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獄中的江湖

第二天上午，小飛機開著212吉普載著周政道去雞冠山下的氓流屯。

兩個人在路上有說有笑。

周政道笑著調侃：“飛機，昨天你大舅哥氣得夠嗆，你老婆徐冬梅沒找你算賬啊！”

徐冬梅是徐玉斌的妹妹，和小飛機也是青梅竹馬光屁股長大的鄰居。

“擦！”小飛機否認：“徐冬梅可不是我老婆，別JB亂說。”

周政道裝的紳士認真：“徐冬梅挺不錯的，長得不賴，身材也豐滿。何況你毛都沒長的時候還和人家玩醫生的遊戲，給她脫光做了皮試，可得對人家負責。”

“艹。”小飛機老臉一紅，尷尬道：“哪壺不開提哪壺，十年前我懂個毛啊。”

“哈哈！”看到他的表情周政道忍不住大笑著戲謔：“你十年前還是條小青龍，沒長毛呢，你咋懂。”

“滾J8犢子……”

說說笑笑，兄弟倆開著車來到雞冠山流氓。

氓流屯住的基本上全是無戶口人員或流浪人員。

在八十年代，戶口可以說是至關重要的東西。

因為民以食為天，有戶口才有糧食關係，有糧食關係才能買到米麵糧油！

所以有戶口和沒戶後的生活那可是判若雲泥……

周政道拿著一張紙條，下了車步行邊走邊打聽。

他來這裡是為了找一個叫小白的人。

小白，全名白文灝，是周政道在監獄服刑期間認識的兄弟。

題外話：因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犯人也是人，所以犯人也有犯人的江湖。

這個江湖有自己的文化和生活方式與習慣。

當某些人在監獄習慣了一種生活方式，自然也就成了一種文化。

當時監獄的環境就是犯人管犯人，所以才會冒出很多的人頭、崩子類似的黑話出現。

言歸正傳。

那是三年前周政道剛下隊。下對：從看守所——監獄的過程。

作為新收（新入監的犯人），周政道在裡面得到特殊的門子（找關係）照顧，連過輪（很多人排隊打）都沒有挨，還直接上槽子。

槽子：是指在監獄中，有錢的群體被稱為“槽子”，沒錢的群體被稱為“大排”。

上槽子：專指某個罪犯加入到一個既定的槽子吃飯。

他們都在左手邊一側槽子吃飯，因為左手邊門口的透明房間是洗漱間，通常用來存放食品而不是洗漱。

那裡面有兩個所裡發的兩個大鐵皮箱，用來存放槽子人花錢買的食品，就被叫成槽子。

開飯時，先是槽子出來一個人拿盆打上一盆菜湯，裡面還會配上一些調料，大排也一樣，只是沒有調料。

每天基本都是發糕什麼的會很快就餓，但是又不能吃得太多，容易漲死人，所以還會控制量發放。

而周政道之所以能有這樣的待遇，全都是沾了他哥哥周正毅的光。

當年搶劫國際列的時候，周正毅還有傻輝、平頭、二驢、小凱，四個亡命徒的同夥。

因為周正毅是他們的老大，而且為人極重義氣，所以承擔下主犯的所有罪責，最後被執行槍決。

而傻輝、平頭、二驢、小凱，作為同案從犯保住了性命，分別判處死緩、無期和二十年有期徒刑。

他們四個在裡面都是人頭。人頭：犯人比較有勢力的人員，或許有關係，或許你能打。

知道周政道是他們老大的親弟弟，對他的關照無微不至。

為此周政道在裡面什麼也不用幹，還月月被評為思想勞動改造雙典型，成為特崗犯。

特崗犯又稱大院：說的是沒有特殊的犯人，只有特殊的崗位，但是實際上由於特崗犯直接和獄警交接，所以最舒服，一般大組長，或者區長，小崗之類的。

特崗犯能夠幫助獄警處理好工作，可以讓獄警更輕鬆一些，本身就是混日子的（不是絕對，但是我看到的很多。）當然麻煩越少越好，他們手裡有一些權力，底層勞改犯會巴結或者利誘和他們處好關係，可以方便很多，比如和其他監區倒換物品、傳信之類的。

有了特崗犯這個頭銜，周政道天天在幾大監區到處閃，沒多久就認識了刑老和小白。

閃：專指在監獄內隨意竄行的行為。

當時小白雖然比周政道大兩歲，但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的樣子，有著一張還帶著天真氣息，童稚未泯的臉龐。

那是一張瘦瘦的臉，面板呈的白，他生著一雙圓圓的大眼，柔和的眉毛，直可愛的鼻，一張紅潤潤的嘴。

這些外表的五官，便組合成一副似是尚未成年的年青人的形象。

他戴著副近視鏡，看上去文質彬彬，手無縛雞之力，如果放在監獄外面，單從他的外表去判斷。

見過他的人一定會漫不經心的說：“啊，只是個年方弱冠的半大孩子罷了！”

或者，也會暗裡以為：這年輕人看著就面善，將來必是個平順篤誠中規中矩的老實人……。”

小白因過失重傷害致殘罪，被判兩年有期徒刑，比周政道早下隊半個多月。

周政道初見小白的時候，小白像個“怪鳥”臉上充滿陰鬱，眼神遊離不定，對周圍的一切充滿著戒備。

怪鳥：專指被孤立或是受到排擠的犯人，也叫“怪蛤蟆”。

因為他倆的年齡相仿，所以周政道就想和小白認識認識。

剛開始小白對周政道敬而遠之，後來周政道知道小白是三無人員，便偶爾在槽子上拿幾根菸或香腸給他。

三無人員：專指無親情電話、無親情接見、無匯款。

三無人員在裡面混得頂硬還行，混的不頂硬生活環境會很慘；吃不好、睡不好、還得成為伺候槽子。

頂硬：專指在監獄內很有力度或有特別能力的罪犯。

不頂硬：專指在獄內沒有能力，身份低下的罪犯。

伺候槽子：專指為一個既定的槽子做飯或者伺候某個罪犯生活起居的罪犯。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在物質極端匱乏的裡面能抽上煙和吃上香腸，那絕對都是有門子的頂硬。

慢慢熟絡了，小白才放下戒備心和周政道交談。

而他倆真正成為朋友，成為肝膽相照的兄弟，還得交往幾個月後的一件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