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瑕子聽在耳中,不由得眉頭深皺,又聽谷月軒發現了線索,連同捕頭史剛,雖未能將魔教首腦緝拿歸案,但之前為之擒獲的焦氏兄弟,卻又被抓了回來,眼下正在嚴刑審訊,且看同夥,是否還有其他落腳之所。

荊棘不耐煩起來,喝道:“你就這麼回來了,該當將他們老巢一股腦的找了出來,然後衝進去大殺四方才對。”

可他話剛出口,便捱了無瑕子一記,無瑕子怒道:“你師兄孤身一人,你要他送死嗎?”

谷月軒忙上前打圓場,說道阿棘乃是一時剛勇,若是他真在自己身側,遇到事情或許真會衝動,但絕不會躲在自己身後,那是性格使然,並非存了什麼私心。

無瑕子一聽此言,也覺是錯怪了荊棘,可荊棘這個性子實在衝動,若非如此,他荊棘又怎麼會失蹤了好幾個月,又弄了一身的傷回來。

東方未明道:“大師兄可不夠意思了,白馬寨是咱兩個踏平的,搗樹尋根之事,卻又孤身犯險。”他並非喝谷月軒的乾醋,只是覺得眼前情形尷尬,說上這一句話,以免荊棘面子上不好看。

哪知荊棘竟然說道:“你功夫那麼差,都說不上武功兩個字,拉上你不是帶個累贅嗎?”

無瑕子怒道:“哪有你這麼當師兄的,師弟入門比你晚,本門武功自然比你差著一大截,你不點撥教導,反而冷嘲熱諷,可有個做兄長的模樣嗎?”

荊棘見師父動了真怒,還真不敢頂嘴,心中卻在想著這老頭子忒也偏心,有了小徒弟,便動輒打罵。

谷月軒插口道:“弟子還有一事,想請教恩師,弟子在追捕白馬寨餘孽之時,碰上了一個青年高手,此人武功原也沒什麼了不起,只是深諳本門拳法精妙,幾次都被他料敵於先,搶在頭裡,不知本門之中,除了師叔和…那個…之外,還有誰能如此瞭然本門拳法之奧妙。”

無瑕子沉吟良久,盤算了一遍,自忖逍遙谷中,僅自己和大徒弟精通拳掌奧妙,荊棘另闢蹊徑練的是刀劍上的功夫,東方未明入門時候尚短,既不是自己傳授,三個弟子都不會洩露,那麼此人多半便是玄冥子一途,可玄冥子脾氣怪異,平時又以逍遙弟子為恥,本門的功夫決計不會傳授旁人,到底是誰,可還真琢磨不透。

谷月軒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說道:“弟子之所以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連弟子家傳的‘水滸英雄掌’,對方也是瞭然於胸,因此想與師父討教幾招,種種情由,該當一試便知。”

無瑕子點頭道:“如此甚好,為師許久沒曾考較你的功夫了,棘兒,未明兒,你們兩個也一起上,莫說為師偏心。”

荊棘小聲道:“臭老頭本就偏心,用不著別人說。”

無瑕子眉頭一皺,第一招就朝荊棘打來,荊棘退了兩步,左刀右劍,分進合擊,谷月軒知道師父功力通神,二師弟不是對手,當即一招“宋江怒蕩寇”先將師父的掌力,引在自己這邊再說。

荊棘見師父被師兄谷月軒引了過去,正是出手的良機,左手刀猛然一斫,這一招有個響亮的名字,叫做“狂龍逆斬”,乃是一股剛猛之力,從刀上猛然發出,又是在最不可思議處,反刀撩出,著實令人難防難擋。

無瑕子眉頭一皺,袍袖揮出,便來卷荊棘長刀,谷月軒同時出掌,無瑕子還掌一抵,竟然被逼退半步,不由得甚是驚異,可他不願傷了兩個徒弟,掌上最多不過用了七成力道,對付荊棘尚可應付,但谷月軒的全力一擊,卻險些招架不住。

但谷月軒接了師父一掌,也是退了一步,跟著身子一晃,又退了一步,荊棘右手劍猛的刺出,這一劍名叫“一劍痕”勁道凌厲,顯然便要破了無瑕子的袖功。

無瑕子早有準備,袖子一卷,伸手指在劍刃上一彈,“錚”的一聲響,荊棘長劍落地,可他手中之刀,卻還是朝無瑕子上盤砍去,勁道竟是絲毫不弱。

東方未明驚道:“師父小心。”

無瑕子淡淡一笑,說道:“不用擔心,你也一併攻上來,若是畏首畏尾,怎能學本門更厲害的功夫。”

東方未明道:“是,跟著便從身後抽出陰陽棍,也加入了戰團。”

三人品字形,將無瑕子圍在垓心,不知荊棘何時已將長劍尋回,這時又是第一個衝了上去,谷月軒同時出手,聯手之默契一見便是配合多次,而磨鍊出來的本事,東方未明手拿鐵棒,反而插不進手去。

無瑕子好整以暇,一邊動手,一邊點評他們師兄弟的武功,谷月軒出手沉穩,嚴守師門竅要,並不貿然出擊,但只要拳掌齊施,必能令師父凝神招架,至於荊棘畢竟身上有傷,刀法劍法不免稍有滯澀,被無瑕子一隻衣袖,逼得連連倒退,兵刃上的銳氣,也早已消耗殆盡。

東方未明記得師父所言,若是始終畏首畏尾,哪裡還有出頭之日,眼見荊棘示弱,當即揮棒衝了上去,奈何無瑕子內勁太強,一招間,便被袍袖卷的退了三步,但荊棘卻緩過了一口氣,刀劍齊施,一聲大喝,猛地砍了出去。

谷月軒一招“鵬飛千里”,躍在空中猛然踹了下去,無瑕子眉頭一皺,退了兩步,右手凌空虛點,便將荊棘刀招擋住,跟著左手一架,將谷月軒也震飛了出去。

東方未明剛緩過一口氣,見兩個師兄都已落敗,自己再上去也是白饒,只好棄棒認輸,無瑕子微笑道:“三個娃兒進步不小,尤其是軒兒,已有為師六成功力,若是全力施為,加上他們兩個,為師想要在百招之內取勝,只怕也甚是艱難。”

荊棘對落敗一事,並無多大晦氣,但卻對東方未明棄棒認輸之事耿耿於懷,說道:“做人哪能如此沒骨氣,只要身上有力氣,便當戰鬥到最後一刻,血戰到底,才是君子之勇。”

谷月軒聽他這麼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是是是,贏要一起狂,輸要一起扛,荊大俠威風八面。”

無瑕子也莞爾微笑,顯然谷月軒的這句話,是荊棘常說的,荊棘羞得滿臉通紅,想要尋東方未明晦氣,卻又太著痕跡,一跺腳,便回自己房中去了。

過不多時,谷月軒也請辭告別,無瑕子唯獨命東方未明留了下來,顯然是有事情吩咐,無瑕子道:“我看你近些日子來,兵刃上的功夫大有長進,逍遙棍法雖然頗多滯澀,但那確是內勁上的不足,並非招數之短,因此為師再傳你一路‘降魔棍法’,你好好瞧著。”

說著便接過東方未明手中鐵棒,舞動了起來,這路棒法與之前的逍遙棍法,全然不同,講究狠砍猛劈,走的是剛猛的路子,東方未明用心記憶,雖然招數並不繁複,可要是練到師父那般功力,才能當真發揮棒法的威力,不由得甚是沮喪。

無瑕子使罷,將鐵棒還了給東方未明,說道:“這路棒法乃是從伏魔杖法中化出來的,原本不是逍遙谷的本門武功,你先將招數記熟,將來本門心法越是純熟,輔以內勁,威力也就與之增強,但盼你勤加修習,他日武當少年英雄會,當為本派放一異彩才是。”

東方未明問道:“武當派,少年英雄會?那是什麼?”

無瑕子搖了搖頭道:“少年人爭強鬥狠,為師是出家人,還這麼看不開功名利祿,你盡力而為就好,具體詳情,你問大師兄去吧。”

東方未明去問谷月軒,谷月軒也是諱莫如深,似乎不願提起這個話題。

他可不敢去問荊棘,以免又要挨荊棘的刀子,不過學了棒法,不操練一番,卻也並不甘心,還是回頭又去找谷月軒操練。

谷月軒擺開架勢,卻也並不如之前,與師尊交手的那般趨退若神,一招一式的用逍遙掌法拆解。

這逍遙掌法,東方未明已學了好幾個月,一招一式無不了然於胸,可在谷月軒手中使將出來,卻變得極為刁鑽古怪,明明內力平平,招數也是平庸之極,怎麼拆解之時,反而要花費偌大力氣。

這一場比試,谷月軒有心容讓,既不招招逼近,也不示弱退避,東方未明在這一戰之中,領悟的可就多了,尤其是降魔棍的“劈”、“削”、“掃”、“砸”四個要訣,只是已知谷月軒如此身手,任憑師兄再怎麼鼓勵讚許,也難免索然無趣,說道:“不知何時,方能有師兄的身手。”

谷月軒淡淡一笑道:“本門武功,雖講究勤練不輟,但成就卻有其極限,今日你固然及我不上,但未知將來機緣巧合,卻是不可限量。”

東方未明問道:“然則今日師兄的掌法,卻如何與師父所傳截然不同,卻不知何故?”

谷月軒道:“此番我協助官府剿匪,碰上了許多魔教的厲害人物,交手過後,我將他們的拳腳功夫,暗暗牢記在心,一一加以剖析,去蕪存菁,將之融入本門掌法之中,倒也大可使得,師父常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是這個道理,任憑你多繁複的功夫,一年半載也能熟極而流,可若說臨敵過招,能夠得心應手,卻要自行在江湖上歷練,見識足夠多的對手,千奇百狀的怪異招數,才能多勝少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