要編一個謊——

正斟酌之際,帳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忍科的聲音傳了進來。

“二公子!大公子在主帳內候著您吶!叫您趕緊過去一趟!”

聞聲,景華簪朝外看了一眼,又看向耶律岱欽,“二公子?外邊是在喊你嗎?”

耶律岱欽正欲再說些什麼,帳外又傳來一道聲音,“請二公子速去!是前方有急報!”

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可一聽是急報,耶律岱欽不得不站起了身,“你好好歇息著,我待會兒再來看你。”

說罷,他轉過身就要走,可一隻手卻被陡然勾住。

溫熱的體溫瞬間透過指尖傳遍全身,一瞬間酥麻至極,直惹的他呼吸一陣炙熱,雙腳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赫連桑麻見狀,趕忙笑著上前哄孩子似的輕輕去扳景華簪的手,“姑娘您別這樣兒,眼下我們二公子有要事在身,您先把手鬆開,他處理完事兒就回來看您!”

“我不!”景華簪大叫一聲,將赫連桑麻一把推開,跪起身子整個人撲到了耶律岱欽的懷裡,一把將人攔腰抱住了。

霎時,帳內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怔怔地看著,誰都不敢說話。

這可是北狄的二皇子啊!可從未有女子敢這麼往他懷裡撲過!

“你別走!”景華簪仰起頭,淚眼朦朧地仰視著耶律岱欽,呢喃出聲,“這兒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你說你救了我,我就只信你一個人了!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裡!我害怕!你別走!”

耶律岱欽的面頰騰的一下竄上一片紅暈,直竄到了耳後,眸光猝不及防的對上了胸前那雙忽閃的淚眼,那尖挺的鼻子,那櫻桃般的紅唇,無一不讓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奔騰。

那個昨日裡還對他無比抗拒的女子,這會兒已經將他視為最信任的人了!

一時,他喉結上下滾動著,頗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震顫。

他眼眸朝一側移開,調整了下呼吸,伸手微微的扶住懷裡人的胳膊想要拉開些距離,低下頭柔聲撫慰,“我去去就回,我去的地方就在不遠處——”

“不!”

懷裡的人卻更加不聽了,把頭倔強的往他前胸一貼,環在腰間的胳膊也摟的更緊了些。

耶律岱欽一時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了,生平頭一次被女人這麼纏住。

一旁的聞蟬和青娥也是看的連連嘆氣,看來公主是真的失憶了!

“這樣吧!”耶律岱欽將腰間的佩劍利落摘下,往懷裡人的眼前遞,“你拿著它,就當是我在你身邊了,這裡的人都認得這把劍,相信我!沒人敢把你怎麼樣的!”

赫連桑麻見狀,上前想要制止,“二——公子,您的劍怎可隨意給旁人——”

耶律岱欽轉身,朝赫連桑麻擺了擺手,桑麻也只得垂頭噤聲。

看著那明晃晃的劍鞘,景華簪感到自己的心這才放下了一些,她伸手接過那把劍,仰起頭看著耶律岱欽,“此話當真?”

“當然!我怎麼會騙你!”耶律岱欽的眸間現出陣陣柔情,“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景華簪這才將人放開,把劍摟在了懷中,抿了抿唇,揚了揚下巴,頗有那麼些傲嬌的意味。

失了憶,那公主的天真習性便全顯露了出來。

“好!你走吧!”

耶律岱欽搖著頭謔笑一聲,這才轉身出了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