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難民風潮,士氣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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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午良冷眼看著子蘭發號施令,心中一片冰冷。
按理說,齊軍人數比楚軍更多,再加上補給線相對更長,耗上一段時間,齊國退兵當然是機率很大。
但按子蘭的打法,下邳以北的幾百裡土地,都會變成齊國的疆土。
土地都丟了,齊國退不退兵還有什麼意義?
更何況下邳以北,還有幾十萬楚國平民。
子蘭三兩句話之間,這幾十萬楚民就被放棄了。
就算最後齊國退兵,楚國也失去了幾百裡土地,被裹挾走了幾十萬人口,那麼齊國退兵又有何用?
況且楚國的財力國力本就比不上齊國,按這麼拖著打比拼後勤,說不定先崩潰的還有可能是楚國!
眼看帳中眾將接二連三地出言勸諫,子蘭的臉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他並不認為自己的策略有什麼不對。
在子蘭眼裡,帳中眾將就是在和他唱反調!
子蘭大袖一揮,也不言語,直接拂袖而去。
只留下帳中眾將面面相覷,兩個渾身是血的縣令欲哭無淚。
……
三天的時間裡,來自北邊的戰報一封接一封地傳到下邳。
繼【常水】、【逐城】兩縣之後,下邳北部又有四座縣城相繼淪陷。
據說這股齊軍十分殘暴,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隨著越來越多的訊息傳回來匯總,這股齊軍的情報也逐漸清晰起來——
這股齊軍人數大概在三萬左右,主將乃是齊國先鋒大將姜羽。
區區三萬人,竟然席捲整個下邳以北數百里土地,說出去簡直讓天下列國笑掉了大牙!
因為齊軍殘暴,所以越來越多的難民從北邊逃回來,彙集在下邳城外。
“大帥,城外的難民越來越多,估計已經有幾萬人了!”有將軍向子蘭如是彙報。
“難民缺衣少食,是否要開城將他們收容進來?”
子蘭面沉如水。
“沒有本帥的命令,不可輕易開城!”
“誰能保證,這些難民裡沒有齊國的細作?”
“所謂慈不掌兵——這些人的犧牲,是值得的!”
有些將軍不忍心,又勸諫道:“既然不能放他們入城,那也應當為他們提供些許糧食——”
“都是大楚的子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在城外吧?”
子蘭大袖一揮,斬釘截鐵:“我楚軍的糧草尚且不夠,豈能分給這些難民?”
“身為我大楚子民,正應當與齊人廝殺到底——這群難民竟敢私自逃跑,本帥沒有下令放箭將彼等通通射殺,已經是留情了!”
……
城外難民騷動起來。
家鄉被齊人燒殺席捲,下邳城駐守的六萬楚軍竟然無動於衷。
因為不想被齊人凌辱,這些楚人一路艱辛,拖家帶口地逃到下邳城外,結果城門緊閉,城上的弓弩甚至衝著他們繃緊了弓弦……
子蘭的親兵在城牆上大聲呼喊:“……不得靠近城牆,否則箭矢無眼!”
城下難民哀鴻遍野,為了爭奪食物大打出手。
城上的楚軍士卒則面如死灰,看著同胞受難,一個個卻沒什麼辦法,只能臉色鐵青地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
士氣極度低迷。
武賁等楚軍眾將輪流去子蘭營帳中勸說,卻無法取得效果,最後子蘭甚至稱病不出、閉門謝客,不再接見任何人。
熊午良蚌埠住了,再這樣下去,只怕不等齊軍打到下邳,楚軍已經軍心離散、自相潰散了。
“開門,本君要出去。”熊午良在眾人護衛下來到城門處,衝著把守城門計程車卒說道。
守衛城門的是子蘭的親兵,看著熊午良的青銅軺車,嘴唇顫抖道:“啟稟君侯……大帥有令——沒他的命令,一律不得開啟城門。”
芍虎冷哼一聲,唰地拔出了腰間的鐵劍。
子蘭親兵一個個嚇得臉色發白。
他們都知道——就連梁鳴將軍都曾被芍虎下過死手,更別說他們這些普通士卒了。
熊午良擺了擺手,按下芍虎手中鐵劍:“二三子皆是奉命行事,本君不與你等為難——且開啟城門,放本君出去。”
“子蘭將軍若要怪罪下來,本君一力承擔,與爾等無關。”
眾親兵面面相覷,最終還是開啟了城門。
熊午良的青銅軺車駛出城去,來到難民的營地之中。
這幫難民一個個臉色蒼白,身材浮腫。
看向熊午良的車駕,眼裡甚至帶著不加掩飾的憤恨。
芍虎大為緊張,握緊了手中劍,隱隱將熊午良護在身後。
熊午良痛心疾首!
眼前這可是幾萬人口!
人口,乃是戰國之世最大的財富!
須知熊午良的偌大封地,此時也不過六萬人口罷了。眼前這幾萬人口,完全可以成軍數千……
這樣一筆巨大財富,就這麼被子蘭棄之城外了?
熊午良揮了揮手,身後護衛的芍湖軍士卒取出了些許糧食……
眾難民一窩蜂似的湊了過來,瘦削蒼白的臉上寫滿了渴望。
看著熊午良面前的幾十口袋糧食,一個個雙眼發紅!
熊午良沉聲道:“婦孺先拿,不可爭搶……”
話音剛落,便見眾人蜂擁而上,幾十只口袋被分搶一空。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母剛抓到手裡幾把糧食,便被四五個飢腸轆轆的大漢掀翻在地,硬生生掰開她的手,裡面黃燦燦的糧食灑在地上。
那幾個大漢如同餓狼一般,撲在地上搶食。
再看那白髮老母,已經在踐踏中死於非命,一旁的幼童無助地哭泣……
熊午良臉色鐵青。
焯!
熊午良大手一揮:“殺!”
芍虎幾人不由分說,持劍撲上去,將幾個大漢當場格殺。鮮血四濺,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瀰漫開來。
人群被短暫地震懾住了。
“將軍……”又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走出來,撲通一下跪在熊午良的軺車前——
“方才死去的,乃是老婦的姊妹,如今她留下一對兒幼童,無人照拂……求將軍開恩,將他倆帶走吧!”
熊午良定睛一看。
這對兒幼童,一男一女,不過十歲出頭的模樣。
臉上滿是泥汙,衣衫襤褸,彷彿下一秒就會倒下。
熊午良於心不忍,正要開口,卻見召滑一個箭步衝上來,拉住熊午良的袖子,低聲道:“主君,不可。”
“若是救了這兩個幼童,那麼其餘人再出口相求,主君豈能將他們通通領走?”
“送些糧食與他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